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烬魔头1

    粉裳女童抬起头,一条绳索似的光芒从天而降,将她全身捆住。

    南晏蹲在被震晕的暮言身旁,探了她的鼻息正放下心来,忽然觉着听到的名字很耳熟。

    望着那被捆得动弹不得还倔强御剑砍杀的粉衣小女孩,他后知后觉,重复回想了好几遍书中所见的名字,愣了一下,差点被吓得呛着。

    池安烬?传说中进过失落之地的……那个池安烬?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烬魔头,南晏震惊之余又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凶残。

    他看向地上的暮言,心里说不出是喜是忧,和这等人物是好友的她,岂不是该知道失落之地的位置?

    玄玉观建于峨眉之巅,笼罩着结界非修士无法窥见。

    白玉铺就的广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乌泱泱的大片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瞧着中央被罚跪的池安烬,声音不大不小地窃窃私语。

    “斗殴好胜,不顾同门死活,你可知罪!”捆她回来的元婴修士立在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喝问。

    跪在广场中央的池安烬皱眉,不服气反问:“我是见义勇为,他们干坏事凭什么不该死?”

    元婴修士冷哼一声,“这么多人全都干坏事,就你是好人?”

    这是什么意思,人多就占理了?

    池安烬歪头,稚气的面庞无比认真,“是他们自己选的和坏人为伍,他们自己要做坏人!不明是非为虎作伥也该死!”

    “口口声声说别人是坏人,现在的结果只有你残害同门!你才是你自己口中的坏人!”

    池安烬诧异地睁大眼睛,不禁直起身子,刚起来就被他隔空摁了下去。

    “师长,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是我们回山的路上遇到去锄地的老农,他非要人家下跪行礼,老农不愿意,他就把人家的腿砍了!”

    她口中的师长冷笑一声,反问:“所以呢?”

    池安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屑一顾的神情,愣了半晌。

    她气得浑身发抖,抬起腿要站起来,又被一股粗暴的力道摁了回去。

    他嘴角抽了抽,笑出声来:“区区一个凡人?你为了个半截入土的蝼蚁对同门大开杀戒?说不好听的,把他杀了又如何,年迈衰老早些被送进轮回,替他减少苦难还算功德呢!”

    广场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忽然变小,人们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唯独池安烬胸口愤然起伏,跪在原地仰着头也笑了,咬牙切齿地开口,“那被我斩腿的人也怪疼的,我也把他杀了送进轮回吧!轮回也别进了,从此再没有苦难,你说对不对。”

    被她砍断腿的同门弟子已经接好了腿,脸色苍白一瘸一拐地挤进人群,冲里面喊道:“师父,你看她那副无法无天的嘴脸!瞧瞧她的眼神,你们瞧瞧,长大必成嗜杀魔头!”

    池安烬斜眼看他们,咬着嘴唇发出一串怪笑,拖长了讥讽的语调,“难怪啊——”

    女童细嫩的声音笑得诡异,元婴修士感到被蔑视,顿时勃然大怒,指着她的头喝道:“你什么意思!”

    “小徒嫉恶如仇罢了,魏老弟这点意思应该能看出来吧。”

    是师父的声音,池安烬回头,看到翩然落下的叶晁。

    她皱眉嘟嘴转回头,师父怎么来了,好丢人。

    叶晁身后款款走出一位雍容女子,披着轻纱大袖发髻高挽。她看着魏姓修士,温柔地问:“执法堂还是我说了算吧,魏道友怎么闲来无事,替我分忧?”

    池安烬又好奇回过头,孟长老也来了。

    对方理直气壮:“我身为伤者的师父,不该为徒弟讨个公道?”

    叶晁也不争辩,顺着他的话,面向孟长老说:“听起来是我与他的事了,小烬也跪累了,劳烦孟妹送回去歇歇。”

    眼见着池安烬被孟长老牵着,从围观人群让出的道路离去,魏姓修士没本事也没权力去拦下,气恼拂袖,冷嘲热讽道:“身为长老就这般徇私枉法么?在如此多的弟子面前也不装一装?”

    “这点我认。”叶晁笑了笑,大方承认,转而看着他的双眼,“不讲道义,视凡人为草菅,你认吗?”

    -

    当暮言从昏迷中醒来,气喘吁吁赶到观中时,池安烬已经平安无事地回到了住处。

    她敲敲门,开门的是孟长老,连忙躬身行礼。

    她们已经见过很多次,孟长老温婉笑笑,抬手拂过暮言头顶替她消除了疲惫,说:“你来了,正好我还有事,你来陪陪小烬吧。”

    “是。”暮言退到一侧,等孟长老离去后,方才进去合上门,走过曲折水廊却不见池安烬。

    隐匿在旁跟着进来的南晏打量四周,不禁诧异。

    这个地方竟然与水云居的布置极其相似,水榭山石错落有致,瀑布换成了睡莲池子,同样的位置种着相同的巨树。

    暮言走到树下环顾,在水池对面的屋子窗里看到了粉色身影。

    下一刻池安烬也出来了,抱着一篮子瓜果,小跑过来放到石桌上:“暮暮你快吃,你肯定没去吃饭!”

