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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魏宁从蘧凉玉口中得知许夫人相邀同游的念头,晚间许府的帖子便到了魏宁手中,正如她所料一般无差。

    许夫人邀她两日后游园。

    太学祭酒祖上曾跟随武帝远征,历来皆尚武,家中女眷也有习武的习惯。魏宁打听了许夫人的爱好,听闻她出身武将世家,一手长鞭使得出神入化,郊游尤爱跑马。

    她有着迎合对方的意思。

    去时便提前备了马具和骑服,清晨出门时,放在马车之上一同带去,身上换了浅绿色窄袖衣衫,行动轻利。

    魏宁是会骑马的,但称不上精通。

    临安水道居多,出门大多乘渡船而行,她水性倒是颇好,陆上的交通工具她只会坐车,自然北上前是不会骑马的。

    她的马术,是跟随商队的半年,风吹雨打练就的。

    寿春园占地堪比半个皇宫,据说是开国女帝为所爱之人,在京修建的行宫,是女帝所有行宫之中,规模最大的一处,地处京郊,依山傍水,山青水绿。工匠建造之时格外用心,仿着古时建筑,融宫殿于天地间,在期间畅游,颇有天人合一的味道。

    这座大型行宫历经几百年,矗立在时间长河中,也闻名于众生百口之中。

    魏宁自也有所耳闻,但寿春园隶属皇家,宫卫看守,非皇室成员及封疆大吏,不可进入。另一种情况便是,受有资格的人邀请。

    正如魏宁。

    许大人祖上功德,加之许夫人娘家战功累累,出入寿春园的恩典不难得到,魏宁也算沾了许夫人的光。

    等在寿春园门前的正是许夫人身边女使,见到魏宁远远便迎来。

    性子甚是沉稳,不苟言笑,端端正正还了魏宁的礼:“魏娘子,跟我来。”

    二人刷了许夫人的脸,将马车驶入。

    一路沿着中轴线,走了一炷香,眼见松木山石、精致高耸的楼阁画檐渐渐消失,转角视线忽地开口,才到一处开阔的跑马场,围栏处一块乌黑如墨的卧松石,笔走龙蛇“观松”二字。

    魏宁站在车辕上远眺。

    红衣飒爽、眉飞色舞的许夫人正在不远处跑马。

    魏宁不得不夸赞自己的先见之明,便也折身换了骑服,甫一挑开马车帘,便与许夫人对上视线。

    “夫人安好。”

    魏宁连忙见礼,得了许夫人爽朗的轻笑。

    许夫人叫人起身,就着马背上微微前倾,仔细打量魏宁:“我以为有着一手好花艺的魏娘子该是个沉闷规矩的人,今日一见,传言果真不能全信。”

    魏宁听得纳闷:她怎就不规矩了?

    许夫人该是领会到魏宁的郁闷,启唇笑道:“恩,是我用词不妥,该是固执呆板,恩。”

    自觉挺执拗的魏宁:……

    夫人,您对您这一见面就拿她开刀的寒暄方式,不觉得有哪里不妥吗?

    对上许夫人戏谑的眼神,魏宁干脆接过侍女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一边与许夫人肩并肩往深处走,一边无奈道:“夫人手下留情,民女可是哪里得罪夫人了?”

    许夫人不答,又问:“汪家六姑娘的赏花宴惊艳,赏花宴上蝶群蜿蜒翩跹,更是震撼,魏娘子玲珑心思,可有料到今日我邀你同游。”

    魏宁琢磨明白了。

    感情这是许夫人闹不清楚,偏偏汪府赏花宴前夕,她育出一盆牡丹,而后赏花宴上又使计,汪六姑娘大放异彩。

    魏宁名声大噪,汪元之下狱前,话里话外也关涉到魏宁。

    乍一看,中间魏宁作用异常之大,她疑心魏宁别有用心,但因着某种原因,又不愿与她大动干戈。

    索性摊开来,明明白白坦坦荡荡地针对,告诉魏宁:她就是怀疑她了。

    顿时魏宁就不慌了。

    稍作停顿,开始了她的胡编乱造:“夫人谬赞,民女可是要靠着一双手吃饭生活,育出新花,本就打算,赶着年关博个好名声。汪府赏花宴行程花样早已定下,民女收到汪夫人的帖子,民女好半晌震惊呢。”

    所以,她只是凑巧养出一盆异种牡丹,又赶在赏花宴前,恰好传到汪府管家耳中。

    选择都是汪夫人做的,关她何事呢?

    魏宁格外有条理:“况且当日夫人在场,出席的是蘧娘子,是夫人主动找到民女,民女怎能未卜先知。”

    恩,虽然如此,她都把自己推销到许夫人面前了。

    要还不上钩,她不要脸面的?

