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公衙那两扇厚重的木门外,珉和被典史推搡着赶了出去。

    “等等,”她拽住典史黑色的衣袖,“为什么不抓我?”

    黑衣典史眼神闪躲,推了推珉和的手,“什么不抓你,你跟那人那天没什么冲突,赵大人不抓你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什么意思,赵长史是故意放我的?”

    那典史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一把推开珉和,“滚滚滚,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了。”

    说着他退了一步将公衙的木门合上。

    珉和如今哪里还有想不明白的。

    这群人就是故意的,故意抓着珉晨和管牧,又将她放离,便是为了以此拿捏。

    珉和转头往酒肆走。

    既然他们要拿珉晨来威胁她,自然短时间内不会拿他们两个怎么样。

    只是珉和没法就这样等着,她实在觉着奇怪,方家不过一个商户,哪来的那么大的权利操控官场?

    林端很明显是离开书院没多久就死了,方家在背后搞事的那部分,对官府来说,并不算难查,那方家人怎么就那么自己这把火不会烧到自己头上。

    但是要说如今该怎么办才能不那么被动,珉和其实也没有什么头绪。

    她总觉得林端这死怪得很,一张酒方而已,真的值得方家冒那个险去换吗?

    珉和的手还没摸到酒肆紧闭的大门,就被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唤的回转过头,竟是许久不曾见过的林家那位大哥,方才他那父母还在公衙上面指着他们骂杀人凶手。

    “宁家小妹。”

    林家大哥面上十分憔悴,衣角有些散乱,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一到晋州城就跑来这里找她了,“阿端死了。”

    珉和沉默了一瞬,她当然知道。

    就在刚才,她和两个弟弟还被当堂指认呢,家里两个弟弟如今已经被人关进了府衙大狱。

    林坚沉下神色,问道:“州府来的人说,阿端来晋州城是为了找你们家的麻烦,是吗?”

    珉和站在酒肆门前,眼神无悲无喜,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没有往日那种亲和的笑意,“如果我说不是,难道你就会信吗?”

    “更何况,他确实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

    林坚看着她清明的眼神,心底难免有几分挥散不去的难堪。

    毕竟当初是宁家帮了他们林家不少忙,他甚至还在珉和他们离开晋州之前,求上门去,拜托宁家几个人帮忙照料日后的林端。

    却没想到林端竟然瞒着他们一家人,一个人来了晋州,就为了为难珉晨他们。

    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我知道这一次是林端对不住你们,可是我想知道真相。”

    珉和有些意外,直接问道:“什么真相?林端离开书院之后去了何处我们没有人知道,可你是他的大哥,他去了什么地方,何时归家总该告诉你们。”

    他顿了顿,摇摇头说道:“阿端是个很敏感的孩子,他向来不会和我们说知心话。”

    “事实上两个月前林端没有回来我们就觉得很奇怪了,只是那时候我和阿爹正忙着地里的事情,是家中小妹和阿娘去寻的他。可直到昨日,我们才知道林端死在了从晋州回津梁的路上,那条路平日里常有人经过,也很少听说有什么贼匪……”

    林坚犹豫地看向珉和,“晋州来的人告诉我们,你们同他书院里起了冲突,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阿端。”

    津梁镇到晋州的情况,珉和也很清楚,经常有商车从那条路上通过。

    那条路也是晋州到亳州的必经之路,若是有盗匪,早该传出来了。

    但如果是方家人做了这件事,为什么过了两个月才有动静。

    以方廷均那副恨不得立刻把他们打入地狱的做派,珉和才不相信他肯忍这么久。

    但如果不是他方家做的,林端又死的太过巧合。

    珉和先前没有细想,加上那公衙里的赵长史一开口便要他们承认,话里话外都是林端离开之前同珉晨和管牧两个人的冲突,才叫她一时之间漏了这些信息。

    只是如今想来,她就算问出来那姓赵的长史也不见得会跟他们说。

    珉和望着林坚问道,“你说,林端被发现的地方,在哪里?”

