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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二 旧事

    *

    即便他是帝王,山珍海味唾手可得,可人终究会为不可得之物永远遗憾。

    可是今日,他的遗憾被填平了!

    这一小勺蟹肉蟹膏一点点填满谢珣心中的缺憾,很快,小小一盏蟹肉便逐渐见底。

    谢珣舒畅地吐出一口气,他忽然间觉得,即便稍后自己仍然会起疹过敏,痛苦的翻来覆去,那也值了!

    容妃怨恨地看着吉光,没好气道:“倘若圣上玉体有佯,你们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谁知这话被谢珣听到了,他蹙眉道:“爱妃难道觉得孤的体质弱到这种地步了吗?至少现在孤还并未觉得身体不适。”

    兆王连忙起身叩首道:“父皇,母妃她也是一片好心……”

    容妃慌得赶忙下跪:“臣妾实在是关心则乱!臣妾看圣上食蟹,既心疼圣上,又气平南公府未曾事先了解圣上忌口之物,故而言语急躁了些……”

    吉光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禀道:“请陛下恕罪,也请容妃娘娘安心。方才圣上吃的蟹,并不是真蟹。”

    不是真蟹?

    谢珣有些不敢相信。

    方才那只蟹口感浓郁,蟹膏蟹肉分明,明明就跟他第一次误食螃蟹过敏的时候味道一样啊!?

    “请陛下谅妾欺君之罪。”吉光笑着道:“厨子选取鲈鱼肉腹部最鲜嫩的一截,小心撕为丝状,以模仿蟹腿肉的形态。而蟹膏则是以蛋黄入料,力求拟作蟹膏风味。这厨子是祖父从齐鲁之地特意寻来的,单这一道菜便苦练数十年,其色香味已与一般蟹肉无异。”

    “奇哉!妙哉!”谢珣惊叹道,“竟然能有如此巧思,这道菜可堪比御膳。”

    容妃和兆王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好,母子彼此对视一眼,容妃不甘道:“虽说这道菜极为难得,可毕竟蟹壳仍旧是真蟹,莫不还是容易让圣上沾染真蟹……”

    吉光又道:“娘娘无需挂怀,这蟹壳也是假的。”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这蟹壳薄薄一片,乃是面衣所制,经过反复油炸,做成螃蟹形状,力求逼真。”

    谢珣心里一阵畅快,大笑道:“宫里都怕孤误食蟹,可殊不知孤多想破例吃一次蟹,哪怕起一次疹子也无妨。在你这平南公府竟有如此妙人,孤这数十年的夙愿达成!”

    又是一番开怀大赏,容妃和几位皇子皆灰溜溜地败下阵来,场面终于恢复一片祥和。

    酒饮至一半,贤妃见谢珣高兴,于是欠身起来:“圣上,妾有些不胜酒力,出去走走。”

    谢珣点点头,指着吉光高兴道:“带着你亲侄女一起,你们也好说说家常话。”

    吉光也起身谢恩,扶着贤妃李珺安一并出去。

    姑侄二人一路走到避风水榭,禀退众人,拉起了家常。

    李珺安饮了酒,脸上有些微微泛红,拉着她的手问:“吉光,魏迟那小子对你好不好?”

    吉光笑:“姑母原是家里酒力最好的,我说怎么才一会儿便醉了。”

    “你这么聪明,还不知我想单独找你说话儿么。”李珺安叹了口气:“你议亲时,五皇子去宫中求了圣上许多次,我又不便随时给家中传递消息,只能干着急。”

    “姑母是知道了五皇子的什么事了?”

    李珺安沉吟片刻:“吉光,你记着,五皇子的生母只能是青嫔,青嫔十六年前就殁了。剩下的事,你就别再追究了。既然你并未嫁给奕王,这些事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

    吉光心下了然,自然知道姑母已经察觉圣上谢珣向她隐瞒的事,也就缄口不言。

    过了一会儿,吉光又问:“姑母是如何与长渊的小娘相识的?”

    李珺安想了想,叹息道:“我闺中在女学读书时,曾经与蒲如林——也就是魏迟的蒲小娘同窗。那时她说立志做一名女医,彼时长春大长公主正大肆招揽女杰,如林她还去投了投名状,因此我印象极深。谁知后来她便与我失了联系,直到那日在崇安寺重逢,才知道她……”

    “长春大长公主,可是奉命镇守南境的那位圣上胞姊?”

    “是她,谢长春,也就是十五年前战死的那位大长公主,她如今已是圣上心头的伤痛,无人能轻易提起。如今灏京城也早就没有她在时的风气了……”贤妃长叹,“正是因为如林曾投于她名下,所以我才不信她会委身于人,甘愿为妾。”

    吉光想起坊间所传蒲夫人的身世,不过是魏迟的父亲、先骠骑将军身边的一名军妓,正是因为在军中被骠骑将军临幸,这有了身孕,被接入魏府扶为侍妾。

    如此想来,姑母记忆中的蒲如林的确与蒲小娘大相径庭。

    “虽然阔别多年,她身上那股傲气依然不变。”李珺安喃喃道,“我始终觉得,她不可能会选择做军妓……不过,好端端你怎么问起这个?”

    吉光思索片刻,将前段时间在魏府的事,以及自己心中的怀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珺安。

    李珺安安静下来,慢慢想了半晌,开口道:“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想起一件事。魏迟的父亲,骠骑将军魏肃战败归京,原本是进宫向圣上请罪,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回去便病倒了。你如今的婆母孟氏,也是在那个时候进的门。魏肃支撑了不到一年便忽然病逝,孟氏也在他离世时,诊断出了身孕……”

    “那这也太巧了……魏长锦竟然是遗腹子。”吉光沉吟道:“姑母,人在昏迷的时候……也能圆房么?”