    魏宁的语气格外诚恳。

    “其三,夫人所说,六姑娘同民女道,与民女可无关系。”

    虽然旁观者只看个热闹,哪个说法更离奇,带有奇幻绮丽色彩,更钟爱哪个罢了。但若是有心,不难知道真相,毕竟汪六姑娘可尽全力澄清。

    但显然,面前这位许夫人,不是个用心之人。

    秦月上来询问她时,话里话外的意思,圣上难免不知真相,也许出于恩威并重的心思,并未直接言明事实,反而将错就错,既发落了汪元之,打一帮子后,又给了个甜枣,没牵连家眷。任汪元之心中再如何不忿,面上也只能感恩圣上仁慈宽厚。

    这样的话,魏宁自是不会戳穿,当众质疑天子劝慰,冒着掉头的风险挑战皇权。

    更何况,交浅言深的道理她是懂得。

    万一一个不顺心,这位许夫人背后捅她一刀,她就欲哭无泪了。

    刨除这些不能说的。魏宁保证,口中所道,全是肺腑之言。

    许夫人虽心中有疑,但勉强不再过问,斜睨了魏宁一眼,一夹马肚,策马奔向桦树林深处。

    不愧是出身武将世家,既飒然又嚣张。

    寿春园的马场,真是大的过分。

    百丈长的荆棘栅栏依山脚而建,将半座山划为围场,门首枯草落叶,马厩宏伟。车轨宽的小道穿行林间,供人跑马。

    红装飒爽的许夫人飞奔入林,踏过落叶满地的小路,熟练转弯跳跃的姿势,俨然一副常客的模样。

    并没有掌握如此高超的魏宁:……

    试图望眼欲穿。

    许夫人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一个便是接迎魏宁的侍女,似乎年龄稍大些,深靛色骑装加身,她做事也是一板一眼,格外依照规章制度,眼尾和唇角的细微让她看起来格外威严。

    侍女在身后长唤,拦着许夫人慢些,留意安全。

    许夫人充耳不闻。

    或许是仗着自小马背上长大,听见了也不在意,娇呵一声,一溜烟转过弯便不见了身影。

    魏宁追不上,干脆不急着去赶,任自己落在身后。

    她慢悠悠晃着。

    许夫人带着另一个侍女已不见身影,又不好将魏宁独自撇下,慢了一步的深靛色侍女只好慢下速度作陪。

    魏宁倒是无所谓。

    见她一直僵着脸,一路沉默,魏宁便主动打破沉寂:“许夫人可是常来此处?”

    侍女意外魏宁发问,颇为惊讶瞧了她一眼,便对上魏宁温温柔柔的笑意:“回魏娘子,正是,夫人有些身手,又酷爱跑马,每隔两三日便要来此。”

    她说话嗓音也符合她的行事风格,利落又平静,但魏宁莫名觉得她有些紧张。

    仿佛时时刻刻在注意言行。

    有种恐怕出错的拘谨。

    魏宁了然。

    便刻意平视前方,争取不将视线落在她右侧后方,果然见身后之人默默放松了紧绷的脸皮。

    两人一问一答,如此有一搭没一打搭的聊。

    顺着盘旋的山道,便见到两旁种植的树木,已由叶片稀疏的细针松林变得越来越丰满,叶片也宽大起来,在头顶虬结攀缠,形成一片阴翳,遮天蔽日。

    走在其间,寂寥无人,只觉得凄身寒骨,悄怆幽邃。

    魏宁停下身,她有些担心迷路:“秀书姑娘,还要走多久?”

    秀书便是那位侍女,她也紧蹙眉头。

    马场圈进半座青山,广袤而危险,进的深了不免有虎狼出现,这个季节猛兽饥饿,血性又凶猛,山中危险。

    以往她陪同夫人,只在外圈跑上几圈,便折身回去。

    如今再往里走,便有猛兽出没。

    秀书有些着急,语气波澜不定:“不可再往里走了,魏娘子可识得路?”

    魏宁颔首,道了句:“知道。”

    她特意留意,沿途又做了标记,寻找不是难事。

    秀书道:“魏娘子可先回去,在马车上稍作歇息,我去前方寻一寻,寻到了便去找魏娘子。”

    她骑术不佳,自然不可能逞能跟着前去。

    秀书想必考虑到了这一层,才开口请魏宁先行回去。毕竟若是她不会武艺,一旦发生意外,情急之下,免不了拖累。

    魏宁本就不想为一桩生意赔上性命,从善如流应了声。

    “秀书放心,我记得路,可自己寻路回去,不必管我。”

    她正好乐得自在。

    秀书确定魏宁独自一人可以,便策马飞奔去寻人。

    比之魏宁快了两成还多。

    看得魏宁暗暗咋舌。

    寿春园她是第一次来,之前大多时间待在繁花阁内,外出也只是从一个官眷后院到另一个官眷后院,忙得脚不沾地,没时间去多想。

    如今她得空,便也学那些贵女文士,细细闲闲的逛去。

    这样一想,她便又怅惘起来。

    忆起当年她与鹤春情渐日浓,携手同游,不真实的美好譬如一朝春露、一抔花,幻梦般的存在。

    而如今只她一人伶仃独游。

    不抵她叹气。

    身后却忽然一阵嘶鸣,旋风卷起烟尘般的尘土和枯叶,悉簌簌得吹了魏宁一脸。

    魏宁眯着眼睛瞧去。

    身后陡然冲出一匹白马,马上一人奄奄一息,原先明丽鲜艳的骑服和着尘土和血迹,褶皱成一团。

    白马自魏宁身旁擦肩而过,伏趴其上的人影抬起脸,露出狼狈不堪的面目。

    ——正是那位许夫人。

    许夫人声音发抖,嘶哑着嗫嚅道:

    “快逃!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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