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来生渺茫3

    暮言看着戚祥开合的嘴唇,被不语认主怎能说话?他不想活了?

    “你别说话!”她脑子里什么也来不及反应,大声喝断他的话,“想去哪里,等回去治疗康复再去便是!”

    魔器的契约若是被违反,刚才所见的相里钰就是下场,魔器离体,所认之主灰飞烟灭。

    “自由,风骨……我所拥有的一切,都被利用。”

    戚祥垂着眸,喃喃着,“错了,都错了,别回去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说罢,他的头一垂,抓着暮言的那只手软软地滑落下去。

    暮言大惊失色,慌张地摸出千初所赐的竹简,上面的字符她早已查过,前面是经文,后面是丹药功用。

    找到“还魂”那一根,她在心里默念着还魂,一直念得其他竹简上的梵文都亮了,唯独还魂黯淡宛如寻常竹简。

    暮言觉得自己刚才错了,若是他的遗愿,应当现在回倘渺宫。可他现在都没意识了,还回去做什么。

    既然当初门主可以复活她,等回天山治疗完再带戚祥回倘渺宫。若治不好就带遗体出来,也是一样的。

    竹简不显灵,暮言无可奈何,只能拿了颗醒神丹给戚祥喂下。

    她颓唐地撑着自己,眼泪没意识地颗颗落下,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别死啊,求求你了,我没有人可信了。

    “门主救我,我怎能不报答再走。

    “好不容易安稳了两年,我不想连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南晏听着她无力的喋喋不休,泪水把她洁白的轻纱衣浸了一层又一层,针匣和竹简散落,她都忘了收起。

    青鸟飞翔在青翠山川之上,此去天地广阔,四处都是无限的方向。

    她却在此时哭得茫然无助。

    “不回去?不回去?

    “倘渺尚且如此,我拿着瓦上霜,又有何处能安身呢?”

    -

    凌霄殿外忽然掀起一股狂风,司青遗从卷宗里抬头,看到暮言大跨步地进来,走得格外急切。

    她在殿内不等站定,开口只道:“救戚祥。”

    司青遗见她两眼红肿,孤身一人,便猜了个七七八八,起身去开屏风上的机关,刚走出桌案,就被暮言快步上前来,硬塞了颗丸子进嘴。

    他还来不及反应,那丸子就和之前服用的解毒丹一样,化作一缕灵气游走在五脏六腑之间。

    “你……”

    司青遗被毒素控制多年,下意识地想说又不敢说话,无可奈何地感受着体内毒素被清除,又被回过神的怒火气得无言。

    暮言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放肆,简洁地扔了句“在外面”就扭头出去。

    南晏在旁边佩服无比,这女人真是无论何种境地、面对何人,都敢甩脸子。

    停落在殿外庭院的青鸟弯了膝,背上的戚祥仍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盘腿坐在羽毛里,仔细辨认还有浅浅的呼吸。

    跟随出来的司青遗见此,面上闪过错愕,用灵力裹住已经不省人事的戚祥,将他运进殿内的榻上,探脉查了一番,便问道:“他说过话了?”

    暮言看着双目紧闭的戚祥,点头说:“四个时辰前说了两句话。”

    “说了什么。”

    被追问着,暮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忘了,谁还关心他说什么。”

    话中意思司青遗自然是听得出来,说:“他又不是不知道不语的禁忌,既然会开口,说的定是比命还重要的事。”

    “他到底是说了什么,让你不愿告知我呢?还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司青遗说着,将手掌放在戚祥上方,汇聚起灵力。

    暮言疏离地看着他,“我一直都这样的眼神,只是你今天才开始在意我的眼神。”

    巴掌大的墨色剑身在司青遗的灵力吸取下,从戚祥的丹田元神处缓缓浮现。

    见到不语剑,暮言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愤慨发问:“为什么让他们分开?”

    就算背弃了和魔器的契约,魔器未自行离去,就还承认现在的宿体,所以戚祥才能到现在还有生命迹象。

    “早晚的事。”

    司青遗把保持着精魂状态的不语放进一口大小格格不入的剑匣里,“你以为凭你,能保得住它?”

    她哪里是想保不语,连南晏都明白。

    戚祥最后那些话,如今在暮言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翻滚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司青遗淡漠的样子,还是最后问了一句,“戚祥你不救了是吗?”

    “神界之物的反噬,我救不了。从他接受不语开始,他就只是不语的一段记忆而已。”

    剑匣在司青遗的手里慢慢合上,哐当一声石器低鸣,墨色剑光被藏入。

    他转过身,注视着目光逐渐冷下去的暮言,开口让她明白,“你现在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全都是我的旨意,他只是奉命行事。”

    暮言忍不住地扯起嘴角,冷笑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连能奉命行事的人都没有了,我的门主啊,就算解毒了,也还要靠着吸入毒素才能在这里苟延残喘。”

    取瓦上霜那日,她只觉诧异,后来想起不免疑心。

    怀疑的原因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不信千初前辈给的丹药,会是那么短时间就失效的凡品。

    司青遗闻言,脸色变了变,随即暴怒地睁大双眼,低声喝道:“既然知道,你就不该暴露你现在就能解毒!”

    “早晚的事。”暮言淡淡地看了眼他,把他的话还给他。

    用飘带托起躺着的戚祥,她向外走去,说:“我从不认为除了戚祥之外,还有你会护我。”

    倏忽间卷起漫天大雪,在殿前石阶上激荡飞舞,她站在阶前,身上单薄的白袂随风翩跹,宛如壁画里飞天的鼓动。

    “门主,我只欠你一条瓦上霜和一次活着,剩下的,是欠戚祥的。”

    隐匿在旁的南晏感到心被狠狠拧住似的发痛,他来得好晚。

    她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这些早已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他望尘莫及,谁也比不过。

    青鸟巨翅一展,风雪激昂于庭院盘旋,静歇后空留司青遗一人。他望着远去的青鸟,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廊下。

    -

    及己堂。

    柔软被衾上,戚祥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被掀起衣裳的身上扎了银针。

    榻边堆着装了药材的竹筐,矮脚桌案摆满了药罐药瓶。

    暮言稳了稳气息,扎下最后一针,手方才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继任堂主以后,天山藏书随她阅览,药库由她掌管,一心钻研解毒之法,从未为人医治过。

    如今再次救人,暮言才惊觉自己的医术在不知不觉中,已达到这样高明的境界。连对付医书上未曾记载过的病症,她也能施治得游刃有余。

    被不情愿地困在这里,倒是成就了想要的能力。

    暮言含泪苦笑,可空有一身医术,被囚在这里,又有什么用,连个平民百姓都救不了。

    她闭紧双眼,把泪花挤出,清晰了视野。

    “等你心脉稳住,我就带你回倘渺宫,若是你不幸死在这里,我也会把你埋在倘渺宫中。”她在桌前坐下,抱起药碾坚决地自言自语。

    他死前想做的事,委托给身边唯一的她,她却没有办到,还一意孤行非要带他回来。

    都是她的错。

    平日里被戚祥叮嘱的最多的就是——“有事就去找门主。”

    就算心底再不信任门主,这话还是在暮言心底成了下意识。她愧疚地低下头,轻声低喃:“抱歉,我以为他会救你。”

    回来的路上暮言一直在焦虑该如何救治戚祥,却未曾想过他为何会开口。

    “所以……你也是自己想死是吗?”

    如今戚祥一息尚存,不语却又离体,只怕还会生些什么变故。

    外面响起一阵哗啦啦的飞掠风声。

    听着是许多人,南晏探出神识略略地感知,大半都是元婴中期,不知大张旗鼓地来此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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