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香水月季

    孙希希是左手抱着小陶罐,右手搂着老大一捧用报纸包裹着根部的淡黄色月季回家的。

    至于那一背包的钱,被她牢牢绑在了黑虎的背上。

    ——她不太相信自己守护巨款的能力,但她深信黑虎动不动就掏坏人命根的能耐……

    陶罐和月季,是她回家路经黑市时无意间发现的。

    穿书前,她这个暴发户为了混进上流社会,着实是用心学了不少东西的。

    她认得这种月季品种。

    这是华国最古老的四种月季名种之一的淡黄香水月季。

    ——它四季开花,曾被19世纪时仍只有单季开花的蔷薇的欧洲,奉为瑰宝。

    她当时就想,这花周婶子肯定喜欢。

    果断就把它买了下来。

    她抬头望向太阳,照着太阳倾斜的角度,估计出大致时间。知道这会儿周芜君应该还在上工。

    而小武红应该也一如既往一边帮奶奶干活,一边照看弟弟。

    她先奖励了黑虎吃食,再选了个离周芜君那间屋的木门最近的角落种花,确保后者开门就能看到花。

    但在种花之前,她把埋花根的坑挖得深深的。

    把九叠大团结用数层塑料袋裹好,放进陶罐里,深埋进坑中。

    只留下一叠放身边备用。

    最后才是移栽上月季。

    这高心翘脚花型的淡黄花朵,缀满了枝头,明艳又动人。那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却荡满了整座院子。

    叫周芜君一回家,头一眼就看到了它!

    惊喜溢满了她的双眼。

    小武红和小和平也惊讶地跑到花前,表达他们的喜悦:“哇——”

    “哇——”

    两小只年岁小,啥都能玩得起来。

    不知不觉竟比赛起谁“哇”的声音更久来。

    “哇哇哇——”

    “哇哇哇哇哇哇——”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听起来像两只吵闹的小青蛙,吵完还指着对方一直笑。

    孙希希不觉莞尔,又问周芜君:“看到它的时候,我就在想,婶子肯定会喜欢。婶子喜欢吗?”

    周芜君果然有见识,欣喜地问:“你是从哪儿弄到的?这是帕氏淡黄香水月季,我们以前学历史时,老师还特别骄傲地介绍过它,说法国的约瑟芬皇后很喜欢它,拿破仑为了让运送它的商船顺利通过英法海战区,甚至不惜与英国达成了暂时停战协议!”

    说起这段历史,周芜君眼里满载着强烈的民族自豪感。

    而对美的追求,也令她眼神里有了光,仿佛一夕间回到了念书时的少女时代。

    周芜君很快忙碌起来,先是用剪子给它修剪病枝弱枝,再是取了淘米水沉淀起来,打算充作肥料。

    至于平时种地用的人肥牲畜肥,那怎么配得上这么古老的月季品种!

    她弄完这些,看到它花朵叶片有些蔫蔫的,又极为担心,生怕它捱不到明天施肥。

    最后一咬牙打了只鸡蛋,把蛋清兑了一点水,打算哺给它的花根。

    孙希希赶紧制止了她,告诉她月季娇弱,刚移栽时要注意缓苗,给它适应新的花土的时间。

    这段时间不仅不能施肥,连浇水的次数都要控制。

    周芜君恍然,又多打了一个鸡蛋,打算晚上做孙希希爱吃的芙蓉蛋。

    她才用筷子把蛋调散,小武红就递过来一把刚摘的嫩得要命的香椿芽。

    这东西炒鸡蛋可是能香到骨子里去的。

    周芜君就冲院子里喊了声:“希希,你吃得惯香椿芽不?”

    孙希希记忆里那股特殊的香气立时被调取出来,唾液跟着就泌满了口腔。

    她吞了口唾沫,回道:“喜欢!”

    等菜上桌,不仅有香椿炒鸡蛋,还有用剪掉的月季花做的花粥和……裹了面粉油炸的炸苹果?

    花粥花香四溢,浮着一层厚厚粥油,米粒短圆稠绵又不失嚼劲,佐以桂圆的甜美与月季的幽淡清香,吃上一口,整个人的心神都熨帖了。

    而炸苹果上,则零碎散着野香菜末。

    孙希希好奇地伸筷子去夹,其中一瓣就自完整苹果上分裂开来。里面原来早已挖去果核,不知用什么东西碾成泥塞满其中。

    她尝了一口,不禁拍案叫绝!

    老饕问周芜君:“是腌渍过的豆腐泥!里面还加了鸡蛋清和月季花泥的!”

    周芜君笑了:“瞒不过你。”

    苹果外层裹的面粉是加了蛋黄的,辅以香菜,外层酥香,里面却又花香腐软。

    两种不同的滋味口感,在胡椒调配下融成奇妙的口感。

    那滋味吃到嘴里,不觉任何一味唐突到味蕾,只觉层次分明中又带着东西融合式的绝妙。

    等吃完饭回到自己卧室,孙希希发现窗边摆着的小瓷瓶里,不知何时已扦插了一枝娇艳的月季。

    插花人是费了些心思的,花朵不够,就在月季背后斜插上两枝长而弯的桃枝。一枝在上,一枝在下,像是一轮弯月在后映照着月季。

    孙希希轻轻抚着月季,凑过去轻嗅。

    果然,只有女性才能懂得细节之美。

    不能嫁给傅佑平,其中一个最令人惋惜的点,大约就是她可能没那个运气再遇到一位这么优秀的好公婆了吧。

    ……

    翌日,她到办公室走了一遭,就又去了松山坡。

    她得勘探整个松山坡的地形,依坡就势才能画出梯田设计图。

    其中哪个区域梯田应造水平梯田,哪个区域是造隔坡梯田?该造旱作,还是水作梯田?哪个区域梯田该连片,连多少亩?哪个区域不该连?

