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杨睿抽起疯向来是不分时间和地点的,他玩笑似的一句话,还真留住了转身想走的林思瑶。

    若不让杨睿如意,他又要说些什么疯话了。

    这回众人的视线都打了过来,针似的扎在她后背上,林思瑶都能想象到蔚府这群人的眼神是如何的诧异与鄙夷。

    “林思瑶,还不快走过来!”

    “阿瑶,来我身边。”

    杨睿与蔚怀晟同时发话,又互相恶狠狠地对视了一眼。

    周遭尴尬地沉寂了会儿。

    林思瑶呼出一口长气,认命地转身走了过去。

    她步伐不大,走得缓慢,却在行到中途时被坚决地拦住了。

    那是一只修长而有力的男性手掌,此时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胳膊,手掌的主人难以置信地俯视着她,“阿瑶?”

    未等她回应,杨睿扬眉讥讽道:“我说蔚大人这是作甚?难道没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吗?”

    蔚怀晟充耳未闻,抓住她的手背青筋毕露,气息也有些沉重,显然是心情激荡到了极致,却不忘继续向她确认道:“你方才是想去他那?是吗?”

    林思瑶敛目而立,理智在规劝她不要惹怒蔚怀晟,可连日来所受的憋屈和苦闷却又在疯狂地叫嚣着让她说出一些另两人难堪的话。

    “是又如何?”林思瑶仰头,向他甜甜一笑,道出来的话却锋利无比,“蔚大人别忘了,就在两个时辰前,你还扬言要打断我的腿呢!难道还想让我像狗一样趴在脚底,再向你摇尾乞怜吗?”

    没料到她会说出这席话,蔚怀晟微怔了下,摸到她柔软的手掌,紧紧相扣。

    察觉到对方似乎并未有挣脱之意,蔚怀晟心定了一瞬。

    毕竟林思瑶此时还挂着罪臣之女的身份,若出了这道门,街上巡视的衙役随时都有正当理由押她入牢,她早已见识到了牢中的阴森与可怖,必定不会再想故地重游的。

    杨睿杵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背后全府的下人们都围作半圆簇拥着二人。

    众目睽睽之下,蔚怀晟到底放不下面子,只低声向她解释道:“当时我乍闻你服用汤药一事,难免激动说了气话,阿瑶莫要当真,待此间事了,我便向你赔罪。”

    在蔚怀晟看来,林思瑶敢隐瞒他,私底下偷偷服用寒凉药物避免受孕已是胆大至极,理应受些责罚。

    如今自己能既往不咎,林思瑶也合应知道他是做了多大的退步。

    谁知林思瑶却是避让开了他的视线,颜色淡淡,全然没接受他的“好意”。

    掌心中柔如无骨的手也生出了冷意,蔚怀晟不得不两手捧住她的,希望能捂热了她,同时带了些恳切地轻声道:“你方才是为了气我是吗?阿瑶,我不想与你争吵,待他走后,我再与你解释,好吗?”

    “哟!这还是那个正人君子蔚大人吗?”杨睿跳下台阶,挑眉轻笑道:“没看到人家不愿吗?怎么还拉着不撒手了!”

    杨睿语气酸溜溜的,竟也握住了林思瑶另一只手。

    “阿瑶是我的妻子,阁下是不是太过无礼了?”蔚怀晟眼似尖刀,语含警告,同时拉着林思瑶向后退了半步。

    “蔚大人空口无凭吧?”杨睿提高嗓音,得意道:“全京都的人谁不知道杨府和林府结为姻亲的事?我和林思瑶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当年林熙达为了攀附摄政王杨开肃的关系,献出自己所有的女儿任杨开肃的嫡子杨睿挑选。

    那时摄政王杨开肃还未有颓势,这门亲事也相当于天大的荣耀,最后摘得杨睿青眼的也正是林思瑶。

    不过林府主母嫉恨林思瑶阻了自己女儿的路,便暗中谋害了林思瑶,这门亲事的对象也早已替换成了林府的三小姐林韵婉。

    “婚约?和你有婚约的女子不是另有其人吗?”蔚怀晟眯了眯眼,刺道:“你去军营里一看便知,不过若去的不是时候,恐怕她还在招待客人,你得多等上一会儿。”

    杨睿闻言,也是心头火烧起,将林思瑶向着自己方向拽了一把。

    两人此时风度全无,就像看中了同一个猎物的两头野兽,纷纷露出了尖锐的犬齿,以低吼警告对方。

    林思瑶就是那个全无自保能力的猎物,若是两人再激动些,她就要被撕成两半了。

    林思瑶又自嘲地想,若她真被分成两半,眼下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了。

    “都放开我!”

    正在对峙的两人中间忽然轻飘飘地传来一声抗议,声音不大,却让两人瞬间松了手。

    林思瑶揉了揉手腕,察觉到来自于头顶的两道灼热视线,只好装作懵懂无知地盯着自己鞋面。

    蔚怀晟上前一步,毫不客气道:“杨睿,难道你在我府上待上了瘾?现下不赶紧离开,还等些什么?”

    “你这里又不是什么金山银窝。”杨睿嗤笑了一声,忽然揽住了林思瑶肩膀,“让我走可以,不过我得带上她一块!”

