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鸿安六年月黑风高夜,镇国公府被灭了满门,那场大火带走了现场所有的痕迹,此后民间便多了流言,说镇国公亏心事做多了,报应罢了。”

    李期说到最后一句时,悄悄暼了眼林苑卿,没发现她有什么反应,才继续补充。

    “朝廷当时派人去查,依旧没有什么可靠的线索,又因时间拖得太久,民间谣言四起,为稳民心,便草草结了此案。”

    林苑卿站在窗前,垂眸看向李期,过了片刻后她哑着声音说道:“依你的能力,这只是一个表面。”

    “是,当年有人查到了有关那个案件的东西,但他死了,便去查他的妻儿却只得到一个图案。”

    “什么图案?”

    “凤纹龙缠其上。”

    林苑卿听见这句,手挪到腰间,覆盖住锦囊,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攥住,她在那个瞬间什么也听不到,呼吸很困难。

    “凤与龙?”她低喃着转过身抬起头,看向远方,又问道:“那人的妻儿现下在何处?”

    “不知。”李期犹豫了片刻,没等林苑卿开口,又说道:“但可以查。”

    “查到了还请李世子能不吝相告。”林苑卿收回视线,便要转身离开,还未越过屏风就被人叫住。

    “云姑娘。”李期急急喊了一声,随后又降下音量,声音听起来有些闷,“此案背后牵扯甚多,你还是不要追查为好,若有不慎...”

    他说到一半便闭了嘴,剩下吞回去的话,在场的两人皆心知肚明。

    林苑卿没回应,提步就向外去,到了门口她自觉的在眼睛上蒙上白布,站在外边,稍微提高音量让李期喊那个孩童。

    一阵风铃声过后,她没有感觉到手中绳子有拉扯感,反而听见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他离林苑卿很近,声音听起来很清晰。

    “云姑娘。”

    林苑卿皱着眉头要将白布取下,却被面前的人按住手腕,无奈下她只好说:“沈霁淮,松手。”

    等没了束缚,白布被取下后,沈霁淮的脸便出现在她眼前。

    他穿的还是昨日那一身,衣摆上沾了不少泥土,面上掩不住的倦色。

    “沈公子也来问前朝旧案吗?”林苑卿脚步一转,又回到了屋子里,背对着人说:“好巧,我也是,不如一道?”

    不等沈霁淮回应,她就又走回到屏风后,暼了眼李期。

    “沈霁淮你...我...”李期看着站在屏风一侧的人,有些不知所措,转身想逃,却被林苑卿拦下。

    “怎么?那些事只可讲与我听,不能讲给沈侯爷听?”

    李期张了张嘴,伸手抚上自己后脖颈,笑笑回道:“我突然得了消息,有线索了,我去去就回。”

    他说完就一溜烟,脚下生风跑出了房门,身影隐在大雾里,不见了踪影。

    沈霁淮收回视线,坐在桌前,和窗前的林苑卿无声的对视,他们两人明明一句话未说,却有一种明显的博弈感,只要谁先开口谁就落于下风。

    最后还是沈霁淮开了口,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本以为我会先你一步到达。”

    “前朝旧案牵扯甚多,背后的势力庞大,无异于以卵击石,我尚且不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更不能将云姑娘你卷入其中。”

    “沈侯爷。”林苑卿上前几步,手撑在桌子上,将两人距离拉近,她自上而下看沈霁淮,轻声说道:“我不需要全身而退,我需要一个人尽皆知的公道。”

    “公道?”沈霁淮低头笑笑,说道:“云姑娘还知道什么?”

    “那枚令牌,镇国公府灭门的表面。”

    “那枚令牌我并未见过实物,用处也不得而知,至于镇国公府一事...”沈霁淮双手交叠,眼底多了份狠厉,他说:“不过是有人借此事掩藏自己的罪行罢了。”

    “什么罪行?”林苑卿收回手,坐在沈霁淮对面,认真的发问。

    “抢军功,踏着将士们血肉享荣华富贵的罪行。”

    “为何会波及镇国公府?”

    “你可知当年拿了什么借口结案?”沈霁淮抬眼看向林苑卿,放轻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通、敌、叛、国,欺、君、罔、上。”

    “不可能。”林苑卿听见这八个字几乎是瞬间反驳。

    “云姑娘都这般反应,百姓又何尝不知,那人拿出了实质证据,与苗疆来往的书信,这一点就将镇国公压的不能翻身。”

    “所以,被灭门就理所应当吗?”

