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翌日清早,沅立衡独自回了荣伯公府。

    沅立衡清楚地知道即将等着她的是什么,震怒的母亲,失望的干娘,以及一干人等的怨恨和冷眼。可她竟然出奇地平静,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她静静地立在荣伯公府门前,第一次这般认真地打量它的模样。

    这偌大的荣伯公府除了给予她生命,便是为她带来了成玉和弘安,除此以外,她什么也没有。

    门房见立衡傻站在门口忙迎她进门,“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主母都等了您一夜了。”

    沅立衡刚走进正厅,迎面泼来一盏凉茶,立衡一动未动,生生受下沅母的滔天怒意,“孽障!瞧瞧你干的这些蠢事!”

    立衡抖了抖身上的茶渍,“母亲何须动怒,这偌大的家产迟早由我继承,我早用晚用有什么差别。难不成非要我为了一点家产抛弃自己的夫郎吗?这种事您做得出来,孩儿可做不出来。”

    “混账东西!”

    沅宥失望地看向立衡,“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这家业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为它出过汗还是流过血,一个坐享其成的晚辈竟还恬不知耻地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这些年你一事无成,你自己都不觉得羞愧吗?我都为你害臊!就你现在这副模样,根本就不配继承我沅家的家业!”

    荣婕瞳孔一震,“主子,您可别说气话,大小姐虽说行事略有偏颇,怎么说也沅家的长子嫡孙,老主人临终前亲口吩咐过一定要让立衡袭承爵位!您……”

    “你闭嘴!”沅宥怒气丛生,她颤着手指着沅立衡,“我都不想说你,她现在这副模样都是被你给惯出来的!”荣婕悻悻住了口,屋中霎时一片阒寂。

    不多时,新任京兆少尹伍玉疏领着一伙衙役进了荣伯公府,后头还押着几个人。

    沅立衡顿时愣在原地,那几个人赫然就是绑架成玉和弘安的匪徒。

    伍玉疏将一个布包递给沅宥,“荣伯公,这几个强盗可真是胆大包天,行窃都行到您府上了,唉,真是不长眼呐。”

    沅宥接过布包,一旁的汪氏赶紧拆开查验,“是是是,这正是府上失窃的票契。这老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真是一点儿也不错。”

    话落,一旁的仆侍就捧着满满一盘银锭递到伍玉疏跟前,汪氏笑意更甚,“伍少尹和差人们辛苦了,这是一点小心意,还请各位拿着买盅酒吃。”

    伍玉疏觑了眼沅宥,“诶,都是分内之事,怎能如此破费……还请收回去吧。”

    沅宥接过银盘亲手递到她怀里,“伍少尹切莫推辞,这些窃贼还请严加看守,免得出来为祸一方,劳烦少尹费心了。”

    “荣伯公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保管他们再不敢出来作恶。”说着将银盘接了过来。

    “伍少尹公务繁忙,我就不多留了,下回得空再请少尹过府一叙。”

    “欸。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告辞。”伍玉疏欢喜地应了一声,装了银锭就领着衙役出了荣伯公府。

    沅立衡看着衙役押着绑匪离开,心顿时凉了一截,她真是被人下套了。

    沅宥冷眼看着立衡,“不动脑子的蠢货,这个家要是交到你手里迟早要完!”

    沅宥真是越想越气,她怎么就生了她这么个蠢东西!“滚去祠堂跪着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再出来!”

    立衡此时的心境宛如一汪死水,泛不起丝毫波澜,“要打要杀悉听尊便!我无话可说。”

    “你还敢顶嘴?!”沅宥看她那副模样就来气,“好哇,荣婕,你去请家法来,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这个孽障不可!”

    荣婕急急跪地求情,“主子不可——!”

    荣婕一个劲儿叩头,“主子息怒,要打要罚——您就罚我吧,都是我没有辅佐好少主子,都是我……”

    “行了!”沅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就别再添乱了!别仗着你资历老就倚老卖老,真以为我不敢罚你吗?再吵吵嚷嚷你就跟她一起跪着去!”

