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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官(二)

    黄老四坐在温丽湘旁边,见温丽湘吃饭实在斯文秀气,实在有些不符男儿气概,便又给温丽湘夹了一块鸡肉,道:“小郎官,您多吃点,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可怜你替我这个老头子想得周道。”

    说着,黄老四笑笑,他整张皮肉完全向下耷拉,颧骨两侧生了许多黑褐色斑点。

    温丽湘回过神来,老人分外苍老,在柔和烛光下满脸褶子仿佛都带了和蔼,她笑着拿碗接过,小声道了谢,“谢谢阿爷。”

    这鸡便是用柴火烤的,制作方法也尤其简单,黄老四将鸡处理好后,用一根木棒穿过,洒了些盐,这地实在简陋,几颗盐已是黄老四能拿出最贵重的东西了,偏偏如此质朴做法,温丽湘吃起来,并不觉得比在家里吃过的山珍海味差,鸡是自己养的,烤出来的皮焦黄酥脆,上面滋滋冒着油气,还能闻见柴火的气息,配上清炒过的野菜,正好解了鸡肉入口的油腻,此外,一人手里还舀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实际上这也不能称之为米粥,不过是熬的一锅米汤,米如今可是稀罕物,这点米,还是黄老四早几年身体还强健的时候种的,天又旱又涝,种出这点米已花了他毕生经验,再后来些年头,粮食倒是种都种不出来了,他也节节省省将米存着。

    今晚拿出招待人的米已是存了好几年的陈谷子,因此米的味道有些涩然。

    温丽湘还从来灭吃过如此不讲究的饭菜,在家中,无论有没有闹天灾,她的吃食向来荤素搭配均匀,样样不缺,就连米也是吃的当年种下的新米,再不济就是去年的陈米,除此,她再没吃过隔年的米。

    她不介意,俺娘也会因为她自小体弱多病斥她不好好爱护身体,她这十八年来,在宅子里,从未吃过任何苦头。

    此番却是不一样了,这陈米她此刻也吃出清香的甘甜,虽是粗茶淡饭,她就是觉得自在。

    温丽湘也不扭捏起来,学着青川那般模样,粗犷拿起碗里的鸡腿,乘兴啃了起来,颇有一番酣畅淋漓之感。

    温丽湘小口咬着鸡腿上的肉,以往从未涉足过的领域让她不甚熟稔,看着青川分外轻松,她拿着鸡腿啃肉却十分别扭,手上,嘴角沾满了油。

    左侧刘树多瞅了她两眼,笑出声来,“温兄倒是豪迈。”

    温丽湘有些尴尬,这么一副要吃不吃的样子,将鸡腿拿在手上,不知如何办才好,她硬着头皮,朝刘树扯扯嘴角,继续啃着手里的鸡腿。

    青川吃得满嘴是油,除却温丽湘手里那只鸡腿,烤的大半只鸡都入了青川的口,这也是青川曾经饿怕了,多年养成的习惯,好在裴肃朗并不苛责他吃食,也不斥他吃相,他也无所顾忌起来。

    这桌上就他和温丽湘一人啃一条鸡腿,是有些不够吃,黄老四本来打算杀两只鸡,温丽湘在旁劝阻,说阿爷还要靠这几只鸡过日子,而后,李寉又开始发声,赞同温丽湘的话。

    青川抿了抿自己沾油的食指中指,舔舔唇,凛眉朝温丽湘哼了一声,呼啦啦喝完碗里的粥,便跳出板凳,溜到院中一棵大树上去。

    温丽湘觉得这青川始终针对她,她皱皱眉,看看眨眼倒在树干上的身影,实在有些没规矩,裴肃朗这么循规蹈矩的人怎么将这样的人留在身侧?

    如此一想,温丽湘便忍不住去看裴肃朗,直愣愣与裴肃朗视线又撞上。

    “啪嗒——”

    手里的鸡腿重新掉到碗里,温丽湘手足无措避开视线,埋下头来,心脏声仿佛响在耳侧,咚咚跳个不停。

    实在不甚形象。

    裴肃朗那眼神怎么好像看穿了她身份似的……

    吃饱喝足后,温丽湘帮着黄老四收碗洗碗,李寉休整一天,也来帮忙。

    这地处靠着水源,温丽湘借黄老四家的灶房,烧了一锅热水。

    她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再不洗洗身子,便真要发臭了,再如何如何不方便,今日这身子得非洗不可了。

    今夜裴肃朗又让她替他守夜,温丽湘实在有些恼火,这李寉刘树分明也是供他使唤的,偏就找上自己,再不济青川那厮跟了他这么久,且还有些手脚功夫,不比她做得好?

