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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逢故人

    那少女梳着坠马髻,上插镂空牡丹金步摇,杨柳眉芙蓉面。身穿浅紫色四合如意纹凌云裙,身形纤细,有弱柳扶风之态。

    她提着灯,道了万福,继续解释道:“奴名玉茗,是这儿的管事。春风楼特制荼芜香,有静气凝安眠功效,小公子和这位爷初闻,许是不适应,约莫半柱香就醒了,大人勿急,此香与身体无碍。”

    门口传来惊叹声:“好剑法!”是玉茗身后的美妇人,她此时俯身一一检查地上的死尸。并未注意到,一人凑到她跟前,弯腰笑嘻嘻地看着她。

    不多时,房子里全是妇人熟悉的怒吼声:“刘大柱!你很闲吗?”

    魁梧有力的汉子,露出讨好地谄笑,和之前威猛凶悍的样子判若两人。

    伯父和伯母向来如此,伯父总是无事撩拨,惹得一通骂,但他好像乐在其中?前世,伯父总是被戏称沧州府惧内第一人,但他一直以此为荣。还记得他当年在春日宴对着一众同僚大放厥词,“诸公不知,妻儿美则万事兴。诸公不过艳羡耳。”惹得同僚群起揍之,还被一向不和的崔知府怒斥着:“有辱斯文。”从那以后,伯父沧州惧内第一人的名头倒是坐实了。

    伯父和伯母素来感情好,伯母是将门遗后,最爱骑射。每到秋猎,伯父就是伯母的马前卒,不是在一旁牵马,就是在身侧递箭。伯母初来沧州,吃不惯沧州的辣味,也是伯父亲手调羹。至于生儿育女,家中中馈,这些事虽说是两人协商,但许姨的建议,刘伯父怎会不依。

    刘家虽不大,但家庭和睦,伯父伯母视她如己出。阿兄和刘姐姐青梅竹马,感情敦睦。她本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身侧的水声打断宋慈恩的回忆,身侧少女纤纤玉手拨弄桌上茶具,不多时,茶香弥漫。一捧清茶送至面前,少女垂眸,柔柔地开口:“小姐,请喝茶。”

    宋慈恩抬眼看去,却发现少女小臂内侧熟悉的符号,不过只有闭着的眼睛。她想看仔细些,少女马上垂下袖子,退回角落里,动作行云流水,好似并未注意到宋慈恩探究的眼神。

    “这不对。”宋慈恩暗想,她在脑海中复刻少女的动作。“递茶不会露出小臂,她这是刻意给我看的。可是......为什么?”

    角落里的姑娘垂眸立在一旁,虽画着浮夸的妆容,通体气质却如温润沁玉,绝不是个普通管事。想着,脑海突然闪过一双含泪的狐狸眼。

    刹那间,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她明白那个符号是什么意思了。那不是两个眼睛,是“贩人”的篆文变体。只不过只取了贩的部首和人连在一起,就像是两只眼睛。有“两只眼睛”的,是卖家。而这些只有“人”的女孩子是货品。

    她忽地想起前世抄家,在曾是沧州地方官员处,缴获一本不知所云的账本。胭脂泪,美人骨,琵琶曲,十二花神,二十四玉石。账本不过十二页,字也不过百十千,却是多少女孩困顿一生的牢笼。

    寒意一寸寸爬上脊梁,即便见过最残酷的战场,最阴险的构陷,她还是难以将这些鲜活的生命和一串串数字联系起来。恍惚间,她想起某人叹息着的话:“你还可以退,但有些人可从来没见过公平。”

    原来这样的腌臜的事情,那些无声的枯骨就在眼前。

    前世的自己竟然浑然不觉吗?半是自责,半是心疼,她抬头看向玉茗,却发现少女早就踏入门后,微弱的光,逐步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我一定会救你们出来的。”宋慈恩在心中暗暗许诺,“不计一切代价。”

    屋外两人检查完尸体,恰在此时踏入屋内。宋慈恩仰头看向许久未见的许姨。许惠萍梳着高髻,穿着艳红色骑装,腰佩玉,手持苗刀。长眉入鬓,双凤眼气势凌厉,无端让人想起出鞘的利刃,或是金戈烈马。

    就在她看着许惠萍的同时,许惠萍也默默打量着宋慈恩,越看越喜欢,脸上的慈爱怎么都收不住。

    宋慈恩被盯得心毛毛,蠕动嘴唇刚想打个招呼,身体就腾空了。

    许惠萍一把搂过宋慈恩,向上掂了掂:“宋老弟不会养孩子呀,可怜见儿,这瘦的。许姨到时候给你露两手,保证把你养得胖胖的。”

    宋旻是宋慈恩的父亲,也是刘大柱的同乡好友。当年,两人随圣上起义,刘大柱做前锋,宋旻管粮草。两人擅奇袭,常携少量兵卒,骚扰敌军,掩护我军主力。刘伯父立下赫赫战功,被圣上封为定国候,任镇西大将军,驻守南斛国的边境——沧州西侧一带。阿爷承三等爵位,本为户部侍郎,因志不在此,自请调任地方,任青州知府。