    ……

    到处都是细节问题。

    她用脚把整座松山坡丈量了一遍,回到办公室已然累得动都不想动。

    然而梯田设计这种活,除了她,别人没法儿干。

    只能苦兮兮逼着自己按笔记本里的记录数据画草图……

    赵春花看她累得整个人精气神都快没了,赶紧给她泡了杯红枣枸杞茶,端到她左手边:“来来来,补点气血。你看你,累成什么样了,脸上血色都没了。”

    唐棠在旁边撇着嘴,极是看不惯地道:“赵春花同志,我们这里只有段主任才喝这个。从领导办公室偷拿东西,可不是正当行为。”

    赵春花拿这个其实是跟段主任说过的。

    可她也同样看不惯唐棠,“咦”了一声,问:“这难道不是你从段主任办公室偷拿了,又不好意思给希姐泡,就叫我来泡的吗?”

    唐棠震惊了,居然有人当着别人的面冤枉人的?!

    她炸毛了:“你血口喷人!”

    赵春花叉着腰:“喷的就是你!”

    一个美好的上午,又从吵架开始了……

    孙希希没奈何地摇摇头,埋首又开始画她的草图。

    忽然,“叮铃铃”的电话铃音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喂,甘谷驿妇联办,你找谁?”

    那端传来低哑深沉的男声:“找你。”

    她微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谁:“……化肥和除草剂有着落了?”

    那头的声音立时有些沮丧:“这两样我都没带回来。西方国家针对我们搞了贸易限制,这两样东西全在禁运之列。”

    傅佑平虽然跟廖东河商谈了怎么破除禁运的问题,但事情毕竟不是他这个非进出口公司的人能亲自去办的。

    办不办得通,效果几何,他都不清楚。

    那就还不如不说。

    孙希希有些失望,但晓得他肯定更失望,于是喊起口号来:“让它们闭关锁国去,锁死它们自己!咱们自己发展自己的!”

    果然引得他失笑起来。

    她又提出另一条替代措施:“哦对了,你们人武部每年都要到基层干一个月的活儿吧?去哪儿干活都是干,不如过来帮我们铁娘子生产队开荒,工钱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在这个蹲点干部盛行的时代,不管是国营企业、机-关事业单位,还是部队的干部,都被鼓励每年拿一个月的时间下到基层锻炼。

    一是为预防官僚主义,二是践行职业、岗位不分贵贱,三是让干部们真正贴近群众的工作、生活,在决策上能更多地为群众考虑。

    他微怔两秒,开玩笑地问:“你该不会早就在打我主意了吧?”

    她顺口接茬儿:“对,早就馋你身子了!”

    这露-骨的玩笑令电话那头弥漫起一股僵滞不自然的沉默。

    傅佑平很快说了句:“我先跟他们商量下。不过听说去年,他们也是去野战部队跟普通士兵一起拉练了一个月,每天光是单兵武-装负重30公斤就得跑10公里。开荒,他们应该会愿意的。”

    就赶紧结束了通话。

    孙希希光是想象他在那头,听了她的玩笑,吓得把烫手的电话扔出去,却又因着责任感而不得不捡回来,详细地跟她商谈干部下基层的问题,就觉得心痒痒的。

    唉,要是能近距离摸一把就好了……

    ……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港岛上,廖东河正在经历毕生之辱。

    傅佑平曾告诉他,到了港岛只谈交易,别谈交情。

    可他没听进去。

    关系托关系,他好容易才得到这边华昌行老板的联系方式——此人原是沿海小渔村的贫困渔民,从小吃百家饭长大。连他老母亲的棺材板都是亲戚邻居你一块板我一块板凑出来,钉的破烂棺。

    20多年前,此人偷渡去了港岛,不知怎的就突然暴富起来,名下经营的华昌行在多家大型外贸行里颇有名声。

    廖东河找的关系,正是当初给他凑棺材板的一位邻居。

    不过那位邻居自己也没甚把握,还劝他:“一个打黑工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暴富?怕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你还是别去找了。”

    他却信心满满:“别的不说,你听听,他开的贸易行名字都叫华昌,华国昌盛,这不全是满满的爱国情怀吗?”

    他到了港岛那边,马上就热情洋溢地给华昌行老板打了电话过去。

    是对方秘书接的,说让他稍等。

    结果一等就是四十多分钟!

    说老实话,光那电话费他都心疼得不行。

    华昌老板接了电话后,只问了句:“你是XXX的朋友啊?”

    他赶紧说:“是啊是啊。”

    华昌老板大概以为他是来借钱的,打发叫花子一样,叫他下午到华昌行大门口等着,有人会带他去游玩。

    要不是他反应快,赶紧把进出口公司的名义搬出来,对方可能就挂电话了。

    不过就算如此,华昌老板也只打发了自己儿子来跟他谈买卖。

    廖东河对这次的商务谈判极为重视,与属下科员整理了几天几夜才整理出一份谈判文件,把细节处都完善得自认尽善尽美。

    但华昌行却并非如此。

    谈判那天,他们华国进出口公司的人,被安排在了背对大门的下席落座。

    而华昌行的太子爷和他的人,则坐在正对大门的上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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