    沅宥痛苦闭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一个两个地都不让人省心。”

    一声长叹,沅宥甩了衣袖夺门而出。

    ……

    立衡跪了三天祠堂。成玉和弘安也被接回了荣伯公府。

    东厢房,成玉怯怯地劝立衡,“妻主……饮酒伤身,你别喝了。”

    酒气熏满整屋,立衡自祠堂回来后性格大变,再无平常温敛,全然像个酒鬼,整日只知买醉,脾性也越发恶劣。

    立衡忽然摔了酒坛,刺啦一声吓得成玉一抖,“嚷嚷什么,喝个酒也要说,你要是看不惯,可以滚出去!”

    成玉一动不动,立衡气得又摔碎了一个酒杯,“滚呐!现在就滚!”

    “爹……”弘安怕极了,躲在成玉背后不敢出来。

    成玉也不敢再出声,只默默地抱着弘安缩在角落里默默垂泪。

    立衡见他不肯走心里涌出一股怨气来,她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扯过成玉,“你为什么不滚?!你留在这里做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话吗?!啊——?!”

    成玉被扯得一个踉跄,怀中的弘安也被性格大变的立衡吓得哇哇大哭,“爹爹……呜呜呜……”屋中顿时哭作一团。

    成玉低声啜泣着,立衡掐住他的下颌掰正他的脸,却见他满脸水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立衡一怔,陡然松了手。她顿时安静下来,呆呆地坐回圆桌旁。

    弘安哭得撕心裂肺,成玉紧紧搂着他,“弘儿别哭,爹爹在呢。”弘安哭累了,窝在成玉怀中沉沉睡去,睡梦中仍续续断断抽泣,小脸蛋上挂着晶莹的珍珠。

    成玉抱着弘安出了房门,侍从接过睡熟的弘安去了暖阁。

    一旁的立衡懊恼不已,攥成拳的手狠狠地敲着自己的脑袋,成玉见状心疼极了,“妻主……”

    成玉圈住她的胳膊,“你别这样,要打你打我好了,是我对不起你……”要是那天他没有出门或许就不会有这桩祸事,立衡也不会因此被连累……

    立衡推开他,“你是在可怜我吗?”成玉被问得一愣。

    见他犹豫不答,立衡一把抓住他双肩,疯魔一般地质问道:“是不是连你也嫌弃我?!嫌弃我不中用?你们都嫌弃我,都嫌弃我……”

    立衡掐得他生疼,成玉哽咽着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她是他的妻,他怎么会嫌弃她呢。

    成玉眼中含泪,双手捧着抚上她的脸,“妻主,我是阿玉啊,是你的阿玉……你忘了吗?”

    成玉眼中的亲昵和依赖不似作假,立衡霎时松了手,她颓废立在原地,成玉慢慢走过去抱住她。

    立衡虽平庸无志,文不成武不就,但胜在本性温良,老实憨厚。可她这样的性子注定无法在荣伯公府立足。她虽身为嫡长却担不起嗣女的重担,无法独挑大梁。但是祖母的嘱托,母亲的厚望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已经被逼疯了。

    成玉靠在她怀里,温言细语,“立衡,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妻,我会一直陪着你。”

    “成玉。”立衡突然一个横抱,成玉环着她躺在榻上,感受着她猛兽一般的撕咬,“妻主,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吗,咱们再生个孩子吧。”

    像是黑暗中忽然泄出的一丝光,笼罩着浑身冰冷的立衡,她忽然埋在他心口大哭起来。成玉环住她的脑袋温声安慰她,“我们去幽州吧,远离京都,不争不抢,就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好么?”