    她守着裴肃朗,眼见对方睡了,这才下楼来烧点洗澡水洗个热水澡。

    怎么搞得像她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这实在不太符合她这个世家小姐的行事作风。

    温丽湘坐在灶前,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双手撑在下巴上,叹了口气。

    所幸驿管破败,还是有专门供人洗澡的地方,还设有浴桶。在灶房旁边,中间只挂了个破布帘子,看着有些年头。

    这会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

    外头一轮弯月高悬夜空,周遭零星散步几颗星星,幽远的寂色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昆虫鸣叫,躲在夜色的丛林中。

    温丽湘将木桶好好清洗一番,又费了好些时辰将水倒在木桶里,再脱去衣衫泡在水里。

    水温刚刚合适,水面氤氲雾霭热气,有些模糊温丽湘姣好的面容。

    热水漫过她的胸,她锁骨以上的脖颈完全暴露在湿热的雾气中,热气慢慢攀升,白皙的皮肤渐渐染上粉红,她的脸颊也被蒸得潮红一片。

    温丽湘此刻头发完全散开,娇憨的女儿之态尽显,润着水光的锁骨上沾了两缕湿发,随着她轻缓的呼吸声上下起伏,细腻的皮肤被水浸湿,又被一旁的烛火映照,莹莹润润好如月光。

    温丽湘这几日实在疲累,热水使得她的身子渐渐松软下来,紧绷的神经也得到舒缓,她微微阖上双眼,湿润的水汽落在她的眼睫上,靠着木桶边缘闭目养神。

    掩在黑夜里的各类昆虫似乎有些躁动,夜色越深,发出的声音便越来越大,惹得裴肃朗并不能睡个好觉。

    裴肃朗眠浅,刚当上尚书令那会,对诸多事务还不熟悉,通常熬上整晚处理公务的情况也还是有的,再后来便养成了习惯,睡得也是囫囵吞枣,算是落下了毛病。

    这几日他时刻保持清醒,今夜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现下醒过来,觑着一屋子的黑,发现屋子还少了一个人。

    他几次三番叫温丽湘为他守夜,说来也是替温丽湘考虑,与李寉刘树宿在一处,总归不方便。

    而他也没有要向温丽湘明说他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儿身的意思。

    其中考量,是因为裴肃朗从不信任任何人。

    温丽湘母亲何莞母族乃是何家,这温丽湘女扮男装接近他又是为何目的?

    这些都是待他解开的谜题。

    裴肃朗揉揉眉心,起身出了房门。

    他倒要看看这温丽湘究竟在作甚。

    整个驿管黢黑一片,只一楼一个房间亮着微弱的烛光,那是个颇为简陋的屋子,甚至连门都没有,门口只挂了一个瞧不出颜色的破帘子。

    裴肃朗敛敛眼,向那处走去。

    院子经过打理空旷不少,夜风一吹,极速从院落中穿过,还长在院里的野草齐人高,呼啦啦作响,撩起裴肃朗的长衫衣摆,他未被束起来的头发被风略过,骨节分明的手掀起破布帘一脚,只这一下,他浑身僵住,再不敢上前一步。

    屋内满屋春色。

    蒸腾热气流转在屋子每个角落,左边积满灰尘的木桌上摆了一支将要燃尽的煤油灯,屋子狭小,即便这点微弱光芒,足以挤满整个屋子,时不时跳跃着。

    屋子最右边者摆了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水面还上飘起一层淡薄烟雾,裹着一具姣好女体,锁骨以下的风光若隐若现,潮湿的头发垂在木桶外侧。

    而女子并未发觉一个男人正在默默打量,她双眸微阖,细碎的烛光打在她脸侧,影影绰绰的光芒时暗时明,平添若隐若现的妩媚与风情。

    轻缓的呼吸声似乎响在裴肃朗耳侧。

    裴肃朗的呼吸有些不稳,喉结滚了滚,他移开视线,立马退开步子。

    垂落下的破布帘因为突然下坠的重量前后摆动,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温丽湘脑袋一歪,差点睡着了,睁开略有些惺忪的眼,正好看见眼前的帘子前后摆动,晃荡中,瞥见外边深沉的夜色。

    温丽湘动动身子,深呼吸了一下,觉察身子有些凉意,晃晃手臂,激得木桶里的水哗啦啦作响。

    这才从桶里出来,穿好衣衫,条件有限,洗个热水澡,温丽湘已经很满足了,她动动脖子,觉得全身一阵轻松,弯弯唇角,将浴房整理好后,端过煤油灯,小踩着步子上二楼继续替裴肃朗守夜。

    温丽湘轻手轻脚打开门,尽管温丽湘如此小心翼翼,年久失修的木门还是发出一阵悠长的吱吱呀呀声。

    温丽湘整张脸皱成一团,生怕将裴肃朗闹醒了。

    刚踏进房门,借着手中的烛火,便看见本该睡在床榻上的人端正坐在床边。

    温丽湘手上的煤油灯越发黯淡,那抹影子也摇摇晃晃。

    裴肃朗微微转头看她,略有些沉哑的声音传到她耳边。

    “…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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