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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三 月光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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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夫人一愣,似是想起旧日之事,目中怅然:“不管我曾经做出了什么样的选,都只是为了求生而已。求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罢。”

    吉光看着她,缓慢道:“自然不算。只是我方才从姑母那里得知,小娘曾经投名长春公主麾下,我才发觉小娘过去的身份并非那么简单。”

    清风卷起药圃里的香气袭人,一阵阵应和着吉光的猜想。

    蒲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我在公府伪装这么多年了,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这样糟践的身份。这么多年无人察觉,没想到第一个识破的人是你……”

    吉光点头:“从我第一次进府,看到您为长渊包扎的伤口便看出来了。那与我兄长军中大夫包扎的手法很像,若非军医,应当没有那样的手法罢。”

    “大夫人就没能看出来,长渊也未能,国公爷……”

    “国公爷一定看出来了,只是他与小娘有着一样的目的,想要保护长渊。”吉光温声道,“那么,小娘您能否告诉我,公爹当年真的是病逝吗?魏长锦真的是他的遗腹子吗?”

    “十三年前,骠骑将军支援南境未果。长春长公主战死,将军重伤而归。回京后,将军被圣上一道夜诏引入宫中。他不知在宫中受了什么刺激,回来便中风倒下,数月未醒。没过多久,原本便与骠骑将军有婚约的孟家急于完婚,称不能因将军中风而毁约。就这样,孟家大小姐入府,成为魏夫人。可她终日守着的,也只是一副不会动弹的躯壳。直到那一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魏夫人称病早眠。直到半夜,魏夫人房中突然传来了将军濒危的消息。喊大夫已经来不及了,待我赶到时,将军嘴唇发紫,已经逝去多时了。”

    “久病之人,也不曾有人怀疑……那么既然如此,若是将军始终病着,魏长锦这一遗腹子又是从何而来?”

    “将军并非一直睡着,他偶有清醒的时候。魏夫人称当晚将军醒来,与她圆房,因此有了长锦……”

    “这话有假,是吗?”

    蒲夫人摇头,恰逢侍女白术捧了新的小菜出来,她很快恢复了脸上的悲戚神色,给吉光夹了一箸:“尝尝这梅子姜。”

    吉光也颇有默契地缄口不言。

    二人又聊了些旁的事情,蒲夫人院中多了些女客,一直抽不出时间来跟她继续往下说,于是便趁机拉住吉光附耳道:“今夜晚上散了中秋家宴,你再来寻我。”

    吉光点头,告辞离去。

    是夜,正是八月十五团圆夜,没了御驾在时的拘束,魏家人其乐融融,一并在饮月楼上赏月吃酒。

    正吃着酒,前院来人抬了满满两筐蟹进来,小厮笑道:“李太尉府上送了礼物上来,好生叮嘱这里面有两筐肥蟹,于是不敢怠慢,连忙连筐端过来给老太爷和少爷夫人们瞧。”

    魏迟走过来看了两眼,从筐中捞出一个蟹来仔细端详,笑道:“这可是真蟹,让膳房的人做个满蟹宴。”

    螃蟹蒸得金黄,被小厨房细细做成蟹粥、蟹黄饭、生腌蟹等十八道蟹味,众人食指大动,纷纷品尝起这些美味来。

    酒菜刚过一轮,蒲夫人便借故起来,笑道:“我有些不胜酒力了,先告辞了。”

    蒲夫人走前与吉光对视片刻,吉光了然,便也开始寻着机会去找她。

    朝云几个侍女忙来忙去地侍宴,一会儿帮她剥螃蟹,一会帮她舀粥,吉光笑道:“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下去告诉他们把剩下的蟹都蒸熟了,一人发两只,蟹壳熬粥,再把节前收的鱼干也取来,一人分一些。”

    朝云还未说话,魏迟便道:“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且去罢。”

    说着,他将面前一只蟹壳放到吉光面前,只见里面满满全是剥好的蟹腿肉。

    朝云见了,笑道:“有姑爷在这儿,那我们干瞪着眼站这儿也碍事儿了。”

    吉光红了脸,抓起一只螃蟹塞进她口中:“吃螃蟹堵不住你的嘴。”

    丫头们笑着跑了,魏迟凑过来问:“她们方才说什么呢?”

    吉光脸上红了红,正色道:“她们说中秋夜要对着月亮许愿,百试百灵。”

    魏迟挑眉:“真的?你可别诓我,我最信你的。”

    吉光偏过头去,“你不信的话去问问小娘。”

    魏迟笑道:“不问。”

    他忽然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似是真在许愿。

    月亮从云后出来,将一层冷霜一般的银光照在他身上,衬得他皮肤格外光洁,轮廓也极为好看。

    吉光噗嗤笑了一声,被魏迟听见,只见他猛然睁开眼睛:“你果然是诓我的。”

    “长渊啊。”魏老太爷适时开口。

    魏迟忙不迭站起来,魏老太爷便道:“这上好的中秋月,可否吟诗一首啊?”

    魏迟挠挠头:“不是我写的算吗?”