    两人从赴任,到阿爷去世,再未见过面。但,两人的感情从未改变。阿爷临终前,一口回绝族内过继的要求,宁可变卖家产,背叛祖宗,也要将她和阿兄托付给刘伯父。

    事实证明,阿爷是对的。前世,族里以她年幼无亲为由,曾到京城逼她认祖归宗,又以伤风败俗的措辞,逼她辞官嫁人。那一年,她受尽刁难,满京城看遍了她的笑话。好在有阿爷的绝笔和户籍为证,不然,以背后搞事人的能力和那些族人贪婪狂妄的性子,她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宋慈恩闭上眼,把头埋进许惠萍怀里,熟悉的香气让她安心。

    激荡的心绪逐渐平静起来,随着思索,内心的疑惑却不断在增多。

    不到两天,发生的事情却和前世记忆完全不同:春风楼在她记忆里一直只是客栈;突如其来的暗杀,大发善心的金钊卫,举止奇怪,涉及人口贩卖的吕掌柜,以及春风楼被拐卖的姑娘:陈三和玉茗,前世她从未有这样的记忆;还有,那个从未见过却格外熟悉的少年。

    这些无意间展现的阴谋,到底是谋事者的纰漏,还是有人蓄意让自己知道?如果仅仅只是疏忽,未免太过巧合。若主谋者都是这样愚蠢,那前世这些事怎么会隐于地下,乃至酿成大祸?

    可若是蓄意为之,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联想到人口拐卖的主谋,似乎还与崔知府长子的死,后续的剿匪,叛乱以及南斛国大军围城紧密相关。宋慈恩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一个很大的局。

    “也不知道我被放在什么位置。”她想着,自嘲地笑笑,内心却毫无波澜。“尽管来吧,阴谋诡计尽管使出来,就看谁技高一筹。”

    屋子里的惊呼,打断了宋慈恩的思路。“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宋熤川的声音听上去还有点哑。

    宋慈恩抬头看过去,宋熤川举起剑,抵着刘大柱的喉咙,脸上是少有的慌张。

    刘大柱咧着大牙,无视宋熤川的抗拒和喉咙上的剑,抬手就要摸少年的脸。“真俊啊,不愧是宋老弟的种,和他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嘴,这眼睛,啧啧啧......”说着一手拨开剑刃,一手擒住宋熤川的手腕,拉至跟前,更加详细地看宋熤川的脸。

    宋熤川生平第一次被这样仔细地盯着,脸憋得通红。

    一个手刃从刘大柱后脖颈劈来,刘大柱毫不犹豫,抬左手格挡,后顺势翻腕扣住另一人手腕,将其拖至跟前。在此期间,他的双眼仍然端详着宋熤川,动作全靠身体本能。

    直到那人被捉住,他才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人,这一看,乐得笑出了声:“呦,这不是常宁小老弟吗!”

    “你,你是刘大哥。”常宁显得激动极了,仔细看,似乎能看到忽闪的泪花。

    宋熤川脑海里全是问号,他一时半会,无法将这个一见面就摸他脸的人,和父亲口中沉稳可靠的刘伯父联系起来。

    “可不是吗!你身手咋还退步了呢?你以前,可是能在我手里过两招的呀!是不是在宋老弟哪里享清福去咯?”

    说着说着,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了,眼里的光也逐渐暗淡。松开钳着两人的手,抱拳道:“我是你爹至交好友,他的信我看了,不嫌弃的话就喊我刘伯父吧。今后,你们仨就归我管了,有我刘大柱一口肉吃,就会让你们有一口汤喝。”

    刘大柱顿了顿,端起桌边的一碗茶。许惠萍刚想阻止,却没来得及,眼见着刘大柱撒到地上,说道:“和你爹报个平安,你们人安全到沧州了。”

    提到宋旻,屋子里罕见地陷入沉默,宋慈恩环视一周,发现众人陷入低沉地情绪里,尤其是刘大柱。他跨坐在椅子上,双目凝视虚空,端起茶,一杯接一杯不停顿地喝。只能庆幸,桌上摆的不是酒。

    宋慈恩扯了扯许惠萍的袖子,示意她将她放下。慢慢走到刘大柱身侧,拽住他的衣角道:“刘伯父,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宋慈恩仰头看他,他的脸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宽厚的手落在她的头上,头顶上传来刘伯父刻意放缓但依旧粗狂的声音:“好的,小慈恩。”

    一墙之隔,戴着面具的少年,靠在窗框边,望着溶溶的月色,听着隔壁的对话,一言不发。

    玉茗立在一侧,柔声说:“大人,已经按照您嘱咐去做了。只是......您怎么就能确定,宋小姐会帮我们。”

    少年似乎笑了,但那笑声轻得随风飘走,让玉茗以为那只是幻觉。

    “她会的,我就没再见过,像她一样,总是心软的笨蛋。”少年顿了顿,接着说:“你继续监视那两人的行踪,及时汇报。如果有交易的单子,最好是能偷出来。不行的话,务必记住交易的对象,时间,以及赃款。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是!”少年的尾音刺得玉茗一激灵,联想到少年骇人的举动,她艰难地克制自己的颤抖。

    好在少年很快放过了她,漫不经心地说:“那两个土匪窝,怕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该做的事,该送的信,不用我教吧?”

    “是。”

    “很好。”少年瞥了她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月逐渐被夜色笼罩,门开关声音之后,屋内又陷入了沉寂。少年取下面具,听着隔壁的欢笑声,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嘘,好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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