    林苑卿猛地站起身,深呼吸几口气,将怒火压下去。

    “云姑娘,沈霁淮——”

    李期从门口闪进来,怀里抱了一些卷轴和书籍,摞得很高,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先喊人。

    没听见回声,他慢慢挪到桌前,在距离几步时最上边的卷轴不稳,突然掉落,他眼前没了遮挡,将房间里的情况看了个干净。

    “快快,愣着做什么?那卷轴和书籍能自己跑到你们手里?”李期费力的把怀里的东西全部放在桌上,有些还掉在了地上,发出些声响。

    安静的房间突然被这些声音填充,空气好像也开始流通,不再那么沉重。

    林苑卿蹲下身捡起离她最近的一本书,拿在手里翻阅,这些书不算旧,上边也没有灰尘,但边缘却磨损严重,应是常常有人翻动所致。

    “你得到的线索呢?”她翻了几页后,突然想起来李期此行的目的,问道。

    “线索,对,那人的妻儿理应是在苗疆。”

    “苗疆?”

    林苑卿和沈霁淮同时出声,由于她蹲在桌下无法和沈霁淮对视,于是最后由林苑卿开口继续向下问,她说:“怎么会在那?”

    李期向前几步走到别处,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缓过气后说道:“撼动了背后人的利益,被人设计带去了苗疆,至于是死是活就不得而知了。”

    “去查查当年设计她们的人。”沈霁淮打开卷轴扫了一眼,说道。

    “正在查,顺便也查一下那妻儿现在的下落。”

    李期说完后,从沈霁淮身后走到他身边,俯下身靠近他耳边,拢起手准备说话,却被推开。

    “直接说,云姑娘不是外人。”

    “......”

    “那死在扬州城的幕后黑手是将军府的林长松。”李期直起身子,站姿和很随意,声音却很认真,“中了毒,但致命伤还是心口的那一剑。”

    “不错,但即便没有心口那一剑,他也难逃一死,他中的毒世间没有解药。”林苑卿将手里的书放下,又伸手拿起另一本。

    “整个扬州都在他掌控里。”沈霁淮闻言,垂眸伸手拂过卷轴上的字,说道:“若我在扬州不见他一面,此刻死的人就是我。”

    “京城乱了。”林苑卿替他补上那些话背后的意思。

    她说完话后就看见了书上有破损,中间少了几页,上下文不连贯,看样子应是早些年就已经撕掉了。

    “李期。”她站起身,将书递给站着的人,语气疑惑道:“你玄机堂的书也有破损?”

    “怎么会?”李期稍微上前,边伸手接书边说,等看见痕迹后他噤了声,眉头紧皱,片刻后他抬起头,“我去查。”

    等李期走后,林苑卿坐在桌前继续翻书翻卷轴,两人各做各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再起话头。

    卷轴和书籍上频频提到通敌叛国、苗疆和大火,还有些卷轴上有明显的破损,他们将有损的与完整的分开放。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林苑卿抬头用手捏捏发酸发疼的脖颈,闭着眼想所看到的东西。

    她另一只手去拿桌上的书,伸到一半却碰到了不同的触感,她顿时睁开眼,和沈霁淮四目相对,又向下看去,桌上只余下一本书,而她和沈霁淮都想拿。

    于是。

    两人的手指相碰,温度顺着指尖传递。

    “云姑娘,请。”沈霁淮盯着他们相交的手看了会,收回自己的手。

    在林苑卿看书的同时,沈霁淮说道:“我近些日要赶回京城复命,不能去苗疆,辛苦云姑娘先行一步,我会让宿景跟着你,护你周全。”

    “不必。”林苑卿发了一页书,并未抬头看人,直接出声道。

    “去苗疆的路遥远,且不可控因素较多,若云姑娘一人,很多事都难以预测。”

    “沈侯爷,我似乎没有说我要起身去苗疆。”

    林苑卿放下手里的书,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又说道:“我如若要去,自会想尽办法保全性命,起码在公道公之于众前我不会死。”

    “那你今日为何来此处查前朝旧案?”沈霁淮迎着她的目光,丝毫没有被驳了面子的愤怒,反而很平静。

    “玄机堂本就解世人难解之事,人人都能来,我自然也能。”

    “云姑娘,你我之间仍有交易。”

    林苑卿却轻笑出声,她说:“我那夜说的很清楚,我大仇已报,你既然不想多说,那你我日后也不必相见。”

    “但你我目的一致。”

    “是。”她点点头,“侯爷你只说要我帮你完成一件事,却未说是何事,若是关于镇国公府的事,恕我不能与你一道。”

    “那若是同被奸人杀害,迟迟不能得到公道的事呢?”

新书推荐: 回到民国想见你(第一部 春水带翠) 穿成被磋磨的小媳妇(九零) 他日之星 葡萄成熟时 且待风起 互*******了 谢邀,人在上京只想摆烂(原名《洞庭霜》) 可乐终身 中二少女从无限流里鲨回来了 带着魔尊拯救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