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谢姑娘,起来说话。”太子表情瞧上去毫无波澜。

    “多谢殿下。”

    谢灵昭起身,便见太子往前一步。

    这距离实在有些太近,谢灵昭往后退了半步,便听得一向沉稳的太子嗤笑一声,问她:“你便如此不想靠近孤吗?”

    这话问的实在唐突,谢灵昭抬眼,直视太子,点了点头。

    太子像是没瞧见她这模样,转而说道:“你且在这歇息片刻,待你的丫鬟来了再走罢。”

    说罢他推门而去。

    见太子远去,屋内留着的太子的贴身侍从犹豫地开口道:“谢姑娘......”

    谢灵昭抬眼,便听他接着说道:“奴才从没见过太子殿下对谁这么上心过,便是今日救您落水,也本是叫我们几个去的。”

    谢灵昭闻言面色不改,只听他继续说道:

    “只因瞧见了是您,这才顾不得了,自己跳下去了。”

    刚说没两句,太子去而复返,闻言呵斥道:“闭嘴!”

    侍从连忙闭嘴退后。

    太子工于心计,不多的真情流露,尤怕被谢灵昭误解别有用心。

    他面色略有些苍白,上前道:“谢姑娘,你别听这等人胡说八道,我不过是路过瞧见了,算不得什么。”

    “殿下,他说的倒也没错。”谢灵昭平静地看向太子,恰店小二这时候来上菜,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了一整张桌子,谢灵昭瞧着那橙灿灿的松鼠桂鱼,说道:“您是太子,救人这种事情让侍卫去也就罢了,亲去未免有些过了。”

    她抬眼看向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我晓得。”

    那双略圆的眼睛清清泠泠的,美地如江南的画,叫太子如痴如醉,他不由得想起将她从水中捞起来时,她那起伏的呼吸,略低的体温与她肌肤想贴。

    可她生养在冬日的坪洲夏日的上京,跟江南没有丝毫的关系,那双眼睛里更是没有一丝的缱绻。

    便是听她继续说道:“可是,我前世死前落的那次水,比今日冷百倍。”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她面色不变地说完这话,好似是说一个不相干的人,太子却心凉了半截,手中的茶盏摔到了地上,支离破碎。

    他满怀愧疚地开口:“是我对不住你,背信弃义......”

    谢灵昭笑了一下,接着摇摇头,“殿下,不过是些前尘往事。”

    说完便站了起来,只身走了出去。

    -

    张怀安与静和郡主的喜事落在阳春三月。

    张国公是朝堂中的清流领袖,张小公爷也位列一甲,在朝中展露头角;那头的静和郡主又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的女儿,这两人的婚事,自是办的盛大隆重。

    谢灵昭瞧着自己自小到大的闺中密友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地嫁与心上人,自是替她高兴。

    远远地见她拜高堂,大红的绸缎装点的整个国公府上喜气洋洋,谢灵昭扬起唇角,却听身后有人朗声问道:“谢姑娘,可是也想要这般的十里红妆?”

    谢灵昭讶然回头,见王修尧正站在她的身后,与三月春光一齐。

    她眼中一亮,随即摇摇头,走上前去。

    “姑娘面色红润,想是春日的水养人。”王修尧笑起来,这才道:“许久不见。”

    谢灵昭也绽起一个笑:“王小侯爷,许久不见。”

    身后的家丁将王修尧的行李物件搬运回府,王修尧笑着笑着,这才慢半拍地突然想起了什么,耳朵红了起来,给谢灵昭看那只传信的机关鸟,解释说:“机关鸟叫岭南的小孩给摔坏了,驿站传信太慢,那里又没有鸽子,便没能给谢姑娘传信。”

    谢灵昭恍然,瞧着那有裂痕的木鸟。

    又听王修尧道:“谢姑娘,我收到这信,却没法子给你回信,心中难耐地很,恨不能即刻回京,亲口对你说。”

    谢灵昭乍一听这样直白的一番话,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她道:“王小侯爷,你......说什么呢。”

    “谢姑娘,我心悦你。”

    谢灵昭猝不及防地抬头,见他长揖未起,分外郑重地开口,“愿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娶你为妻,百年同舟。”

    于林间池边,日光散下来,恍若她头一回在京中见他时的情景。

    谢灵昭眼中柔情荡开,轻轻地,又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好。”

    便见王修尧一瞬间眼中充满惊喜,以手抚额,仰天大笑。

    谢灵昭也跟着笑,听王修尧笑意盈盈地同她说了许多遍的:

    “谢姑娘,我真是太高兴了。”

    二人一同往厅中走去,王修尧突然正色道:

