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摄政王杨开肃把持朝政,皇帝垂垂病已,群臣上下几乎无人能与之抗衡,小部分避世,不与他往来,大部分人却纷纷与杨开肃表忠心。

    林熙达官至尚书,王府与尚书府之间的联姻本也是水到渠成。

    只是,为什么?

    摄政王的嫡子杨睿放着尚书府中的嫡女杨韵婉不娶,而要选她这个身份低微,又不得父母宠爱的庶女?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林思瑶可以肯定,她在原身的记忆里搜刮不到一星半点关于杨睿的印象。

    许是林思瑶的表情过于震惊,杨睿挑眉道:“怎么?我以为你认出我后会求我接你回京,尚书府里的日子再难熬总也比村中优渥吧?”

    林思瑶对此不置可否,在尚书府生活自然是衣食不缺,可林韵婉与主母的苛待与屈辱附骨随行。

    原身生性懦弱可以低头,可她自己向来秉行有仇必报,有恩比还的原则,这样的日子是一天也忍受不了的。

    因此林思瑶在杨睿缓缓诱惑着说出只要她配合,便设法让她回到尚书府,恢复身份,并且让那主母发誓再也不会薄待了她时,露出了一丝鄙夷不屑的神色。

    “原来你喜欢做村妇?”杨睿语气忽然变得冰冷,瞳孔幽暗犹如磷火,语气沉沉威胁道:“你父亲林熙达瞒报王府,称你已重病而亡,悔了婚约,然后举荐了你的三妹林韵婉,你说……我要是将你往林熙达面前一带,质问他缘由,他会怎么做?”

    顺他所说细想而来,林思瑶不寒而栗,心道:解决方法必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林熙达为力保尚书府荣耀,会将所有罪责推卸到她一人身上,到时纵使她清白也有苦说不出,还会莫名背上重罪,导致发配边疆抑或是卖到教坊司中一辈子抬不起头。

    杨睿此人好歹毒的心肠,幸好没与他结为夫妻,可以想见那样的日子会多么水深火热。

    杨睿沉默地观察林思瑶的反应,只见她目光游移不定,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中竟然流露出对他的嫌弃之意。

    “又想回味水牢的滋味了?”杨睿伸手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拍了拍,果然见她目光一凛,将头瞬间撇过去,竖起全身的尖刺。

    杨睿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明明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他即随手一拍,也让她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没看清眼下的形势吗?

    “清江镇毓文斋的葛掌柜”林思瑶面冲墙壁,忽然开口道:“他曾多次去龙跃峡寻找庄晟,除此之外再无别人。”

    杨睿面上不动,微微扬起的嘴角却暴露他心头喜悦,

    杨睿唤来牢房主事,将他当做传声筒,低声吩咐了几句话,然后便让主事离开了。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林思瑶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转过头道:“我可以离开了吗?”

    “不急。”杨睿薄唇轻启,笑道:“林姑娘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自然要好好款待林姑娘一番,林姑娘可不要叫我的好意白费了。”

    林思瑶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明明答应了我会放我离开!”

    “我是答应放你离开,可我没说何时放你走啊!”杨睿轻飘飘道:“等你将伤养好,我会把你安然无恙地送回到尚书府中。”

    “我不回去!”林思瑶咬牙切齿道。

    她本想供出葛掌柜后便立即离去,想法子在杨睿的人之前找到葛掌柜,却一时高估了杨睿残存的人性。

    看她这副抗拒至极的样子,杨睿讶然失笑:“难不成你还想做个乞丐流浪汉?回去尚书府是你最好的选择,而且你我之间还有一个未履行的婚约不是吗?难道你想让欺凌你的三妹林韵婉夺去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杨睿这人简直厚颜无耻,他以为能与他成婚是天大的好处吗?

    “为何是我?林韵婉是尚书府嫡女,你选她不是更为合适?”林思瑶毫不触动,只想将这烫手的婚约远远撇了出去。

    杨睿状似沉思片刻,修长的手指在林思瑶躺着的木床上轻轻敲了敲,说道:“只能怪林熙达无用,生了几个女儿都蠢钝如猪,我看你还顺眼些,自然是选你。唔……和我成亲,确实算你高攀了许多,但我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会嫌弃你残花败柳之身。”

    平静……平静……平不下来了!

    林思瑶气得发抖,毕生的涵养都用在此刻压抑着怒火。

    杨睿看她浑身震颤不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以为是病根未除,又派人将郎中带来为她号脉。

    郎中两根手指即将搭在林思瑶手腕的刹那,林思瑶手臂翻转,避开郎中,冷冷道:“不用为我诊治,我没事,请你们离开!”