    林坚茫然了片刻,然后才开始回忆昨天方家人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阿端是在晋州城外的衢江分道口被人发现的,你知道的,我们那边通常管那块地方叫三水道口……似乎是下游的位置,至于更多的,那些人也没有跟我们多说。”

    这件事情本来就奇怪,那方家的人还不知道背地里藏着什么事呢。

    其实这件事本来是他们酒肆跟方家的恩怨,但是偏偏林端要在这里头掺上一脚,如今还因为这事儿丢了性命,谁听了不说一声可惜呢。

    只是这件事情是林端自己选的,谁说可惜珉和都不会说。

    她定了定神,板起脸孔,将话头扯回先前那件事上,“你如果要问我林端的死,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和我宁家没有半分关系。”

    虽然她猜测林端为什么死,或许可能会和方家有关,但是这件事情如今就连官府都不知道真相,她又怎么会比官府的人跟提前得知真相。

    都只是猜测罢了。

    更何况……“林坚,你如今还不如去好好劝一劝你那父母,莫要空口污人,没有任何证据,就指认我两个阿弟是杀害林端的凶手。”

    “你难道要让他们为了坑害珉晨他们,而放过真正杀了林端的人吗?”

    林坚一怔,“你说什么?”

    他知道自家父母比他更快一步来到了晋州,更甚者,据他媳妇所说,二老是被晋州城来的几个穿着华贵,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带走的。

    但是他并不知道,二老来了晋州,径直就被人带去了公衙,指认珉和他们几人。

    林坚沉下脸色,“我父母并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他们虽然平日里常常在地里干活,但基本的是非黑白还是分辨的清楚的。”

    “他们若真的指认宁珉晨他们是害了林端的人,必然是因为有什么凭据,绝不是那种胡言乱语的人,宁姑娘,我先前将我们家里好不容易攒下的银片托付给你,并不是叫你,你阿弟这般害我弟弟的,也不是叫你这样污蔑我父母的。宁姑娘你如今还是老老实实将真相同我说出来,我说不准还能去我阿爹阿娘那里,还有官差大人面前给你求个情。”

    林坚说这话时神色黑沉,似乎是真的这般以为的。

    珉和也同样沉下了脸色,好话说尽,人家不信,那她有什么办法。

    他林家人难道还真的以为方家那些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什么人都合作,什么人的话都听,那林端就是现实里最血淋淋的例子。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林家大哥,该说的……”珉和神色一怔,突然想到林坚方才所说的话,“银片?”

    “什么?”

    林坚黑着脸,就在他还想质问珉和时,就见珉和突然伸出手揉了揉脑袋。

    珉和有些懊恼,她怎么把这件事情忘了,“林端的那片银片,早在他离开书院的时候,我就一并还给他了。”

    可先前那仵作陈秉尸体情况的时候,并不曾说到林端身上有什么银片。

    那银片还有些重量,是林家人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林端绝不可能将那东西放在外面,也不会在尸体飘在水里时被水流冲走。

    “你要是真的想找出你阿弟的凶手,不如同那公衙的赵长史说一说,好好找找那银片的去向,说不准还能找出来些许线索。”

    说完珉和就不想理会这位林家的大哥,转身摸进自己的酒肆。

    只是她这边才推开门,半只脚踩进酒肆的地面,后头就响起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

    方廷玉带着两个他方家的家仆,倒是没有像上回那样大张旗鼓,喊住了珉和,“宁姑娘,我方才在店中查账,听闻姑娘的酒肆里出了些事端,这才过来问问。”

    方廷玉眉心微微蹙起,仿佛真是一副很是担忧的模样,他身边跟着一脸沉默,欲言又止的方妗予,二人穿的一副金尊玉贵的模样出现在这里。

    如果没有方廷均刚才特意过来嘲讽的那几句,她指不定就信了这二人是真有些担忧这事会连累方家了。

    但珉和心里很清楚方家这群人到底是些什么货色,不是是贼喊捉贼,就是落井下石。

    方廷玉叫跟着他的那两个小厮站的远了些,才再次开口说话,“我听说,赵长史叫人将姑娘的阿弟,还有那位叫管牧的小兄弟一道抓进了府衙,不知竟是为了什么事,这般大张旗鼓,如今东街和瓦市的商户都在猜测此事。”

    珉和转头重新将那踩进酒肆的半只脚收了回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方廷玉打量了片刻,方才方廷均那般明目张胆的挑衅,甚至带着人进了府衙,她不信方廷玉不知道此事。

    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尤其是方廷均那样的“闯祸精”,只怕他做了什么事,转头就能叫他那位父亲,还有眼前的这位方家大哥知道。

    她站在那里,收起了自己面上的神色,“方公子竟不知晓吗?方才你家中的三公子还在那公衙里大放厥词。”

    方廷玉端着的手一顿,可面上温润的神情却依旧没有丝毫破绽,“廷均已经是个大人了,他想做什么事情,如今除了父亲和祖父,大概也没有别的人管得住他。”

    他沉静的黑眸扫过珉和,落到了站在一边还没有离开的林坚身上,“我虽然不了解详情,但还是听铺中的管事说了几句,想来这位就是那位林公子的家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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