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林思瑶驻足良久,直到紧抠着尖锐山石的左手传来刺痛,她收回手,看到手掌心被刺出了一个血点,和右手掌的穿刺伤位置恰巧一样。

    起初她想过冲上前,抓住二人问个明白,但是她最后却胆怯了。

    庄晟来历神秘,身份成迷,他在着手做的事也危险至极。

    庄晟甚至因此还想与她一刀两断。

    这时冲过去会得到什么结果?

    林思瑶不敢想,她踮着脚尖,慢慢后退,消失在长廊尽头。

    “这就是你说过的林府三小姐?”

    庄舒禾直起身子,姿势优雅地整了整鬓发,对着庄晟问道。

    庄晟微微皱眉,看向另一处的石子路。

    葛掌柜正缩在树后面看热闹,被发现了只是厚着脸皮笑了一声,绕出来向两人打了个招呼。

    庄舒禾与他回礼客套了几句,然后便对庄晟道:“既然看到你无恙,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回府了,要不然容易引起注意。”

    等庄舒禾一离开,庄晟脸色有些难看地对着葛掌柜道:“你故意的?”

    葛掌柜打着哈哈道:“这可不赖我,我出来前可特意叮嘱清桐那丫头拦住林娘子了,要怪就得怪你金屋藏娇,用的还是别人的屋子。”

    庄晟隐晦地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好了,今日我来可有要紧事。”葛掌柜忽然正了颜色,说道:“你可听闻五皇子前天夜里忽然暴毙的消息?”

    庄晟颔首道:“这事我已知道了,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五皇子深夜与三名侍妾厮混,他为了助兴吃了虎狼之药,结果承不住药性,死在了榻上。”

    “明面上是这么讲,只是五皇子的尸身被宫人匆忙拉去烧了,连开棺验尸的机会都没留。”葛掌柜神色凝重。

    “那三名侍妾被处死前曾大哭大叫地喊冤,我派人与她们接触过,此事应与杨开肃有关。”庄晟说到那三字时眼底似有怒火在沸腾,“皇帝还尚在人世,杨开肃就已经忍不住向皇子下手了……一定要小心保护二皇子。”

    “是,我们的人最近小心谨慎盯着宫中各处的动静,一有不对劲立即上报。”葛掌柜严肃时,狐狸似的眼尾依然微微上扬,看上去胸有成竹,“现下我们都猜测杨开肃要对四皇子动手,少不得分了些人力注意那边,还好四皇子修身养性,身边能接触的宫人少之又少,那些都是相熟的老人了,一时倒还安稳。”

    五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淑妃与皇后素来不和,自从皇后失子,她少不了去皇后宫中耀武扬威,耐于皇上重病,皇后贤淑,一直隐忍不发。

    这下五皇子暴毙,多少也能打压淑妃气焰,倒也不完全算坏事一桩。

    “好了,我先回去了,二皇子那边也需要人照应。”葛掌柜抱拳,只是走到一半想到了什么又转身挤眉弄眼道:“庄先生公务繁忙,可别忘了那一件事。”

    葛掌柜朝林思瑶所住屋舍的方向努了努嘴,庄晟淡淡朝他投去一瞥,眸光冷锐,意思不言而喻。

    “好好好,算我多嘴。”葛掌柜举起双手笑着离开。

    庄晟捻着发丝,觉察着干得差不多了,便用发带将黑发束了起来。

    他缓慢踱步向着寝室那边走去。

    其实他大可以先离开一段时间,让林思瑶平静几天,现下她估摸着正在气头上,她素来直来直去,有情绪也不会藏着掖着,他这时候过去也讨不了好。

    他何时去哄过女人,以前只当她们是累赘,便是对方投怀送抱,他就算面上和和气气的,心中也要念一句晦气。

    不过这次,他还是想去说清楚,至于林思瑶如何选择,那又是她的事了。

    庄晟走到寝室时看见清桐正端着铜盆从屋里出来。

    清桐转过身看到他先是唬了一跳,铜盆差点掉到地上,眼睛在他脸上转了又转。

    庄晟暗自思忖:不知葛掌柜去哪寻来的丫鬟,胆子比鸟雀还要小,总是一惊一乍的。

    直到清桐的目光第四次投射到他面上,然后又强装镇定地低了眼睫道:“林娘子刚睡下了。”

    庄晟道了声无妨,我只是进去看看她,然后便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屋内的窗子还半敞着,门一开,对流的凉风簌簌吹过,庄晟面上被风拂过,有些异样,这才想到,自己去见庄舒禾之前将化成伤疤的彩泥洗掉了,自己来得急,忘记再上妆了。

    “清桐,你是不是落了东西?”

    林思瑶侧身躺在榻上,听到声响以为是清桐去而复返,,因此问道。

    只是来人沉默不语,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林思瑶慌忙从榻上爬起,只见来人绕过屏风向她走近,一头黑发如墨,简单地束起斜搭在肩头,一席青衫儒生打扮,面上眸光柔和多情,容姿甚是夺目昳丽,完全让人无法转开视线。

    “阿瑶。”见林思瑶目瞪口呆,庄晟无奈,只好出声唤她。

    听到熟悉的嗓音,林思瑶愣了愣神,试图在他脸上寻找那三道伤疤的痕迹。

    “不用找了,那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装扮。”庄晟坐在她身边,林思瑶还是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摸,触手温润光滑,确是真实的肌理。

    他身上到底什么是真的?

