治疫

    谢灵昭抬头,对上那双神情关切的漂亮眸子。

    “听闻小侯爷领了治疗疫病的差事,明日便要启程前往岭南,可是真的?”

    “是。”王修尧点头,收回视线沉吟道:“这疫病来的蹊跷,我得去瞧瞧,恰陛下召我入宫也是为着此事,我便领了差。”

    “岭南路远,气候与上京大不相同,小侯爷可曾去过此地?”谢灵昭关切地问。

    “去过一次。”王修尧笑道:“谢姑娘来,是为我辞行的吗?我心里欢喜得很。”听他如此坦诚,谢灵昭心中波动。

    又听他说道:“此次离京归期不定,估摸着待到我归来时,姑娘的病已经好全了。”

    是辞行却又不是,谢灵昭开口:“我是想说......”

    话到了嘴边,脸却热了起来。

    谢灵昭从未体会过这种情怯滋味,一时竟说不出口,只捡了一句:“那防身的袖箭我改进过,带了来赠与小侯爷,望小侯爷山高水远,一路珍重。”

    “多谢谢姑娘。”

    王修尧此时已经将她口中的要紧事都抛诸脑后,心情轻松愉悦,却不想谢灵昭却纠结着迟迟开不了口。

    二人一时相顾无言,谢灵昭久久端着茶盏,纤睫垂下,陷入沉思。

    直到王修尧叫人端上了一盘牛乳豆沙卷,说道:“这是前不久表哥为讨郡主欢心,命人制的点心,谢姑娘尝尝,可还对你的口味?”

    “这点心精巧的很,张世子所制,我却能在小侯爷这里沾沾口福。”谢灵昭回神,边笑说边拿起一块,刚咬一口,豆沙的绵密与乳酪的香甜便传来。

    谢灵昭眼睛亮了亮,赞道:“味道确实很好,想来郡主也会喜欢。”

    王修尧却问:“谢姑娘喜欢吗?”

    谢灵昭略一愣,随即点头,“自是喜欢的。”

    王修尧这才笑起来,“我虽是借花献佛,可想要的便只是佛能舒心。”

    他看向谢灵昭,眸中真诚清澈:“我只想要谢姑娘能开心。”

    谢灵昭望向他一片纯然关切的模样,心中涩意几乎抵挡不住,她低了低头,定了定,复又抬起来,眸中波光闪闪,开口叫他:“王小侯爷。”

    自觉不够,谢灵昭又重新唤他的名字:“王修尧。”

    王修尧刚重新斟了茶,茶壶还未曾放下,乍听到这样的直呼名讳,手一抖,差点就将茶水撒出来,他略有些仓促地将茶壶放下,端正了一下姿态,这才“哎”了一声,看向谢灵昭。

    “我心......”

    “谢姑娘!”

    谢灵昭刚想将心意说出,却被王修尧打断。

    她看着他略有些仓促地打断,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茶杯热气氤氲,似要阻隔视线,王修尧重新将茶杯推到谢灵昭跟前,这才郑重道:“我此去数月,山高水远,不知归途,万不能给谢姑娘什么承诺。”

    “有些话,待我归来时再说,可好?”

    谢灵昭见他一片丹心全为她,心中大为感动之余,倒也松快下来。她抬起一双杏眼,带着些许温和的笑意,点头道:“好。”

    二人虽在当下并未互相表明心意,却胜似已通。

    王修尧见状也笑了,说道:“谢姑娘再吃些吧,我的方子对这个不忌口。”

    谢灵昭点头,后知后觉地有些羞涩,她心中恍然,自己也不曾觉得心灰意冷之后还会有羞涩之意。

    不过前尘已了,旧情烧成了灰,心却被王小侯爷唤醒,得此两情相悦的公子钦慕,也算是枯木逢春,柳暗花明。

    她低头拿起一块点心,掩饰般的放入口中,待慢慢咽下,端起茶杯,这才看到王修尧的耳朵也红了。

    “谢姑娘,”王修尧眼睛亮亮的,心中愉悦地很,他道:“我此时觉得这牛乳豆沙卷不大好,你平日喜欢什么点心?”

    许是想起了这是他表哥制给郡主的吃食,二人互通了心意,他却拿别人的心意招待他,王修尧有些懊恼,竟开始明晃晃地嫌弃起这点心了。

    这也算得上前人的情字心意,谢灵昭微微笑起来,说道:“小侯爷这点心意头是很好的,味道也很好,我很喜欢,只是我平日点心吃的少,未曾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不要费心了。”

    “那好吧。”王修尧被她的话说服了,觉得在理。

    这时王行进了门,他躬身行礼,迟疑地瞧了瞧主子的脸色,却还是不得不开口:“小侯爷,行程所需的干粮、药材,一应行礼都打点好了,您该盘点一下,而后去户部一趟了。”

    “如此,我也该走了。”未等王修尧开口,谢灵昭便站起身来,主动告辞,不叫他为难:“那我便祝小侯爷一路顺风,早日治好时疫,平安归来。”

    “谢姑娘,”王修尧瞧着那张若风若雪般的白皙面庞,唤了她一句。

    “嗯?”谢灵昭顿住脚步,转身回头。

    “你制的机关鸟精巧绝伦,连飞几日不止,比之信鸽尚且快些,我能与你......时常通信吗?”