    “立衡,只要咱们能平平安安在一起,就是吃糠咽菜我也甘之如饴。”

    沅立衡躲在他怀里,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搂在一处,享受着悲恸过后的温情。

    ……

    另一头,思衡听从汪氏的教导去书房寻沅宥请她收回成命。“娘亲,大姐前车之鉴在前,此时若由我接手府中庶务,一来礼法不合,二来难以服众,还请娘亲三思。”

    沅宥见思衡如此顾全大局心里颇为满意,这五个孩子中也只有汪氏给她生的老四最是聪慧伶俐,进退有度。

    沅宥叹惋,“要是老大有你一半聪慧,我也不至于……唉!”夫妻是缘,儿女是债,这一个两个都是她的债啊。

    沅宥拍了拍她的肩,“思衡,你也已经成人了,以后这个家还是得由你扛起来。”

    “立衡软弱,苏衡刚勇,钟衡……”沅宥摇了摇头,“而你审时度势,进退有度,才是我心目中最合适的继承人选。”

    思衡微诧,“娘亲?”

    “我这就呈折,请立四女思衡为荣伯公嗣女。”沅宥目光沉重,“老四,你可不要辜负为娘的期望!”

    “娘亲此举未免太过草率,孩儿……孩儿受宠若惊,还请娘亲三思。”

    “我主意已定,不必再说。”沅宥看她宠辱不惊心里又踏实了不少,“日后你独挑大梁,切莫忘记你的姊妹手足。”

    “是,孩儿谨遵母亲教诲。”

    沅宥长舒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定,“你去吧。”

    “孩儿告退。”

    沅思衡出了书房,余光瞥到房外一抹袍角,她垂下眼眸转身出了正房。

    ……

    陈氏怒气冲冲去了苏衡院里,他方才亲耳听到荣伯公要请立思衡为世女,那他的苏衡怎么办?

    沅苏衡见陈氏一路风风火火,怒容满面,忙递了一盏清茶消消怒气,“爹这是怎么了?”

    “儿,家主要让老四承爵了!”陈氏怒气迭生,“自古立嫡立长,就算立衡不成器,不是还有你吗,怎么偏偏就要立汪氏女为继!分明就是偏心!”

    苏衡无奈,“爹……”

    陈氏抹着眼泪,“我的儿这般出色,无非就是出身差些,那汪氏女哪里比得过你?!她不是偏心是什么?”

    陈氏心中难受得紧,“要是你承爵,你在朝中不也好有个倚仗吗?她怎么就不为你想想呢……”

    “爹,孩儿不是跟您说过,孩儿不需要她蒙荫照样能出人头地,照样能为您请封诰命。等日后咱们搬出府去,孩儿和如霁一定好好孝敬您,让人享尽天伦。”

    “爹,难道您还不信孩儿吗?”

    “爹信,我儿日后必定有一番大作为。”陈氏怜爱地看向苏衡,“都怪爹没给你个好出身,要是你……你也不用这般辛苦了。”

    “爹生我养我已是大恩大德,孩儿怎会心生怨怼。”苏衡跪在陈氏面前,“还请爹日后莫再说这种话,否则孩儿便真成了不孝不义之辈了。”

    “好好好,爹不说,你快起来。”苏衡越是如此善解人意,陈氏就越是深感愧疚,“儿,爹想明白了,爹听你的,等你成了家,咱们就搬出去,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苏衡终于露出真诚的笑来,“嗯。爹爹放心,我和如霁一定百倍千倍地孝顺您。”

    陈氏释然一笑,“好。”人生在世不过图个儿女顺遂安乐,既然苏衡主意已定,他又何必强求。

    半月后皇帝批审了荣伯公请立嗣女的奏折,批准沅思衡袭承荣伯公之国公爵位。

    一个月后,京兆少尹伍玉疏传来消息,那伙绑匪暴毙狱中,死状凄惨。

    荣伯公嗣女已定,再无转圜之余地,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荣婕卸去公府管家一职,跟着长房一家出走幽州。

