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月亮渐渐隐去踪迹,漆黑幽寂。

    宁泱从短暂的怔愣中回过神来,晚风好像有些过分的潮热,吹在脸上让人有点无所适从,打破僵持的是宁泱放在手袋里的手机。她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庆幸,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接了起来。都没顾上看打电话的是谁。

    “宁泱姐,你在哪里啊?”

    是一道有些惊慌的女声,宁泱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才发现打电话的居然是宋云云。

    宁泱:“云云?你怎么了?”

    宋云云压低了声音,好像在刻意躲着人,她慌慌张张语无伦次地说:“我在……黄总这里,我跟佳姐站在一起,黄总看到我了,跟我聊天。他问我想不想去演电影,佳姐让我多敬黄总几杯……他们喝了好多酒,我好害怕,宁泱姐,你来找我吧,我……”

    从她隐隐约约的哭腔里面,宁泱听见男人醉醺醺的交谈和涎笑,仿佛离宋云云越来越近,隔着电话宁泱也感觉到了宋云云的惊恐,毒蛇一般攀上她的脊背,让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叶昀周发现宁泱忽然变了的脸色,他往前走了一步,宁泱却匆忙转身离开了露台。

    宁泱在电话里问宋云云:“佳姐在吗?”

    宋云云哭着说:“我找不到她。”

    “你在哪?”

    “我在洗手间里……在西面这栋楼里。”

    宁泱提着裙摆匆匆走出去,四周的建筑不管有没有人,都是灯火通明。宁泱在互相接连的石子路上找了一会,才找到宋云云说的那栋小楼,门没有关,宁泱站在庭院的门前,却犹豫了起来。

    她有些茫然地握着手机。

    即便宋云云电话打到这里,她依然可以选择装作不知情,明哲保身几乎是这个圈子里人人信奉的准则,她为什么要去趟这浑水?她能应付得了黄信诚吗?她跟宋云云甚至都没有太深的交情。

    但有一瞬间,宁泱还是感同身受了。

    宁泱叹了口气,试着推门,走廊尽头露出一角昏暗的灯光,宁泱走到转角,就凝住脚步。

    挑高的客厅里灯光极暗,只有沙发周围一圈昏色的地灯亮着,像小簇的烛火。宋云云缩在沙发角落,蓬蓬的裙摆沾了深色酒液。

    今晚本来就是黄家的主场,黄信诚更是没有什么顾忌,手里拎了杯酒,正醉醺醺地抓住宋云云的手腕靠过去。宋云云满面通红,偏过头似乎在抵挡。

    黄信诚面露不满,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宁泱站在外面。

    宋云云也看到了,急忙想站起来,却仍被黄信诚拉着。

    宁泱内心忐忑地,勉强挤出个笑。宋云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跑到宁泱身边,她身上酒气深重,混乱不堪,紧紧拽着宁泱,她哭的有点可怜,看着宁泱的眼神像看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宁泱姐,你来了。”

    长沙发上除了黄信诚之外,还有云影的几个导演和制片,几个男人身影被幽暗的灯光拉长,如同冷漠的野兽,连成一个漆黑封闭的陷阱,团团围住了宁泱和宋云云。

    除了烟和酒的味道,宁泱还闻到一股古怪的酸味,想起外面的一些传言,她心里觉得害怕,只能反握住宋云云的手,悄悄后退了一点。宋云云小声说:“他那杯酒里面,有药……我看到了。”

    黄信诚脸上透着潮红,眼神露骨,口齿不清地说:“宁泱来了。”

    黄信诚端着杯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她们的方向靠近:“来,正好一起喝酒。”短短几步路,黄信诚却像找不准方向一样,踉跄了一下,杯里的酒液泼出去大半。

    宁泱长裙底下的腿有点打颤,宋云云比她还颤,两个人一起缩着往后退往后退,宁泱强自镇定:“不,不了,我们就不打扰了,我来接云云回去,晚一点,还得赶飞机回内地。”

    “有什么行程,都取消。今晚就留在这里。云云不是说想演电影,简单,把这酒喝了,一切都好说。”

    宋云云快哭了:“我不喝……”

    宁泱思考着掉头就跑的可能性,身体悄无声息地一点点往后退:“算了吧,黄总,云云还在读书,她……”

    黄信诚哦了一声,忽然抬头看向宁泱:“她不会喝,你来。”说完,黄信诚忽然伸手把宁泱拽了过去,刚刚那一幅和颜悦色的面具猛地四分五裂,露出狰狞的本相,宁泱几乎来不及反应,黄信诚捏住她的下巴,把杯口抵到她唇边,硬往里灌的姿势:“喝!”

    宁泱陡然睁大了眼睛,嘴唇碰上冰凉的酒液,一瞬间惊恐蔓延全身,她紧紧闭着嘴唇,拼命躲闪,双手阻拦着黄信诚的动作,宋云云尖叫一声,扑过去撕咬黄信诚,立刻被男人拉开,黄信诚手里的酒杯猛地摔在地上,尖锐的碎裂声,酒液飞溅,他抬手一巴掌扇在宁泱脸上,黄信诚目光阴贽的盯着宁泱,“让你跳舞不跳,喝酒不喝,你什么东西跟我讨价还价?叫你们来干什么的?”他指着宋云云:“过来!”

