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所见1

    南晏怔怔地看着她主动露出的脸,和梦中年轻容颜一样,只是眉眼成霜。

    她竟在他面前摘下面纱?

    这是卸下心防,把他当自己人了?

    暮言盯着他,语气平淡,“还能狡辩吗?”

    “我、我……你……你!”南晏语噎,才发觉自己中计,这个浑身都是心眼的老女人,连他也算计。

    “你不会要杀我灭口吧?”问出这话,南晏反倒心疼她。

    把他杀了她还有谁能信,裴沉岚的转世她又不愿再见,就算相见,转世之人记忆全失,也不会与自己一样守候她。

    “惦记我的人不少,与其落入他人手中受搜魂之苦,不如我现在给你个痛快。”暮言说着,就抬起手,在垂挂在床梁上的各色储物袋里挑选起来。

    南晏看得眼皮直跳,展开护体灵光,警惕地后退出房间,“你等会儿。”

    此地阵法已被暮言启动,结界彻底关闭,不但无法进出与传音,内外的灵力流通也被隔断,就算提前在外放了移形换影的保命法宝,一样会失效。

    对携带令牌者也一视同仁。

    暮言下床更衣,慢腾腾地走出门,路过隔壁气流涌动的房屋时,往里瞟了眼,南晏在椅子上打坐运功,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在山边亭台,将一张洛知疏的传召符纸撕成两半,对着火光说了几句。

    符纸燃尽,身后响起南晏的脚步声。

    “关于你的事都被我封印起来了,如果有人搜魂,我的元神会自爆。”

    暮言脸上露出满意之色,还不错,能听懂话了。

    “此事我已给洛知疏留言,让他代为转达给掌门,日后掌门会查验你的封印。”

    她将带出来的阵盘调回原样,目光越过连绵矮山,没有回头,“离开吧。”

    南晏皱眉,紧抿嘴角,心里又气又无奈。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知道自己也算是能和她说上话的人。

    对自己都这般防范……其他人想接近她更是不可能,南晏叹口气,这样想着,气恼倒变成了安心。

    “饭热过了,你先吃点,洛堂主傍晚之前回来,有事喊我。”

    宛若极为熟络之人的家常话语,暮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看说话的人,眼神发懵。

    南晏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摸着鼻子回身,吞吞吐吐,“那……我都知道你长什么样了,以后你……见我,你还戴面纱吗?”

    暮言蹙眉睨他,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只黑纱白袂在海风中翻飞。

    南晏被她看得心里发怵,自觉闭嘴,化作遁光一溜烟从院门飞走。

    毛头小子,暮言嫌弃地收回视线,总是问些没有意义的事来浪费口舌。四周终于回归宁静,她立在风中,眼睫渐渐低垂。

    她想起了昨夜的梦,揉了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心口。

    这些梦,好像不正常啊。

    -

    海水在晴空下湛蓝,高空中的浮石安置各派宫殿楼宇,在道道白浪里投下斑驳碎影。

    南晏独自走在海滩上,狂乱的海风拍在脸上,心里仍是烦躁。他一想到梦里那张大红假婚约,暮言干脆利落摁下的手印,心底就泛酸。

    说不出来的滋味,比起对裴沉岚的那股酸意还强烈。

    虽然书里未曾记过这份婚约,但是错史那么多,没写不代表不存在。

    南晏还有些羡慕那个叫戚祥的,她能与自己订下假婚约,他定好生待她,试着让她愿意留下这份假婚约。

    幻想着此事,南晏情不自禁,低头偷偷噙起笑。

    渐往西行,岸边石头渐多,前方怪石嶙峋,礁石滩上犬牙差互。

    十几个修士坐在数块硕大的石头上,衣着各异。

    南晏驻足仔细望了眼,其中几人这两日在附近见过,这些人应该都是提前来的洒扫弟子。

    他想着自己对世道不甚了解,便飞了过去,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大师兄。”

    “晏哥。”

    远远见他飞来落下,归咒渊的洒扫弟子们打了招呼,给他腾了个位置。

    归咒渊和水魅殿的宗门地址离得近,常有往来,这会儿两家弟子也挨着坐在同一块礁石。

    南晏抱拳回应,去同门弟子没人的另一头席地坐下。

    本在畅谈的弟子们停下话头,纷纷好奇地看向传闻中的佛性灵根。

    有几人大方地冲南晏拱手:“久仰大名。”

    “不敢当。”南晏回敬道。

    “佛性灵根也参加论道吗?这上来就压一头,怎么比?”对面的白袍人声音冷漠。

    不等南晏反应,旁边的归咒弟子立即回嘴,“别耍赖啊!我们大师兄是天生带佛性又不是后天练佛功,闭关刚出来法宝也没有,架也没打过,算让你们好几招了!”