    *

    仲夏至,鵙始鸣。沅钟衡谋害皇亲一案终于迎来转机。

    六月十三,刑部侍郎吕连蓟会同大理寺少卿查获千牛卫中郎将兼亲王卫队长曹帆与东宫中舍人张崇景往来密切的证据。

    抽丝剥茧下才知,曹帆乃系崇安太女一手提拔,原是效命东宫的左果毅都尉,后经太女举荐一路平步青云,官至折冲都尉、副郎将、中郎将,最后调任为槐亲王府亲卫。

    曹帆与张崇景的密信呈在三司使案头时,大理寺卿霍浔一时五味杂陈。现在曹帆已死,死无对证,她也分不清这究竟是皇帝为内卫脱罪之举,还是曹帆确有其事。

    “曹帆的字迹都已核认无误了?”

    大理寺少卿点头,“已详细核查,确为曹帆本人手书。”

    霍浔垂眸不语。现今已然坐实曹帆与崇安太女之关系斐然,又与谋逆案主使张崇景私交甚密,这是铁证如山,再无转圜。

    崇安太女被内卫构陷致死,故曹帆一直对沅钟衡心存怨怼,一心想为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太女报仇雪恨。因此当张崇景联络她鼓动槐亲王举事时她欣然答应,后事情败露,她不惜以亲王之死构陷内卫谋害皇亲进而除掉沅钟衡……

    霍浔看向堂下的沅钟衡,她面无血色形同枯槁,可神情淡然仿佛一切早在预料之中。反倒是一旁的槐亲嗣王面容扭曲,神情阴鸷。

    嗣王心如明镜,这一切不过是皇帝为保沅钟衡的开脱之辞。谁叫她母王败于夺嫡呢,成王败寇,虎落平阳,如今被皇帝清算,她却只能坐以待毙!

    “沅钟衡,经刑部、大理寺连同御史台三司公审,系嗣王状告你谋害亲王一案证据不足,不予定案,现当堂释放。”

    听罢宣判,沅钟衡面无表情,吕连蓟眉头一舒,霍浔神色凝重,嗣王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众人神情各异。

    判决刚下,谷青蕤便带着圣旨大驾,“圣上有旨,革去沅钟衡一应官秩印信,永不叙用。钦此。”

    谷青蕤瞥了一眼那粗肿淤青的十指,“沅钟衡,接旨吧。”

    沅钟衡叩首,“罪臣领旨,谢恩。”

    谷青蕤扬长而去,嗣王对着沅钟衡冷嘲热讽,“还当自己是什么宝贝金疙瘩,不过是卸磨杀驴的牲口罢了。”

    沅钟衡撑地而起,越过嗣王一瘸一拐地走出大理寺。

    外间赤日高升,她闭眼立在红日下,任由灼日焚尽身上的寒凉。

    出了承福门,穿过两道宫墙,跨出望仙门的那一刹,沅钟衡才真正迎来自由身。

    东二街,绿杨阴里驻着一乘马车,文鸢飞身下马,扶着沅钟衡上车。

    不远处的轿舆上,房琮予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马车疾驰而去,她也收回视线放下帘幕。手心的一对儿玉佩已然合二为一,可粗粝的碎痕再如何修复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

    长安十七年季夏,姜如霁弱冠。

    七月十五,距离姜如霁弱冠的前三天,沅苏衡托姜执玉给她的未婚夫带一份成人贺礼。

    “执玉姐,请您代我将它送给如霁公子。”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匣盒,“有劳了。”

    在姜执玉赤/裸的注视下,沅苏衡面上泛起了红。姜如霁弱冠,他俩的婚期也就不远了。

    姜执玉接过盒子到底没打开,只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颇为惋惜道:“苏衡啊,我幼弟素来骄纵,二老的意思呢是想多留两年再教养教养。”

    姜执玉摸了摸鼻头,“你年纪确实也不小了,家母此举属实有些强人所难……”

    苏衡脸皮一红,“不妨事,如霁年岁尚小,多留两年也并无不妥。”二五六七成婚的女子大有人在,她如今也才花信年华,就是晚个一两年也不打紧。

    “衡妹如此善解人意倒叫我羞愧难当了。”姜执玉给她吃下定心丸,“放心吧,最多就留一年,就是他不肯我绑也把他给你绑来。”