    当着其他人,杨睿何曾被这样拂过面子,当即脸色沉了下来。

    郎中见势不妙,打着圆场道:“这位姑娘说话中气十足,想必这几天的调养都见效了,既然不想号脉,也没什么大碍,就先让她休息也好。”

    杨睿沉默地向他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郎中眼力了得,抱着药箱疾奔了出去。

    等他一离开,杨睿迈步向前,抓着林思瑶手腕将她上半身提起,冷冷道:“你别告诉我,你这样瞧不起王府,看不上与我的婚事,是为了庄晟?”

    林思瑶忽然从他的话语中觉察到一丝诡异,杨睿对自己定然是无情的,可他好像生怕被庄晟比了下去,在极力地证明着什么。

    “是又怎么样?”林思瑶挣扎着,讥讽道:“庄先生光风霁月,人品不言而喻,你?不过一介卑鄙无耻的小人,如何与庄先生相提并论,啊——!”

    杨睿一怒之下将林思瑶抛到床下,林思瑶之前在水牢之中受到的病伤还未痊愈,被他一砸,当即心胸处凝滞,险些喘不上气。

    眼前一阵阵发黑,恢复清明后,视线所及,看到杨睿那双金线暗纹,造型精致的鹿皮短靴,林思瑶曾暗叹,世家大族的子弟穷奢极欲,连一双鞋上的花纹都精妙绝伦,恐怕这样一双鞋就算是多名熟练的绣工也要赶制许久。

    此时,这只造价不菲的靴子高高抬起,而后重重地踏在林思瑶后背上碾动。

    虽不是很疼痛,可羞辱意味十足。

    林思瑶深吸一口气,反手想去拨开他,只听“噹”的一声,白光闪动,锋利的宝剑出鞘,将林思瑶反抗的手钉穿在地面上。

    人在痛极疼极时原来是发不出声音的,林思瑶在看到自己被洞穿的手掌心喷射出一道血线时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她脑中嗡鸣不止,张口剧烈呼气,一切想法都灰飞烟灭,她只想将作恶的长剑拔出来,可她却无从下手,只能蜷缩在地上打摆子。

    杨睿拔出长剑反手归鞘,在欣赏地上的人又一阵抽搐后,嘲弄道:“既然你想做乡野村妇,我就成全你,明日便将你丢到穷乡僻壤,做那些乞丐的妻子。”

    杨睿说完,不再看她脸色,大踏步离去,在外面等候的东霖见世子出来,连忙将马牵过来。

    等走近后,东霖眼尖地发现,世子袖口处沾着些血迹,本以为是看错了,视线下移,又看见世子常佩戴又爱惜的宝剑剑鞘上也沾着一块斑驳的血迹。

    东霖欲言又止,被杨睿呵斥道:“呆子,还在发什么愣!”

    杨睿飞身上马,手持缰绳疾驰而去。

    东霖摸了摸鼻子,在黑洞洞的牢房方向看了一眼,发觉世子今日似乎憋着什么火气,什么人又有这么大本事能让世子气愤成这样。

    林思瑶被刺穿的手掌剧痛连连,膝盖之下的腿伤也未曾恢复彻底,夜深人静时,她痛得睡不着,牢房里又无人理会她。

    林思瑶开始极力思念起家中的止疼药,哪怕让她囫囵睡个整觉也行啊

    天快亮时,林思瑶发起高热,身体止不住地打摆子,终于惊动了酣睡的狱卒

    狱卒以为林思瑶矫情,本想出口教训她安静,只是打着灯笼一照,看见她手上包扎厚实的纱布上渗出好些血来,她脸上红滚滚的,已经烧到开始说胡话的地步。

    无法,狱卒又匆匆叫来郎中。

    郎中白日来过一次,见到林思瑶手上的剑伤,吃了一惊,碍于世子身份,不敢明示,只是多少说了一句,“世子与这姑娘到底有何仇怨,这样的伤……就算是恢复了,也会影响日后劳作生活。”

    这下天快亮时,郎中又被叫回到牢房之中,见到高热不散的林思瑶,叹了口气,这姑娘与自己的女儿看起来同岁,却命运多舛。

    林思瑶迷迷糊糊中发觉有人撬开自己的牙关,往舌头底下压了一片东西,她下意识嚼了嚼,又苦又涩,还带着点土腥味。

    郎中开口道:“别嚼,放舌头底下压着,我要为你重新包扎手上的伤处,这块化脓了,若不及时处理,恐怕麻烦,可能会有些疼痛,你忍着些。”

    郎中缓慢揭开纱布,看到里面淋漓外翻的伤口处有些烂肉需要处理,便用火烫过的尖锐刀片剔除腐肉,好重新敷药。

    “啊——!”林思瑶痛得大叫,喊道:“你不打麻药的吗?”

    郎中只当她是烧糊涂了,将捣烂得药泥敷上去道:“姑娘别将参片吐出来,保命用的。”

    林思瑶不顾郎中阻拦,痛得将参片咬得稀巴烂,仿佛在生啖杨睿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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