    魏老太爷与众人相视而笑,“你们看,我这长孙自己是写不了半句。也罢,你吟旁人的诗作也算。”

    魏迟想了想,“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吉光抬头,正巧对上他的视线,只见他眉眼带笑,目光柔和,“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孟挽涟见状,笑道:“长渊也有秋思了。”

    阖家便哄堂一笑,吉光脸上有些发烫,于是便借着魏迟被人拉住灌酒的功夫出去吹风。走走停停这么一转便又来到了玉竹苑,便想到与蒲夫人的约定,独自进去,轻声唤道:“小娘?”

    无人回应。

    许久不见人来应门,吉光轻轻一推门,院门便敞开,她又唤白术和杜松,也是无人应答。

    可蒲小娘的房中分明亮着烛火,看上去正式要和她相约秉烛夜谈的模样。

    吉光微微蹙眉:“难道睡了?”

    正要往回走,谁知屋里忽然传来笔筒翻倒的声音,她连忙上前推门而入,却看见蒲小娘倒在血泊里,颈间汩汩流血。

    吉光懵了,连忙上前替她按住伤口,谁知蒲夫人双眼睁大,口齿不清地发出“嗬……嗬”的声音,字不成句。

    吉光大约看明白了,蒲夫人想要将她赶走,似乎已经笃定这是一个陷阱。

    她脑中飞速思考着,冷静地朝窗外喊:“细娘,你在吗?”

    片刻之后,窗上果然传来一阵敲击声,细娘从窗外翻入,跪到吉光面前:“主子。”

    吉光将玉佩递给她,用力握住她的手腕,目光深沉:“去请陈太医,要快。”

    细娘一点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口,吉光握紧蒲夫人的手,低声安慰道:“小娘,你多撑一会儿,别说话。”

    说罢,她用尽全力大声喊着救命,院外似是有人听见了动静,正在往这边赶。

    蒲夫人没了力气,她抬起手来,用尽全力在吉光掌心写下一个字,艰难地在她耳边细语:“长渊……”

    吉光点头,泪光闪烁:“小娘放心,我会照顾好长渊。”

    蒲夫人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猛然抽搐了一下,似是昏了过去。

    吉光一只手紧紧按着她的伤口,另一只手缓缓展开手掌心那个带血的“孟”字,咬紧牙关。

    白术和杜松从门外推门进来,看见地上一大滩的血迹,一个猛然跌坐在地,一个连忙推人去外面喊人。不一会儿,整座魏府便骚动起来,吉光充耳不闻,仍旧跪坐在蒲夫人身边。

    方才席间孟挽涟始终未曾离席,刺杀蒲小娘的人不是孟玉枝就是孟启珩。

    孟玉枝身量有限,若是和蒲夫人搏斗起来,未必场面能如此干净整齐。

    凶犯直接以贯穿伤刺伤她的脖颈,一定是稳准狠地一招击中要害,这样的手法,不是力弱的女子能完成的。

    房中的人越聚越多,有些人交头接耳着闲言碎语,吉光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孟挽涟闻声赶到,看见房中满地的血迹,她不由地倒退了几步,捂紧心口。吉光此时侧过脸来,地上被打翻的烛火照着她半张苍白的脸,看着尤为渗人。

    孟挽涟镇定下来,低声与身旁的秋歌耳语几句,秋歌面色微微一变,转身去了。

    孟挽涟则面不改色地踏入房中,正欲靠近她们:“如林她……”

    吉光冷冷撇下一句:“此处脏,大夫人还是不要靠近了。大夫一会儿便到,小娘她终究会醒来的,自然也会说出凶手是谁。”

    孟挽涟神色一僵,讪讪道:“我只是想看看如林,没旁的意思。既然你不要我过来,我去外面候着便是。”

    直到魏迟和陈太医匆匆赶到,他愣在原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蒲小娘,吉光终于抬起头来,木然地看着他。

    她看见魏迟的眼睫微微颤抖着,他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痛楚。他蹲下身来,抖着伸出手去碰了碰蒲夫人的手臂,似是碰到一抹冰凉,又弹开手去。

    吉光不忍看他的眼神,只是低头紧紧按着蒲小娘的脖颈。

    陈太医摸了摸脉搏,喜道:“幸好少夫人按住了血脉,还有救,快,将我的药箱拿过来。来几个人搭把手,将夫人抬到床榻上!快点。”

    魏迟和几个丫头一起合力将蒲夫人抬到床榻上,陈太医立刻便开始止血治疗,一众人都被他轰出了门,唯独吉光还在原地。

    魏迟将纱帘放下来,看见吉光仍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手腕、掌心沾满了血迹。

    她本就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如今外面的月光照进来,尤显得苍白脆弱,仿佛一个美丽的瓷瓶,一碰便要碎了。

    魏迟心里不知为何如针扎一般,他蹲下身看着吉光,吉光的视线缓慢而茫然地转向他,几乎瞬间便涌出泪来:“魏迟,谁害了小娘?你说她好端端在自己的院子里,为何就会被行刺呢……”

    魏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如刀绞,不由分说地将她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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