    “未可知。”李珺安转念一想:“你和魏迟……不会至今还未……?”

    吉光红着脸点点头。

    李珺安欲言又止:“姑母不愿催你,可你也得抓紧些。如若多年无所出,府内府外的人言可畏,你那婆母怕也会往房中塞通房丫头。”

    吉光只好点点头。

    “你既然怀疑孟挽涟与她的堂兄有染,那么这魏长锦的来历便有些值得琢磨了。”李珺安看着她道,“或许你应当问问那个人,我相信凭借她的聪慧,定然不会一无所闻。”

    *

    姑侄二人闲步回到饮月楼时,众人已用膳毕。

    平南公邀众人在园内逛了逛,直说自己的园子是按着武人脾性所造,盛景不如其他府邸精巧别致。

    这样的朴实落入谢珣眼中,倒是变成两袖清风、不喜奢靡,不由地圣心大悦,赏赐下去许多金银玉器送给平南公府。

    在走到园子深处的榉树时,谢珣迟迟醒转,笑道:“前有桂树后有榉树,你这孙儿明年是要高中了。”

    魏无辩不慌不忙上前道:“老臣不求他有多大出息,只求他能尽心尽力为朝廷出力即可,哪怕是边塞一无名小卒,也能为圣上和家国死守。”

    谢珣微微讶异:“这是要从武?”

    魏老太爷略略低头:“圣上明鉴,这小子不是读书的料。”

    谢珣朗声大笑:“甚好,甚好。平南公历代尚武、满门忠烈,如今后继有人了。”

    魏迟闻言,压低声音小声问:“你竟然真把老头儿说服了?”

    吉光偏头看他:“祖父原本是不答应的,但我许了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说你若从武,明年开春必然能进殿试。”

    “……你对我还真有信心。”

    “不止如此。”吉光摇头,“我说你能进前十,祖父这才答应让你从武。”

    “……”

    正低声说笑着,吉光忽然瞧见孟挽涟脸色颇为不好看,想必魏迟从武比勉强在书院里倒数更让她感觉忧心。吉光一想到今晚要去与蒲小娘相商的事,便按下不提。

    一家人恭送了圣上御驾之后,魏老太爷叫住了魏迟往院中去,不知相商何事。

    孟挽涟则叫住吉光,温声道:“好孩子,晚宴且得一会儿呢,不如你来我院中。我们一起吃茶用点心。自从上次误会,我们还没有一起用过茶呢。”

    吉光心下踌躇,有些不大情愿。

    恰好此时蒲夫人走来,朝孟挽涟福了福身:“大夫人,吉光昨个儿答应了要去我房里呢,前些日子我总觉得身子不大爽利,今日才得空邀她,您可要放人了。”

    吉光明白过来她这是在为自己解围,正好自己有事要问她,于是便接话道:“的确如此,大夫人若有何吩咐,尽管差人告诉媳妇。”

    孟挽涟讪讪一笑:“今日的事你办的极好,我哪有什么吩咐呢。你们且去罢。”

    说罢,便带着侍女离去。

    蒲夫人松了口气,拉着吉光的手道:“昨儿个我才听长渊说起前几日的事情,你受惊了。”

    吉光摇摇头,“正巧有事要问小娘。”

    蒲夫人看了她一眼,连忙道:“正巧午膳多用了些荤腥,我那有解腻的荷花茶,还是夏季存下来的,长渊来了我都舍不得喝。”

    二人有说有笑地回到蒲夫人的玉竹苑,见侍女杜松、白术两个从小厨房里捧出几样配茶的小菜。吉光仔细一看,并不是寻常的茶点甜品,而是梅汁腌姜和各种鲊物,大为稀奇。

    蒲夫人笑了:“我在这苑中种了些蔬菜,吃不完便让人做成鲊物,不知你吃不吃得惯。来尝尝这一道——”

    她往吉光的碟子里夹了一块鲊笋,咬破酥脆的面衣,里面的笋溢出鲜嫩的汁水,与菜地里刚摘下的笋一样清甜。

    她不由地点头笑道:“这样巧的心思,也只有小娘这里吃得到。”

    蒲夫人频频点头,给她斟茶夹菜。

    吉光忽然想起今日来的意图,便轻声询道:“这鲊物似是原起南境富庶温暖之地,小娘不是灏京出生的么?”

    蒲夫人眼神微动:“我是灏京生的,只不过……在南境待了几年。”

    吉光点头,见两个侍女正在小厨房里忙着做鲊物,于是便低声道:“梅子姜是南越盛产,梅子树只有靠近南越的国土才有种植。可我依稀记得,公爹镇守的是东土,小娘缘何去过南境呢?”

    蒲夫人愕然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忽然悲从中来,眼中渐渐蓄满眼泪。

    吉光见此,有些心急,从怀中掏出帕子为她拭泪:“是我惹小娘伤怀了。”

    蒲夫人拿着她给的帕子,一边拭泪一边含笑,轻声诉说:“我原本指望在女学出人头地,可并未料到家道中落,被卖入军中后更是身不由己。多亏魏建军仁善,将我收留……”

    吉光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宽慰着她,在她耳旁轻声道:“蒲小娘,您还是没说实话呢。”

    蒲夫人的手忽然凝住,一双冷静的眸子沉寂下来,盯着她看。

    吉光慢慢道:“小娘无非担心我知晓了此事会拿这件事要挟您,我又怎么会呢。您忘了,我的姑母是贤妃娘娘,您旧日的同窗,她说,蒲如林此人风清月朗,绝不会轻易委身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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