    “下月初六,便是好时候,我定然委托舅舅,登门提亲。”

    谢灵昭微微一笑,颔首道:“敬候佳音。”

    -

    太子亲自救了落水的谢灵昭这件事,还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而谢将军平定战事有功,却已位极人臣,封无可封。

    乍一听得此事,皇上狠狠皱了眉,吩咐身边人道“将太子即刻叫来。”

    见龙颜不悦,太监不敢耽搁,没过两盏茶的功夫,太子便出现在了皇上的跟前。

    “给父皇请安。”太子跪下磕头请安。

    皇上并不拐弯抹角,没叫太子起身,张口便问:“听闻谢家长女河边落水,你亲去救了她?”

    太子心中一惊,随即道:“是。”

    “好得很。”皇上点点头,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又问:“谢将军此战大获全胜,依你看,该如何封赏?”

    “谢将军如今已然位高权重,又非文官,便只能封赏后代、钱财。”太子抬头,见皇上面色不好,又低头请罪:“儿臣不敢妄言。”

    “你已然加冠,却并未婚娶。”皇上沉声开口,徐徐道来:“我本欲一道圣旨,赐婚于谢家长女,叫她进东宫成你的妻。”

    太子抬头,虽已经极力掩饰表情,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仍没能逃过皇上的眼睛。

    皇上冷哼一声,“却不想你对她用情至深,想来他日若她真成了你的妻,有了你的血脉,待我百年之后,谢家外戚操权,恐风头更盛。”

    太子以头贴地:“父皇万岁。”

    “儿臣的确心悦谢姑娘,却知进退得失,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

    皇帝却并不买账,只道:“谢家的姑娘,要做便是正妻,她若嫁你,她的孩子便是你名正言顺的嫡子,除非......”他看向地上跪着的,自己最自豪的儿子。

    太子抬头,嘴唇颤抖,还是讲话接了下去:“除非她没有孩子......”

    皇上终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抹笑意,他循循善诱道:“听闻谢家长女自小身子骨不好,养不出孩子来,那也没什么意外。”

    太子跪着,默默无言。

    “去吧,三日内圣旨便进到谢家的门,你便回去预备着。”

    “是。”

    太子什么也没有辩驳,行礼告退。

    -

    将军府中,谢家人正围坐一圈,一同用早饭,便听门房急急来报:“将军,宫里来了人,说是有圣旨要宣。”

    “圣旨?”谢将军与谢夫人对视一眼。

    二人只当是为着平定战乱的封赏,虽觉得有些唐突,却也没有多想。

    谢将军叫将人请进来,速速换了身衣裳,便带着一家人去接旨了。

    那内官见谢将军进了门,迎了上去,寒暄之余,多瞧了谢灵昭好几眼,谢灵昭正颇感怪异,便听内官笑道:“谢大姑娘,有您的好。”

    谢灵昭忽觉遍体生寒,便听内官清了清嗓子,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谢家人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谢家长女毓秀名门,贤良端丽,才情绝艳,特此赐婚东宫,立尔于太子妃,钦此!”

    宽大的袖口里,谢灵昭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而谢将军与谢夫人的心,却是狠狠地沉了下去。

    内官对场上的气氛浑然不觉,将圣旨往前递了递,喜滋滋地说道:“奴才在这里恭喜将军,恭喜姑娘了,接旨罢。”

    谢将军仍跪着,他回头瞧着女儿苍白的脸色,环顾惊疑的众人,最后落在谢夫人的脸上。

    内官这才察觉到异状,忐忑地出声提醒:“谢将军?”

    谢夫人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谢将军一咬牙,叩头请罪:“臣之女生性不羁,体弱多病,恐难当大任,请皇上收回成命,治臣大不敬之罪。”

    谢氏众人紧随其后,叩头请罪。

    谢灵昭心中大骇,扶地的手微微颤抖。

    内官亦是大骇,忙劝道:“谢将军,太子妃之位,本是无上嘉奖,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这又是何苦呢......?”

    谢将军不动,只说:“我意已决,烦请公公替我回禀皇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然没有回头的余地。

    内官本想再劝,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圣旨回宫复命去了。

    皇帝听闻此事,果然大怒。

    不过半个时辰,降罪的旨意便下来了,谢将军被关入大牢。

    朝野轰动,坊间议论纷纷。有说谢家功高震主,仗着兵权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有说谢家长女行为不堪为女子表率,又抗旨拒婚,恐往后的日子太难......

    一时风声鹤唳,谢灵晰出门遇到刘凝川,却见他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凉了半截。

    她鼓足勇气,上前问道:“你可是反悔了,要同我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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