    苏衡目光一滞,如霁不肯……苏衡当即行了个大礼,“烦劳执玉姐费心。”

    姜执玉乐呵呵地扶起苏衡,“何须行此大礼,走,咱们去扶风楼小酌一杯。”

    ……

    姜执玉同沅苏衡吃了几盅酒,日头西斜,直至酉时才回府。

    姜如霁正窝在小筑里摆弄花草,就见姜执玉满面红光地进了前院,“长姐。”

    姜执玉取出匣子递给他,“给你的。”

    “什么?!送我的吗?”姜如霁狐疑,“长姐何时这般大方了?上回你欠我的狐裘可还没兑现呢,你给姐夫和爹爹买都没想到我……哼!我还是不是你弟弟了?”

    “不要?那我可退回去咯!”姜执玉端详了一番,“也不知道这沅二出手大不大方?嗯……还是让我先睹为快吧。”

    还没等她开盖,盒子就被人一把掳了去,“这是人家送我的东西,你怎么好意思鸠占鹊巢?羞不羞!”

    姜执玉啧了一声,“小没良心的,这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姜如霁不搭理她,兀自开了盒盖,里头静静躺着一只通身青绿的玉簪。

    这个呆子!

    姜如霁啪的一声合上盖子,“东西我收到了。”

    “不喜欢?方才不是挺开心的嘛。”姜执玉摸不清他的脾性,“毕竟是她一番心意,你就是心里再不喜也不该表露在面上,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姜如霁瘪嘴,“我没说不喜欢。”

    她也太木讷了,果真是书念傻了。书生们不都喜欢写情诗艳词表露心迹么,她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他们订婚至今连面都极少见,她也不知道主动些!难道还要他挑着妆奁寻她不成?

    “长姐,那个呆子可要来观礼?”

    “胡闹!你们虽说早已定亲,可她毕竟是外女,怎能来你的弱冠礼,成何体统?”

    姜如霁哼了一声掰过头去,“知道了。”

    姜执玉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东西原是在思春呢。“行了,你也别东想西想瞎抱怨了,再有一年,你就是不想见她也得天天见了。”

    姜如霁抿着唇却掩不住脸上的笑意,“我知道。”

    姜执玉着实弄不懂男儿心思,一会儿生气一会笑,阴晴不定,当真是男儿心海底针,捉摸不透。

    ……

    长安十七年仲冬,大皇子祁岚弱冠,皇帝为其指婚新科探花庾倩。

    皇帝于宣政殿早朝赐婚庾倩,庾倩纵使心中不愿却也不敢公然抗旨,只得领旨谢恩。

    皇帝赐婚的消息传入庾家,庾母自是喜不自禁。大皇子乃皇帝钦封的一品贞瑾郡王,倩娘若是得尚郡王,那可真是莫大荣光。

    庾倩一回府庾母就逮着她问东问西,“儿,今日早朝圣上赐婚,你……你这是怎么了?”

    庾倩面色青黑,“娘,圣上赐婚我不敢不从,可孩儿早有婚约,怎能停婚另娶?若是此事被圣上知晓,咱们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我儿糊涂,那个商贾之子怎能比得上金枝玉叶的龙子皇孙,圣上看中你才为你指婚皇子,你怎么能因一商贾辜负圣上厚望?!”

    “可——”

    庾母强势打断她:“没有可是!为娘这就传信傅家退婚,你只管安心迎娶郡王。”

    “娘,孩儿根本就不想迎娶郡王,您知道的,孩儿心有所属,您为何不愿成全孩儿?”

    “混账话,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岂容你我做主,你想抗旨不遵祸及全家吗?”

    庾倩心死如灰,“孩儿听娘亲的便是。”

    “这就对了。”庾母心中宽慰,“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何必拘泥于这些儿女情长,眼光要放长远些。”

    庾倩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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