    谢灵昭轻笑,只道:“那我便在京中,恭候小侯爷的信笺。”

    -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

    转眼间,距那日谢灵昭送别王修尧,已过了三月有余。

    静和郡主与张怀安的婚期将近,那疫病却仍传的厉害,王修尧忙碌在外,竟是因正经差事赶不回来吃自家表兄的喜宴。

    张家是国之重臣,静和郡主的母亲又是当今陛下的嫡亲妹妹,两家的婚事自是办的隆重热闹。

    闺中密友嫁给了如意的郎君,谢灵晰自是替她高兴,只是日后两人,一个出阁做新妇,一个仍待字闺中,也不好总在一处玩了。

    静和郡主瞧着谢灵昭那一身的仙气,油盐不进的模样,既拒了太子,又对王小侯爷无意,也替她着急,谢灵昭便将自己种种心境全盘托出,末了笑道:“不必担心我,你的枕巾可绣完了?”

    静和郡主本十分感动,被她这样一打岔,愣了一下,随即瞪了她一眼,这才道:“我不爱这些,也不擅长,他晓得,而且总归有底下的人来做。”

    她匆匆说完这些,转而兴致勃勃地笑道:“既如此,昭昭,那你日后岂不是要跟我做妯娌?”

    “我倒没想那么远。”谢灵昭略有些不自在,稍一思索,随即又道:“太子殿下仍对我有心,若他不放弃,后头且有的闹呢。”

    静和郡主听闻有些忧心,“若不然我替你去说?”

    谢灵昭摇摇头,“我不是没说过,说的也并非含蓄婉转,而是直白拒了他许多次。”

    “既如此,你何不与王小侯爷早些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谢灵昭垂眸略一思索,“就这么办吧。”

    “我与他书信往来算得上密切,写信问问他便是。”

    -

    谢灵昭被静和郡主这么一劝,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她心中盘算着,刚一回家,便收到了王修尧的书信。

    那时谢灵昭正站在院子里,透过发芽的海棠,见那机关鸟扑棱棱地飞来。

    谢灵昭伸手接住,展开信件,便见那沾了药香颇有风骨的字。

    他在信中讲疫病已控制住,染病的人数也在减少,又问谢灵昭的身子可还好,春日天气风大,不应减衣减地太快,以免着了凉,末了说思念谢灵昭,实在想见她一展笑颜的脸。

    他从来坦荡,情之所至,洋洋洒洒写了许多页纸,字里行间都是缱绻。

    谢灵昭将信笺握在手上,轻轻地,贴近了胸口。

    她睫毛轻颤,良久吩咐道:“流竹,替我备下笔墨。”

    窗外晴空万里,鸟雀叽叽喳喳地乱叫一气,谢灵昭持笔蘸墨,讲京城风闻,说自己一切都好,说自己也很想他,末了,又讲自己的困境一一说清,问他愿不愿意与她成亲。

    写完,待墨迹干涸,便卷成信筒,重新塞入机关鸟的腹中,迎着外头的一众鸟雀,将这只满腹情谊的木头鸟放飞。

    “小姐,老爷回来了!”

    谢灵昭正瞧着机关鸟渐渐远去,便听沐月来报,语气中是藏不住的欣喜。

    “父亲回来了?!”谢灵昭惊喜转身,又问:“可是已经到门口了?还是先去宫中述职,托人来报个信?”

    “正在门口呢,说是陛下体恤将军辛劳,又如此大捷,便叫将军先休整一晚,待明日上朝过后再述职也不迟。”沐月道:“小姐,咱们走?”

    “走。”谢灵昭点头,片刻都没耽搁地急步往外头走,又实在想念父亲,渐渐跑了起来。

    “小姐,您跑慢点!”沐月和流竹在身后焦急地追。

    穿过两重回廊,便到了谢府的门口。

    谢将军正指挥家丁整理东西往里头抬,见谢灵昭跑出来,当下揪心:“诶,昭昭,慢点跑!”

    “爹!”谢灵昭跑到父亲跟前,面色有些微微发红,“你回来了!”

    甚少见谢灵昭如此模样,一旁的谢夫人都有些感慨。

    “回来了。”谢将军宽大的手掌轻轻在谢灵昭头上揉了揉,不放心地叮嘱道:“昭昭可当心自己的身子,不兴跑啊。”

    “托王小侯爷的福,我已经好全了。”

    谢灵昭看着父亲风尘仆仆,胡子都长长了许多,心疼道:“倒是父亲,在外头受苦了。”

    “治好了?”谢将军吃了一惊,他为着女儿的先天不足巡遍名医,却仍是治标不治本,却不想这王家的小侯爷,一年多的功夫就治好了,简直药到病除。

    他想起长子在书信中提到的,这位小侯爷如此费心,怕是对昭昭有心思。

    他沉吟片刻,看向女儿,“昭昭,你觉着王小侯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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