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婚约3

    司青遗疲惫地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朝暮言抬起双手,石室里忽而涌起不停歇的风,扬起他宽大的袖袍。

    灵力从他手中徐徐飞出,宛如淡蓝的萤火星河,缕缕不断地渗入暮言体内。

    她心口拳头大的窟窿里,心脏迅速重新生长,随后腹背的伤口也一同补齐。

    在暮言胸口再次出现起伏时,司青遗脱力地朝后倒去,戚祥被复活之术震惊,没来得及扶他。他趔趄着,直到背抵在墙方才停下,气若游丝地靠坐在地,身影被壁上萤石光芒拖得颓然。

    司青遗正值元婴后期的壮年,现下却一瞬间苍老了几百岁般,手无力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丹药,给了跟来的戚祥,又颤颤巍巍地指了指暮言。

    戚祥起身,把丹药喂给仍不省人事的暮言,回身见门主的憔悴之态,犹豫片刻,还是将另一件要紧事写下。

    “她根本接触不到有关解毒的医籍,我们每次去降香阁都被阻拦,以她是外人为由,不配借阅天山藏书。”

    司青遗看完后,耷拉着眼皮,冷笑着低语,“容妤啊……”

    床边的戚祥撕下自己的衣袖,盖在暮言胸口破碎的衣裳上。

    “我待会儿写份赐封堂主诏书,你拿去保管。”司青遗就地打坐运功调息,终于下定决心,说,“三日后,去天池。”

    -

    暮言转醒时,离死的那天不远,就在第二天的早晨。

    她看着熟悉的床幔,心头涌起的第一反应却是失望,毫无得救的喜悦。

    此时她才发觉,原来自己对世上毫无留恋,若是死了,反倒觉着轻松解脱。

    见她醒了,守在门边的戚祥便走过来,在床头放了两样东西。

    暮言撑起身子坐起,身上还是那件破烂染血衣裳,心里感激没有被唐突换衣。她记得自己是被人从背后一手掏出了心脏,当面捏碎,如今一切完好,甚至怀疑自己记错了。

    “我是死过吗?”

    戚祥点头,担心她体虚眼花,将字写得大些,“门主用了天山独门秘术,耗了三百年寿元为你回春。”

    暮言看完后,呆呆地愣住。虽然没有查阅医籍的机会,她平日和戚祥交谈也得知了天山的困境。

    天山遍布各处的毒非寻常毒,是从未在世间见过的控制心神的毒,在此毒里浸润越久,便越失去自我宛如傀儡。

    第一次见司青遗时,他的狼狈就是靠深厚灵力,将体内浸润了不知多少年的毒素强行压制。压制便已耗费大量力气,竟还能再施展秘术,将她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三百年寿元……

    暮言沉思,自己一个凡人,本来寿命也没有这么长,更何况如今又在朝不保夕的天山,没准哪天又死了。

    门主此举太不划算。

    面前又有字迹,她抬起头看去。

    “门主给你留了音信。”

    暮言便伸手把床头的两样东西拿过来,一张传音符,另一个是封红纸书信。

    一道墨色暗光从戚祥手中弹出,打在传音符上,里面便响起了司青遗有气无力的声音。

    “外物都难以保你性命,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一样东西可以彻底护住你。天山月门若灭了,它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你无需推辞。”

    传音符里的声音顿了顿,暮言奇怪地瞧了眼戚祥,他眸子温和无争,示意她接着听。

    “天山历来只收与门内之人有血缘关系的人,你的身份非亲非故,总是他们手里的好借口。我与戚祥商量过了,可以将你认作他订过亲的未过门之妻,这样留在天山名正言顺。”

    暮言诧异地看向床边的戚祥,他没有丝毫的扭捏之意,甚至配合着门主的话,坦然地打开了红纸书信,抽了里面的婚约书递来。

    “婚书你二人同意后,就收在我这里,等天山事了,你们婚嫁各不相干。”

    这句说完,传音符便再没了声响。

    听着有些威胁之意,暮言没有心上人,也对未来毫无憧憬,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接过戚祥手中的婚书,上面的“戚祥”二字已经覆了鲜红的指印。

    她纳闷地抬眼看着他,他怎么这么听话,门主说什么,他都能答应。

    戚祥见她眼中有疑惑,从听到门主留言,到现在一言不发,现在又拿着婚书沉默不语,年轻的小脸苍白似灯笼纸,又脆又薄一触就碎。

    她垂下眼眸,长睫耷拉着,遮掩住唯一能看出情绪的眼神。

    “此事不必被门主逼迫,你有了如意郎君,随时都可毁约,我给你作证婚约是假的。”

    一列列的字被推到眼前,暮言的睫毛动了动,看完他的话,她轻颦笑靥,淡然摇头,“我是无所谓的,但是前辈这么多年,没有心上人吗?”