    庄棣不会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装扮吧?

    林思瑶到底捺住好奇没问出声,忽然又想到下午那一幕,闷闷不乐地转过身,背朝庄晟,不敢再去看他容貌,只怕迷惑了心神。

    庄晟并不在意她态度,徐徐道:“我父族被奸人所害,我得贵人相助侥幸脱逃,后来隐姓埋名得以安稳度日也是借了他人的力量。”

    “咱们现下所住的院子是挂在当朝左参议庄大人名下,他对我有恩,而且我与他的独女也有婚约在身。”

    “我与舒禾已商议过,她为人文静不喜纷争,不会与你为难。”

    林思瑶心如刀绞,只能张嘴紧紧咬住手臂,才不至在人前痛哭失声。

    原来……她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空梦一场。

    舒禾?好亲密的称呼。

    那自己算什么?

    “那你明明已经有了婚约,为何还要招惹我!”

    庄晟如实道:“情难自已,我只知与你一起甚是欢喜,你与我一起不也一样?日后我们依然不会分离,舒禾也不会过多计较,有何不可?”

    是啊……

    就算寻常百姓家的男子兜里有了些银钱也会三妻四妾地娶进门。

    庄晟待她不会因多了其他人而消散。

    顶多是将十分的爱意分割出去一半罢了。

    林思瑶咬了咬唇,忽然想笑。

    笑自己满心倾慕错了人。

    “庄先生。”

    林思瑶忽然轻声叫他,语气淡漠,“我的伤已大好了,不便在此处叨扰,还请你为我安排马车送我离开。”

    似乎想到林思瑶会做此选择,只是长痛不如短痛,晓得她去意已决,庄晟并未过多挽留,只是说道:“我让人在清江镇重新开了间糕点铺,请了些师傅与伙计,铺子仍是挂在你名下,你想去可以去,不想去也会有人定时给你汇报各月银款。”

    “你离开后不要再轻信于人,我也会让人暗中照拂,等待此间事了,我会去看望你。”

    庄晟见她静坐不语,不在强求,便起身告辞离去。

    林思瑶彻夜未眠,只要一闭眼,便想起在龙跃峡的往事。

    天亮起床梳妆时,林思瑶见到镜子中自己眼下多出了两抹浓重的乌青,不由得苦涩一笑,拦住了清桐想尽方法想遮住那瑕疵。

    林思瑶用早膳时强行拉着清桐一起,清桐将自己视作奴婢,本想去灶房与那阿婆随意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就行,冷不丁又被林思瑶留住了,只好红着面皮坐下,低头静静喝粥,连凉菜也不敢下箸。

    两人吃到一半,忽然听到外面似有人说话,其间夹着一个孩童青涩稚嫩的嗓音,十分明显。

    林思瑶愣了一愣,将筷子放下,向外疾行,果不其然,只见长廊里葛掌柜带着许久不见的庄棣正向她们屋子走来。

    庄棣远远看到林思瑶开门张望,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喊着:“林姐姐!你有没有想我?”

    林思瑶蹲下身,拉住庄棣的手,含泪笑道:“这么久不见,自然是想你了。”

    “哎哟,都怪庄先生!”庄棣知道林思瑶了解到他们的密事,便不再装作庄晟的儿子,直接喊他庄先生,一边抱怨道:“上次离开龙跃峡的时候,我说带着林姐姐一起走,可庄先生就是不愿,气得我好几天没跟他说话呢!”

    庄棣童言童语,不晓得大人间的复杂,葛掌柜变了脸色,咳嗽了一声,笑着推庄棣往里走,一边笑道:“别站在门口吹风了,都进去吧。”

    庄棣眼尖,一进门就发现了林思瑶打包好的行礼,转身抱住林思瑶的手忙问:“怎么我才来,林姐姐就要离开?我不让林姐姐走!”

    林思瑶一时哑口无言,却又无法将她与庄晟间的纠葛讲与庄棣听,只能一下一下抚摸他漆黑的发顶。

    “你小心别碰到你林姐姐的右手。”葛掌柜忽然张口提醒道。

    庄棣闻声捧着林思瑶的右手,看到上面赫然一道狰狞伤疤,可以见得其伤状惨烈。

    葛掌柜挑眉夸张道:“你林姐姐真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从杨睿手中逃出来,在京都中就是这点不方便,随时有可能被王府的人发现,哎呀……”

    “哼!又是杨家人干的好事,林姐姐现在手还疼吗?”庄棣心疼地抬起头,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既然这样,林姐姐还是离开京都安全,只是我刚来,还舍不得林姐姐,求林姐姐与我多待几日吧。”

    林思瑶一时心软,只好点了点头。

    庄棣高兴地手舞足蹈,急着去将林思瑶的行礼拆开放回原处。

    林思瑶起初还以为庄棣是庄晟派来的说客,说服她留在此地,现下看来,竟是她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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