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妈妈倒着上好的茶水，见凌竺墨也被允许坐了下来，她就知道这姑娘是攀上好身份了，来找她讨债来了。

    花妈妈之所以还能这样冷静，是因为这春月楼还在。春月楼需要她，而贺羡也需要这春月楼。

    花妈妈：“将军，老奴今日招待不周，改明日，明日将军来，老奴一定好好招待好你。”

    贺羡端起茶水，并没有要喝的意思，他回忆道：“我记得花妈妈你的老家是东扬的吧！”

    花妈妈：“将军怎么说起这个了，老奴只记得我那时候走投无路，要不是将军给了我吃饭的地方，老奴恐怕也没有如今的日子。”

    花妈妈原本是在酒楼打工的，矜矜业业地做到了管事的地位，结果到头来还比不过一个商贾人家的妾室，那妾室自己丢了东西，却一口污蔑是花妈妈偷的。花妈妈要是早知道会给自己惹来这种祸事，那妾室来的时候自己就不该闲言碎语。终究是这一张嘴养活了自己，也害了自己。

    那个时候春月楼正需要一个不仅能管事，还得口才好会哄客人开心的管家。于是花妈妈又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来了这。

    人善被人欺，花妈妈懂得了有依靠的重要性，起初她还不知道贺羡的身份，因做事麻利，口才又好，春月楼也如愿以偿地做大，贺羡才选择了她来帮自己的忙。

    有了花妈妈的帮助后，贺羡也得到了许多情报，所以格外信任她，慢慢地，春月楼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她来管理。

    有一日，那商贾公子也来了春月楼，花妈妈假意不计前嫌地招待了她。不仅招待，更要好好招待。商贾公子的妻妾失了宠，妻子是理智的，但这位妾室就没那么理智了。

    她怒气冲冲地冲进了春月楼，得知春月楼的老板是花妈妈的时候，妾室有些怂了。她只想来找自己的丈夫回家，换做别人，花妈妈也不想多事，指着房间就让人去了。

    可眼前这人污蔑过自己，那日跪着道歉磕头的模样，花妈妈不会忘。

    “你的丈夫不在这？”花妈妈的意思是，不让她找，也不欢迎这位妾室来春月楼里。

    “不可能，你让我上去找。”

    “姑娘，自己留不住丈夫，就跑来我这撒泼，也难怪你丈夫不回家。”花妈妈的嘴上功夫一向比别人厉害。

    “你，要不是你养着这些狐狸精勾引我丈夫，他怎么可能十几日都不归家。”

    “狐狸精，你那丈夫不就是喜欢我这的狐狸精吗？”应付这位妾室，花妈妈连一成的功夫都用不上，就足以让这位妾室气昏了头。

    果不其然，妾室中了招，花妈妈三言两语的功夫，就让妾室不顾其他，气急败坏地直接掀了桌子，说什么也要让她的丈夫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一掀桌子，花妈妈也没必要再给她脸面了。她双手鼓掌，示意周围的人都来看看，刚还有些吵闹声的场面，几乎全都安静下来，都在盯着同一个方向，准备看看在唱什么戏。

    花妈妈声音洪亮地介绍：“这位，就是李公子家的妾室。可能大家都不知道李公子，但你们一定都知道李公子的正妻余氏。”

    余氏是京城内出了名的善心人，帮助过的人也是数不胜数，虽是菩萨心肠，却容貌不佳。余氏家也是做生意的，做的还是大生意，因为有此家境，追求者也不在少数。

    花妈妈：“大家都知道这李公子做的是小生意，要不是做了这余家的上门女婿，那有现在的风光啊！”

    李公子娶了余氏后，两人也是恩爱不疑，直到某日余氏再发善心救了一位姑娘，李公子的心就变了。明面上余氏还是李公子的正妻，实则自从这姑娘来了以后，他们就再没同过房。

    余氏不想让她的父母担忧，也懂男人的心思，喜欢新鲜感，她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娶个妾室又算什么。只不过是李公子娶妾室那晚，自己哭到睡着，半夜醒了又继续流泪罢了。

    花妈妈：“你说我养的是狐狸精，那你又算什么。不报答余氏的恩情也就罢了，结果还恩将仇报嫁给了李公子，不要脸。”

    余氏的好人缘，遍布京城，一听是为余氏讨公道，在场的人都起哄了起来。这妾室丢了面子不说，连李公子也被人吐了口水。花妈妈还是有些威望的，自此京城里所有的花楼，酒楼都再也不接待这两个人了。

    花妈妈有了威望以后变得膨胀了不少，有一日她外出采买时遇到一位乞丐来向她讨食，这乞丐是个姑娘，模样生的俊俏。花妈妈看她生得一副好模样，问她愿不愿意来春月楼做事。

    乞丐饿昏了脑袋，说只要有吃有喝就行。

    于是花妈妈找到了新的来钱路子，没事就会上街物色姑娘，她眼神好，一眼就能看出这姑娘是不是无家可归，走投无路，有的心甘情愿来这，花妈妈自然高兴，那些不愿意的花妈妈就直接强绑过来按了合约，凌竺墨就是这么被抓来的。