    她其实是在为他悲哀,可又觉得人家只是忠心罢了,每个人有不同的追求,她也没有资格说他是悲哀的。

    戚祥摇头,眼神自若。

    见状,暮言安心了些,又问了最重要的事,“有了这层关系,真的可以在天山畅通无阻?我是指那个放书籍的降香阁,当然还有药材库。”

    若能随意查看书籍论证、随意用药调配,也许真有解了这个毒的可能,也能早点报答了门主的救命之恩,恢复自由。

    戚祥点头,又写了一句话出来,“聂容妤就是如此。”

    这个例子太有说服力,暮言抿嘴笑了,想到门主夫人那作威作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天山门主。

    这样她便彻底放心了,抬起手正要咬破拇指摁手印,却被戚祥拦了下来。

    “你气血亏虚,我去给你拿印泥。”

    看着戚祥出去,暮言独身在房间里,情不自禁地惶惶不安,把前后左右细细看了个遍,总觉得哪里又会突然出现一只掏心爪来杀她。

    直到戚祥拿着印盒回转,她才放松下来。

    “再修养两日,我们出去一趟。”等暮言在婚约上摁下指印,戚祥又写了话。

    暮言来天山月门快半年,从未出去过,有些惊讶,“去哪?”

    “去拿绝对能保你性命的东西,瓦上霜。”

    **

    归咒渊为暮言选下的新住所,是一座远离嘈杂的山巅,名为蕉芜小筑。

    睡在这里,轰鸣的海浪声隔着遥远距离,似沙哑低喃,一觉到天明,暮言才昏昏沉沉地醒来。

    一睁眼,她就感到心脏像被刺破的剧痛,霎时间两眼发黑。

    再次醒来时,床沿上的阳光移到了窗棂,帷幕旁的短发少年背倚在窗边,长腿斜撑在地,似有所感地抬起眼。

    床上的暮言被捂在棉被里,脸色苍白,半虚着眼往他那边看去。

    她坐起身,被子下滑,才发现自己戴了面纱。她的动作顿了顿,拿过枕边的阵盘调整阵旗,随后缓缓抬眸,目光定在一直望着自己的南晏身上。

    “洛堂主请了个鸩行岭的打扫弟子为你诊治过,怕你有吩咐,让我在这候着,他回归咒渊了。”南晏收起腿,从窗边起身站直。

    见她面无血色,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南晏嘴唇翕动几下,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声:“你……还好吗?”

    暮言靠在床架,听着他的声音,偏过头去不想看他。这会儿时辰已快午时,胃还没有痛,应是被喂过了辟谷丹。

    她几乎忘了是怎么昏过去的,只记得心口剧痛难忍,现在却又无事,问:“鸩行怎么说的?”

    “那名弟子说,先生一切正常,应当是做了噩梦,脑子还未清醒,误传了你的感知,以梦为真。”

    见到这次梦境最后一幕,南晏想起此前自身在梦中受伤的感同身受,担心暮言也会如此,赶来一看,她果然嘴唇发青满头冷汗地不省人事。

    后来等他们离去,南晏受命守在这里,又细细想过,他本以为自己与梦承受同样伤痛的情况,是使用探梦术的后果。

    可如今暮言也有这般情况……

    倘若这不是探梦术的负累,真的只是梦太真实,连带着影响了现实。那他身为梦的外人,为何也有同样遭遇?

    “只有你见过我的相貌吗?”

    此事南晏早料到会被问,早早就准备好了开脱之词。

    但真到被问之时,他顿时心慌,只想得起来半句,还说得磕磕巴巴,“我……闭眼给你戴的。”

    暮言回过头淡淡地看向他,一言不发,抬手摘下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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