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

    汪迪一路被符童华揪着往前赶,他实在没忍住,使了个巧劲挣脱出来,“我说经理,我们跑什么呢?”

    “你都嚷得整层楼都听得见了,再不跑,腿都给你打折。”符童华恨铁不成钢扭头瞪他。

    汪迪撇嘴,这是他的习惯,“又吓人。”

    符童华面无表情,“嘴收回去,闭嘴。”

    不情不愿抿嘴,汪迪夸张地扯开嘴角,只一晃,到底没敢再耍宝,规矩跟在后头。

    “别没长记性,上面那层不可以随便上去,遇到身边人都不敢上去的那类人,你就安静呆着,别傻不愣登的。”高跟鞋在地面利落的,富有节奏的运作着,“有些人离我们看着近,实际远着呢,没下功夫去掂量掂量分量,以为笑着就是对你满意,你就能一点分寸都没有?小汪啊,长点心。”

    地面擦得亮,符童华的鞋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汪迪低头瞅了眼算得上干净,却依旧留下明显印记的地方若有所思,再回神,还在前面说话的人已经扬长而去,也没搭理他,心里忽然一紧,左顾右盼着连忙小跑跟上。

    符童华余光瞥见,稍微算得上欣慰。

    夜已深了 ,李迷随方策去到他的工作室,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停在一栋粉墙上隐约探出几行桂花枝的独栋公寓门口。

    李迷先行从车里出来站在边上等待,瞥到一闪而过车身上被刮的痕迹,眼皮不由抽了下,那痕迹的始作俑者杨司平将车又借给了方策。

    这车是借用的,从刚才杨司平碰到拐角后的汗如雨下,大惊失色的可怜模样来看,似乎也是借用的,就是不知道是谁的,李迷盯着方策行云流水的倒车入库,想着那位朋友看来也是不好惹。

    不好惹……联想到什么,李迷突然悟了。

    车里方策瞄了后视镜,耳边戴着蓝牙耳机,语气淡然,“干嘛。”

    杨司平在他在明市的单身公寓,旁边是老图攻击性极强的呼噜声,不禁堵住耳朵跑到阳台,对着空气堆砌笑脸,“这不是你,您车被你哥我不小心刮了一道小口子吗哈哈哈。”

    耳边尽是干笑,方策说道:“没事了。”

    “真是对-蛤?”杨司平呆住,还以为听错了,不可置信追问道:“你是说没事?”

    “嗯。”

    “哇喔。”收起呆愣的样子,杨司平徒然复杂道:“真看上人家了?”

    方策拔了钥匙,开关门,径直朝着李迷走去,那人影一小点,说在那等着真就一步都没动,眉峰微动,“可能吧。”

    几秒钟时间,那边似是叹了气,接着说道,“你哟,挂了。”

    嘟嘟戛然而止被方策掐断,耳机取下搁回椭圆的充电盒,逐渐靠近,又是那副熟悉的笑颜。

    “走吧。”

    “哦,好。”

    只有脚步鼎沸,呼吸轻吟。

    “等一下。”方策掏出钥匙,偏头解释,一声“卡”,门应声而开,“进来吧。”

    进的才是大门,得穿过个挺宽敞的院子,李迷望了一圈,一看就是精心布置和设计过的,仅有一棵桂花树似乎并不满足,目测大概五六棵,人工草地中间包裹了一丛衔接一丛紧挨着的花卉,颜色不杂,却又心血来潮或者别有用心夹杂几色分散的,而这些衬得被簇拥的锦鲤小型喷泉多了生气。

    周到均匀坐落的路灯,不高,方策路过时,堪堪过了个头和颈,脚底踩着的鹅卵石上面亮烁着表面光泽所带来的风光。

    李迷想着,确实是个有钱人。

    房子是由蓝橙交替的砖瓦组成的三层楼房,李迷仰了头,楼顶有扇小窗紧闭,但如果在那里赏月的话景色应该不错。

    与想象的工作室印象不同,李迷没想到方策的工作室是在家里,眼看方策进了门,她站在门口显得拘谨,好在只是暂时借放几件行李。

    李迷敲了下门框,“那个,我就随意放在哪个地方就行,你看哪里方便,东西不多,我自己拿去放还是?”

    从柜子里面取出拖鞋,听见闷脆一声矛盾扭头,方策瞬时默然,那双拖鞋保持离地的动作,安静被提到空中,几秒才又挪动,“你…不想待在这里?”

    “不是不是,行李能借放就很好了,我再住着…不太好意思。”

    李迷一直在观察方策的表情变化,连忙否认,紧张导致手上摆手的动作混乱。

    蝉鸣在这个地方本就突兀,此刻围着寂静的夜来了一场身不由己的狂欢。

    那双拖鞋总算安稳地着陆,下一秒它的形单影只迎来了个伴,比它小,比它鲜艳,比它更被期待。

    方策已经先换上有使用过痕迹的瓷白色

    拖鞋,琢磨着怎么开口,踩住走两步,在拐角处停下,“不麻烦,太晚了,我这边不太好打车,附近没有酒店旅馆,大概六公里之外可能有找得到……总之那会更麻烦。”偏头一本正经:“而且大晚上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去找地方住,如果你实在不放心-”