    宁泱摔到冰冷的地上,狠狠擦了擦唇,反胃的感觉涌上来,宁泱止不住的干呕,黄信诚声音居高临下地传进耳朵里。“一群婊子,还想立牌坊。”

    沙发上的男人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宁泱耳边有轻微的嗡鸣声,脸上烧灼般的痛感缓慢的浮现,她穿着礼服,细高跟鞋,很限制动作,以至于宁泱手肘撑着地,一时没能站起来。

    面前的圆桌上堆满了酒瓶,还有一小堆很细的白色粉末状的东西,宁泱缓了口气,心想,黄信诚再靠近,她就一酒瓶子砸上去,都别活。

    黄信诚的脚步却忽然停住了,他表情有点怪异的看着宁泱来时的方向,宁泱模糊地在暗到看不清的灯光里辨认出了叶昀周,刚刚那种站在悬崖边上而忽然生出来的狠劲仿佛被一盆凉水浇息了,她先是窘迫,然后是庆幸。

    黄信诚松手,哈哈笑了起来:“这不是小叶总吗?你也想玩,好说。”他对叶昀周说:“这两个,你喜欢的话,都送你。”

    宋云云把宁泱扶起来,胆怯又惊恐地看着那人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宋云云没有见过这个人,他看起来很年轻,脸色却分外的苍白,仿佛一道阴郁的影子。

    宁泱脸上热辣辣的,料想应该是肿了。叶昀周看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低头避开。

    “先出去。”他声音很轻,轻的几乎有几分温柔的意味。

    宁泱胡乱地点点头,拉着宋云云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到叶昀周弯下腰,指尖沾上了桌子上的粉末,低头轻轻嗅了一下。

    她一怔,随即被急着离开的宋云云拉了出去。

    宁泱被拽着走了一段,忽然止住脚步,宋云云回过头,“宁泱姐?”

    宁泱把手抽出来,“你先走吧。”

    宋云云睁大眼睛:“你不会还要进去吧?”

    宁泱低声说:“我怕他碰那些东西。”

    宋云云没听清她说什么,一时着急,里面忽然传来一阵接连不断的碎裂声,和仿佛挣扎的声音,宋云云眼睛里流出惊恐的神色。

    宁泱转身跑进去,高跟鞋太高了,也不是很合脚,她索性踢掉了。

    里面,叶昀周垂着手,略微低着头站在沙发前。宁泱松了口气,可是直到跑过去才发现烂泥一般横在沙发上的黄信诚,浅色沙发的染上了大片的深色,灯光太暗了,宁泱脑子里几乎是立刻嗡了一声,变得一片空白,她惊恐地看着叶昀周,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语气却好像在安抚:“是酒,你别害怕。”

    宁泱的感官都被那一瞬间的恐惧压制住,这会才闻到那股几欲令人作呕的酒味,她反应过来,就立刻拉着叶昀周往外跑,宁泱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她只知道拽着叶昀周,连头都没敢回。

    身后的人一直都是顺从的态度,直到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宁泱被他轻轻往后一拽。

    宁泱本来就瘦,薄的跟纸片一样,几乎立刻就撞到了叶昀周身上。她回过头,也顾不上别的了,简直有点气急败坏:“你干嘛!”

    叶昀周低头,看见她裙摆下面露出的脚背,宁泱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被拦腰抱了起来,她只来得及哎了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他的助理站在外面,宁泱眼睁睁看着女人的表情从焦急转为仿佛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惊喜,并在下一刻恢复成职业般的面无表情,“叶总。”

    叶昀周就那么抱着宁泱走出去了,宁泱也是这一刻才真切的感受到,叶昀周已经完完全全长成一个成熟的男人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她背回去的孤独的小男孩。她盯着他侧脸,脊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道,忽然感觉有些不自然。

    宁泱小声说:“你把我放下来吧。”

    叶昀周却仿佛没听见,宁泱说了第二遍的时候,他脚步放缓了,低下头,直视着宁泱问:“你在怕什么?”

    宁泱说:“今晚来了很多人,随时都会被看到。”

    他半是嘲弄地问:“怕被人看到,还是怕被我哥知道。”

    宁泱霎时没了声音。

    叶昀周把她送到了另一栋休息的小楼里,送到之后,他就走了,宁泱本来想问他去哪,却被助理拦下了,长相有些异域的女人走到宁泱面前,不疾不徐地自我介绍道:“宁泱小姐,我是叶先生的助理,你可以叫我塔沙。”

    宁泱:“你好。”

    宁泱:“叶昀周……”

    塔沙:“之后,他会来见你的。”

    塔沙的从容很大程度安抚了宁泱,她给宁泱找来一双鞋,宁泱去洗手间整理,再抬头时,镜子里一张湿淋淋,半边红肿的脸,唇妆也被她擦的花了。

    宁泱现在才发觉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

    粉饼盖不住花掉的妆,宁泱索性把妆都卸掉,素着张脸走出去。

    外面仍然一片安静,小楼里的纷乱仿佛不为人知,夏夜静悄悄的,塔沙已经走了,跟着过来的宋云云坐在外面。

    宋云云风声鹤唳地坐在沙发上,吓坏了般很小声地问宁泱:“小叶总会把黄信诚怎么样呢?”

    宁泱哪知道,坐过去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宋云云安静了一会,又问:“宁泱姐,你有遇到过这种事吗?都这样吗?”她咬着唇说:“我是想当演员,做明星,风风光光的挣很多钱,但是……”她低着头说:“我又觉得我好像不行,我不想做那些。”

    宁泱说:“有吧。”

    宋云云回头看她,宁泱回答了前一个问题,对宋云云后面的话,她觉得自己还没到可以指导别人的水平,她少说少错,省得误人子弟。

    宋云云见她没下文了,也没再问,擦擦眼泪,跑到小房间去了。

    宁泱坐在外面听到宋云云在里面讲电话的声音,她站到远一点的窗户边,看见塔沙站在外面,间或打几个电话。

    过了一会,塔沙又进来了,和和气气地说:“宁泱小姐,请您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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