    因为花妈妈知道他们没有家人，就算有交了赎金她还能白得一份钱。

    花妈妈自知这件事犯了大错，立即朝贺羡跪了下来，请他原谅，并且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她犯的错不是小错，贺羡不可能原谅。最大的宽限就是让她把坑蒙拐骗来的人员名单写下来给他一份，之后就让她自己离开京城，再不踏足此地。

    花妈妈那舍得了这里的富贵生活，她听完起了身，随后拍了拍身上若有若无的灰。这些年在春月楼当老板，花妈妈也结识了不少达官贵人。这些达官贵人虽要不了贺羡的性命，但也不会让他在朝堂内好过。

    朝堂上看不惯贺羡的人大有人在，花妈妈想她要是把春月楼情报的事告诉他们，看贺羡的将军职位还坐不坐得稳。花妈妈是想告知贺羡，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贺羡不能动她。

    贺羡似乎没受到花妈妈的威胁，他展露威严，声音严厉了许多，“你若是不愿意，我大可将你告上官府。”

    一听要告官，花妈妈怕了。她没想到贺羡会做到这种地步，这事一旦告了官，威胁地可就是自己了。那些达官贵人是没必要为了她，跟贺羡对着干的。她只好先退一步，让贺羡给她些时间。

    凌竺墨有些担心，“你真不怕她给你使绊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贺羡无父无母，尚未娶妻，就连亲人也是别人所威胁不了的，花妈妈的话对他来说不过是痒痒挠罢了。他不留情面地让花妈妈交了掌管春月楼的钥匙，好在春月楼里除了花妈妈，还有一个人是可靠的，那就是春兰。

    为了不打扰将军和妈妈谈事，春兰借此理由把武任拉倒了自己房间聊天。武任再次将腰间的脂粉拿了过来，他傻愣愣递到空中，“给。”

    春兰接过，打开脂粉闻了闻，是很浅的花香，有些特别。脂粉包装盒上的花纹还是刻上去的，看起来像是梅花。

    武任傻呵呵道：“这是我去北狄的时候买的，老早就想送给你了。”

    春兰抿嘴轻笑，“谢谢，我很喜欢。”

    “这是你亲自挑的吗？”春兰总觉得武任的眼光还不至于一下子好到这种地步。

    武任：“不是，是阿墨帮我挑的。”

    “阿墨？”春兰听到这名字有些陌生，她想他们去北狄期间，肯定发生了许多的事，不免有些好奇了起来。

    武任：“阿墨就是春花。”

    “春花？”春兰知道这楼里的姑娘名字都不是她们的真名，春花她当然记得是谁，两人虽只有过短暂的接触，却好像一见如故认识了很久一样。

    这姑娘性子和春兰以往认识的那些都有点不同，说不上古怪，就是有点过于开朗了。以往被花妈妈骗来的姑娘，最少也要哭上三天才能适应，凌竺墨不但不哭，还对什么都很好奇，春兰也正是被她这点所吸引。

    “嗯，她现在正跟主上一起在房里和花妈妈谈事。”说曹操曹操到，此时春兰的门外就站着两人。

    春兰开了房门，给贺羡行了个礼。

    贺羡没说缘由将钥匙交到了春兰的手上，“春兰，你以后就是这春月楼的老板了。”

    “我。”春兰放下钥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贺羡：“以后春月楼的事，就交给你管了，至于让它如何发展，也是你的事。”

    贺羡的话说得不能再明白了，春兰是个聪明人，她收了钥匙，再次行礼，“多谢公子信任。”

    凌竺墨：“春兰姐姐。”

    贺羡和武任先下了楼，凌竺墨想要跟春兰叙旧，留下来了一会。

    春兰握住她的手，“你怎么还瘦了。”

    “跟着贺君冉每日奔波，我想不瘦都难。”凌竺墨难得有个可以抱怨的人。

    春兰关心她道：“你在贺公子那过得好吗？”

    凌竺墨：“挺好的，你呢，有花妈妈的看管，日子应该很差吧！”

    春兰轻笑，“她管不了我。”

    “算了，不提她了，反正以后你就是春月楼的老板了，你打算如何经营这春月楼？”凌竺墨知道，春兰是有能力改变现在的生活的。

    春兰忧愁地看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我打算卖了它。”

    啊！春兰的想法属实惊呆了凌竺墨。

    春兰解释，要想带姑娘们另谋生计，就得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只有卖了春月楼我才有这笔银子。姑娘们早就想换一种活法了，这也是春兰一直以来的愿望。

    凌竺墨：“那你为什么不找贺羡帮忙呢！”

    春兰：“公子已经帮我们帮的够多了，我不想再麻烦他了。”

    面对春兰的想法，凌竺墨当然是支持的，虽然知道这会很难，但她依然信心满满地鼓励春兰道：“不管怎样，我都祝姐姐成功，不，是你一定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