    暮言看了眼果子,刚要问她的情况,又被她打断。

    “反正你吃了也不会吸收灵气,不会被发现的!放心!”

    “不是这事。”暮言想笑,忍住了问,“路上听说你被罚跪了好久,跪疼没?”

    池安烬俏皮地眨眨眼,骄傲道:“我在膝盖下面偷偷垫了层灵气的~可软了~要不是他气我,我都快睡着了。”

    两个小女孩对视一眼,噗嗤笑出声。

    暮言放下心来,在池安烬的催促下啃着果子。

    今日的晚餐耽误没吃上,又徒步从医馆到观中,她确实已经饥肠辘辘。

    见暮言吃东西了,池安烬也安心了,坐在桌边双手托腮,把小脸挤得像个桃子。

    她歪头望着夜空,目光纯真,嘟囔着,“为什么人会有坏心思呢,大家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呀,修炼的好好修炼,种庄稼的好好种,做买卖的好好卖东西,当官的好好处理事情,各司其职不就好了吗?”

    暮言捧着果子,轻柔回答:“因为人们有欲望呀,想获得快意的感受呀。”

    池安烬皱起小眉头,不解道:“想要快感自己跳崖去呀,为什么要伤害别人呢。”

    “因为有的快感是要建立在比别人强的基础上……”

    “这也不矛盾呀!那他们就去变强呀!”

    “因为……很多人又懒又想比别人强,只能把别人贬低,才能提高自己。”

    池安烬小脸被气得通红,瞪着眼,难得没有立即接话,憋得直哼哼。

    暮言奇怪地看她,问:“你怎么了?”

    她小声说:“师父在外面偷听,我不能乱说话。”

    暮言低头笑出声,“人有七情六欲,很难有人一辈子都不犯错,那样的人应该是被控制了灵魂没有自己的思想了。”

    “可以犯错呀,只是犯了错干了坏事自己该有数呀!就算害怕惩处,那也该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会被惩罚的呀,害怕被罚偷偷溜走也能理解呀!”

    池安烬小嘴一噘,一巴掌拍在桌上,越说越来气,“但是要有改过弥补的愧疚心呀!哪有干了坏事害了别人,还理直气壮不知道反思的,甚至还冤枉好人……还觉得无辜的人罪有应得?”

    说到这里,她就想起今天的人和事,把她气得站起来原地直蹦,再也忍不住地愤怒道:“这种人为什么要留在世上祸害别人!”

    池安烬忽而安静下来,陷入了死胡同般的迷茫,清澈的眼中变得混乱,“我怎么感觉,这种人是魔道呀?咦?为什么大家说的魔道坏蛋会在咱这儿呀……为什么我们仙道会有这样的坏人呀?”

    院子里忽然响起男人长长的叹气声,暮言起身对着空气行礼,叶晁的身形在树下显出,他看着池安烬犯愁。

    “你先回去,我来开导她。”

    “不要!这么晚了,那么远!我待会儿送暮暮下去。”池安烬扑过去抱住听话要走的暮言。

    见师父不反对,她又叉起腰,气鼓鼓地和师父对峙,“我有什么需要被开导的?恶人难道不该死吗?他们不死,善良的人就会被欺负,善良的人凭什么被欺负呀,而且被欺负了凭什么还不能还手啊?还手了为什么要被惩罚呀?”

    “你是个修士,不是维护世间秩序的王。”

    叶晁被她一连串的问题听得头疼,小姑娘在这方面竟这般偏执,“修真之路最忌讳钻牛角尖,你还越钻越起劲!”

    师父向来宠她,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可池安烬仍旧是不服,噘嘴嘀咕:“我错了么。”

    “从善恶来说你没错,从修真之路上来说大错特错!你想过没有,以你这样执拗的劲,很可能会酿出心魔!一旦成了心魔,以你脾气必定出不来,飞升无望,大道就此断送!”

    池安烬想象了一下有个全是坏蛋的地方,挠头嘟囔:“杀完了就出来了嘛。”

    暮言忍不住抿嘴笑了。

    “能让你杀得完还叫心魔?”叶晁扶额无奈,什么法子都说不动这固执的傻徒弟,还不如暮言看得通透。

    池安烬不在意地摇晃着小身板,说:“那就不飞升了嘛,修真光顾着飞升有什么用,也没见飞到最顶上的人来主持公道啊。”

    叶晁闻言微微一愣,不禁动容。

    “我就留在这里斩妖除魔,呸,杀尽天下大恶人!天天说魔道坏魔道坏,仙道的坏蛋我倒是见了一堆!”

    叶晁哭笑不得,为她的未来担忧生气,又不忍苛责,只能伸手去用力揉她的头。

    脑袋被师父揉得发晕,池安烬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珠钗,乖巧地小声说:“师父……我以后要是闯祸了,一定不供出你,嗯不对……一定和你撇清关系,到时候你可别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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