    “真没有。”似乎时间在后面踹她,李迷憋出三个字,顿觉更不好意思了。

    “我是想说如果你实在想中别的住所的话,我得陪你去。”方策扯了一边的嘴角,接着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却就十分不知好歹了,李迷硬着头皮离开生根的门口,略焦急地轻合上门,“不用不用,那我就打扰了,谢谢…”

    破旧的运动鞋整齐摆放在入口的角落,李迷连同袜子也一起脱下,赤脚触及解封的拖鞋,是灰色的,一双崭新像踩上云彩般柔软。

    像是陷阱,沼泽的存在本就在证明这一点,越是挣扎,越是下沉,直到呼吸留在挣扎的不甘。

    __

    提前结束课堂,孩子们纷纷退场,屠雨落独自留下,这偌大的空间只有她一人,以及让她引以为傲的故事。

    最近的事情太多,方才上课的时候险些失态,舞台上,屠雨落一动不动,眼神望向幽黑才显出神秘气息的书架出神。

    她久违感觉到一股费尽心思遗忘的不协调。

    庄安去到明市这件事,屠雨落是两个小时前才从助理徐翔口中知道的 ,又一次……只要这年头出现,身体内粘稠的血液便无法遏止滚烫沸腾,接踵而来心脏附上一双灼热的大手,收紧揉捏。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掌握不住的推背感,她缓慢踱步,灯光骤然跳动。

    有人盯上这一件既定事实并不稀罕,屠雨落不知想到什么,眼里闪过快意,朝着书架的方向一扫而过,大多数下场不也都一样

    荣幸被她记录成文字,当做教学资料。

    连环杀人,尘山,尸首,失踪,连带当年的陈年旧案都重启调查,按取得的成果来看,不难看出背后的人有些本事。

    屠雨落下了台,在案桌前落座,难道是李迷?

    只短暂想法,下意识排除它,这几年无论她到哪里去都在监视当中,即便她写了信件不断往警局送……

    屠雨落的手指轻敲了一下左边的抽屉。

    也从来不可能出现在其他人眼前,更别说为了生存苟延残喘讨饭吃,还能有精力搞小动作,想到这,屠雨落反倒轻松,毕竟监视李迷的人决定不会手下留情。

    那么能是谁呢,是知道福利院的皮毛,探到她们的零星一点,还是了解福利院的来龙去脉,摸到她们的根基呢?

    如果是前者,虾兵蟹将的妄念,但倘若是后者,是想上演失败者的复仇,还是自以为是的拯救者,屠雨落的脸时而扭曲,时而又布满嘲讽,精彩纷呈。

    想到这一步,屠雨落徒然全身舒畅,她满足于这种猜到某种可能的感觉,甚至仿佛当成既定事实,油然而生的成就感。

    诡异的氛围中响起悠然的音乐,是屠雨落的电话响了。

    被迫中止的幸福最让人深恶痛绝,可看清来人,屠雨落只好压下不快的情绪,语调自然染有笑意,“喂。”

    “屠院长,过得好吗。”

    “曾总啊……”

    电话另一端充满威严的厚重粗嗓,没有丝毫波动,接着说道,“屠院长肯定都过得不错,可这段时间我可是麻烦不断呐。”

    屠雨落双手交叠,拇指下意识摩擦起手掌,“黄总说的哪里话,小妹我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啊。”

    电话那头倏忽沉默。

    黄曾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的街景,一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眉心的皱纹似是习惯性保持着纹路,他上嘴唇偏厚,抿着时两边嘴角下弯,不怒自威的模样,徐徐开口,“听说庄副院长来了明市。”

    屠雨落道:“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

    “来做什么?”

    “不知道。”

    一声轻笑,屠雨落又说:“我想可能是为了那无头尸体。”

    “他认识?”语气依旧毫无波动。

    “他儿子。”

    “谁?”黄曾生仿佛听见什么可笑的事情,“所以你是说这档口他去认儿子去了。”

    正欲开口,屠雨落声音哽在喉咙里,下一刻黄曾生只说道:“屠院长,你也知道这实在太荒谬,我只想你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真是难办。”

    嘟嘟嘟-不留余地。

    屠雨落捏紧手里的手机,心脏闷得她只得大喘气,但她心里清楚,不只是因为庄安,更是因为这通高高在上的电话。

    该死的庄安……该死的姓黄的杂碎。

    扣扣扣-响起敲门声,曾华生径直走到办公桌边,他拿起桌面薄薄两页纸,“进来。”

    门口处一盘水果搁在腿上,冯灵韵推着轮椅进来,桌边的人并没有回头,她还是感觉到低气压。

    “怎么,工作的事情吗?”冯灵韵将水果搁在空置的桌面角落。

    黄曾生翻过一页,肃容上竟浮上一丝笑意,“没事,屠雨落那边的事情,能解决。”转头注意墙上的鸳鸯鸟木雕时钟,“很晚了,去睡吧。”

    看来挺棘手的,冯灵韵垂眼,瞥及无知无觉的双腿,手指蜷缩一下,轻笑道:“好,但是不要熬夜好吗。”

    黄曾生柔声应着好,克制帮她开门的蠢蠢欲动,门那边的景色活色生香又日薄西山,随一缕保养得乌黑细软的发丝飞扬重归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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