    蔚怀晟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寒可怖。

    林思瑶深信,若蔚怀晟手中有一把刀剑,他此时定会将杨睿扶在自己肩头的手生生砍了下来。

    不过此时在场的不仅有蔚府的人,杨睿从前的暗卫也都赶了过来。

    蔚怀晟心念:到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当年杨府势力强盛,培养了不少的暗卫与死士。

    专门负责追查清缴这些人的葛沐川简直就是饭桶,竟让他们遗留至今,还是成了气候。

    愤怒至极的蔚怀晟将好友连带着骂了一通,但是在众人面前又不想表现太过,好似自己与杨睿争风吃醋一般。

    蔚怀晟毫不怀疑林思瑶对自己的依赖,在这乱世,也只有他能护得住她。

    “阿瑶,过来。”

    蔚怀晟向她伸出手,见她居然纹丝不动,又调转目光对着杨睿威胁道:“皇上只允了放你暂时离开,可从来没答应让你为所欲为!”

    “蔚大人这话说得有失偏颇,林思瑶可是此事的重要证人,蔚大人这么三令五申的,若是拂了皇家颜面,不得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杨睿见林思瑶柔顺地待在自己身边,笑得越来越肆意,嘴角简直都要咧到了耳后根。

    蔚怀晟胸膛不住起伏,怒极反笑道:“笑话,她何时成了证人!”

    “禀大人,我确实知道其中细节,姑且算得上证人吧?”方才还垂首敛眸的人忽然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看着他,嘴唇一张一合,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是让蔚怀晟煞气勃发,眉眼愈戾。

    蔚怀晟死死盯着她,半晌才好似云淡风轻地说出一句话:“是吗?阿瑶,你可千万要想清楚再答,此事关系性命,容不得你反悔。”

    此话听到林思瑶耳中早已变了另外一层意思,她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了蔚怀晟的威胁之意,不免生了迟疑。

    这时肩膀上的手微微一动,轻轻捏了捏她,林思瑶诧异望去,杨睿对着她眨了眨眼,似乎在说:相信我,没问题的。

    林思瑶鼓起勇气,对着面色难看的蔚怀晟点了点头。

    “回大人的话,我已想清楚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虽说有先帝遗诏在列,可杨睿的身份到底存疑,在验亲结果下来之前,谁也说不准未来的走向。

    若杨睿确是皇室血脉,跟着他自然能飞黄腾达。

    若杨睿并非皇室血脉,此事全然空穴来风,那就非同小可了,杨睿被处以极刑自然不用说,敢跟着他的人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就目前来看,自然是希望杨睿落败的人更多,毕竟站在他对立面的可是整个皇室。

    在众人看来,若不是林思瑶对杨睿用情极深,必然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与豪赌无疑的行为。

    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杨睿简直就想将她扛在肩头上欢呼了,他搭在林思瑶肩头的手指难耐地摩挲了两下,见蔚怀晟脸色难看至极,他心中可是快意得很!

    “蔚大人既然听明白了,那我们就此告辞了,不用送了!”杨睿拉着林思瑶大摇大摆地自他身边走过。

    蔚怀晟侧着身子,见林思瑶十分乖巧地任凭杨睿拽着向外走去,心底骤然翻腾起强烈的不安,她竟真的要跟杨睿离去?纵使前方有大半的可能是死路,也欣然同行?

    “阿瑶……”

    林思瑶的一角衣袖被人死死攥在手中,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她侧目而视,蔚怀晟在她黑漆漆的瞳仁里清晰地见到了自己的倒影。

    卑微、躁郁、不齿。

    当上位者徒然发觉自己握住的所谓的对方的命门皆为虚妄后,到底生出了无限的慌张与惶然。

    “阿瑶你这般可是将你我昔日的情谊抛诸脑后。”蔚怀晟将那一角柔弱的衣袖当作最后的筹码握在手心,几近恳求道:“阿瑶,若你留下,无论你要如何我都应允,从前种种,再也不提……”

    蔚怀晟一向自傲,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林思瑶平静地望着他,却仍是坚定地试图抽出自己的衣袖。

    葛沐川这时匆匆赶到,拨开人群,乍一看眼前景象,便知如何。

    他走上前,按住了蔚怀晟的手臂,低声劝道:“以大局为重,别跟他在这里多做口舌之争,咱们还有要事在身。”

    蔚怀晟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葛沐川被这股大力推得腾腾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

    若不是以大局为重,他早将杨睿碎尸万段了,怎能容他如此嚣张地要掳走阿瑶。

    蔚怀晟此刻不想顾忌旁人,只想能将她留下,不论用什么手段!

    只肖他一声令下,蔚府守卫和家丁群起攻之,就算杨睿有侍卫在旁,也别想轻松离场。

    察觉到剑拔弩张的氛围愈演愈烈,葛沐川扶着栏杆站定,无奈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的圣旨,亮在众人面前。

    “圣谕在此,命蔚怀晟务必将杨睿护送出府,不得慢待。”

    葛沐川早已料到这一幕会发生,明智地提早请了圣旨,就是防备蔚怀晟因血海深仇而不会轻易放杨睿离去。

    没想到这圣旨还真派上了用场。

    却是因为一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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