    南晏默默地看着他,心里发虚,自己来这里之前,已经在门内切磋了几百场,临行前师父也给了两件法宝。

    而且这个说话的弟子,他们在演武场上还见过,竟然胡说八道得面不改色。

    “论道是为了互相交流共同进步,闭关多年正需这种场合,哪有不参加的道理。”

    南晏好奇地循声看去,是位穿着黑纱修身长裙的女子。

    各派服饰基本和功法所呈现的颜色对应,他记得黑色是魔道七派之首,束魂教。

    紧挨着归咒弟子坐的黄裙女子探出头来,瞧着那头的南晏巧笑嫣然,“小哥哥是不是对奴家有误会呀,怎么离奴奴那般远?”

    南晏脸色一僵,尴尬地抿着嘴唇,没人替他挡下这个话头,他第一次想念起被自己嫌弃的绍祈年。

    “你们到底打探到什么消息,是不是知道失落之地的位置了,藏着掖着急死了。”抱着花篮的绿衣大汉冲束魂弟子嚷嚷着。

    束魂弟子朝他做了个鬼脸,“我们家功法就这点厉害,教主不让说的事,谁也撬不开我们的嘴。”

    绿衣大汉从花篮里捡起一朵花朝他砸去,被对面手疾眼快地拍了回来,随即他们便打闹起来。

    南晏扫了眼在场的人们,少了两个门派,一个是医宗鸩行岭,今早听他们说还要搬运药物,现在应该还在忙,另一个是映煞岛。

    耳边身前是吵吵闹闹嬉笑怒骂,他很少走进这样的场合,不禁思绪一飘,视线也渐渐远去上移,定在暮言所住的山尖。

    从这样远的距离望去,那座山只剩一抹夹在前后山峰的绿色。

    又是离人那么远的高山,就算活在人群里也仿佛深居荒芜沙漠,她要永远孑然一身吗……

    “别胡说,你家老一辈没说过烬魔头其实人挺好吗?鬼域都是她拼了命去堵的,不然我们还能四肢健全地出生?没有她,我们都成鬼物了!”

    听到熟悉的称呼,南晏回过神来,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一个归咒同门身上,他也朝那人看了眼。

    只见那名归咒弟子脸色难堪,小声嘀咕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师父,我只是个外门弟子。”

    这回轮到其他人不好意思了,面面相觑地收回视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继续聊天。

    身穿白袍的无相弟子打圆场说:“不过烬魔头从失落之地出来,确实是罄竹难书,都有明确记录的。”

    “被心魔侵蚀了吧,一日之内飞涨那么多修为,心境大变也说得通。”

    “以前那些老前辈,干的事比这坏的多了去了,放在以前的魔道,她都不配叫魔头。”

    说到这,有个束魂弟子打了个冷颤,“她算什么啊,那个屠了整个昆仑的相里钰才吓人,我小时候做噩梦,梦的都是相里钰进束魂大门……”

    “就算天王老子死了,魂魄落到我们手里也是哭爹喊娘的份,你怕什么。”

    绿衣大汉搂着花篮两眼羡艳,“要是我死之后能被冠上魔头的名号……想想就爽啊。”

    之前朝他做鬼脸的束魂弟子立即接话,“哇,你就不能做点飞升的梦,咒自己死倒是少见!”

    于是又是一朵花砸过去,那边又掐了起来。

    有人感叹:“真替池安烬感到不值,她只是不小心进了失落之地罢了,压迫她的那些招数都招呼到左自蹊身上,没准失落之地早找到了。”

    水魅弟子不顾裙子的高开叉,翘着二郎腿笑道:“这个男人很聪明,发展了一个不小的组织做后盾,所有人都能从他手里捞到好处,谁会动他?”

    末了她又摇头叹息:“结果最后靠此飞升的只有左自蹊,真可怜啊,替罪羔羊。”

    南晏默默地听着,原来书里的记载在世人口中,是这样的解读。

    打闹的绿衣大汉和束魂弟子不小心误伤到水魅弟子,于是礁石滩上的所有弟子借此也嬉闹起来。

    话题围绕着水魅殿,渐渐偏成南晏听不下去的事情,他起身告辞,向暮言所在的山峰飞去。

    瞧着远去的紫金遁光,水魅弟子们互相挤眉弄眼地娇笑,“真跟个和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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