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若两人1

    山谷中地方不大,千初建院子用了芥子须弥法则,看似巴掌大的小院却是能走出半个时辰的大宅。

    离偏院有很长的距离,暮言跑过两条长廊,才看到裴沉岚挺拔的背影。她放慢脚步朝他过去,下意识想喊徒弟,张嘴却卡在第一个“徒”字,都不敢吐出声。

    他个子极高,走在廊道里几乎要被横梁触到头顶,暮言嘴里含着“徒弟”两个字,渐渐停住了脚。

    她不是很敢和他建立一个稳固的关系,总觉得他的性子,自己做他师父,他们的相处不会愉快。明知会相处不愉快的关系,又何必开始呢?

    拐弯处水竹簇簇,裴沉岚停了步子,转过身,朝身后那个跑了一路又忽然没了声响的人看去。那姑娘像是没想到自己会回头,眼神怔忡着,嘴还撅着不知道要说什么没说出口的话。

    暮言羞怯地低头,抿起“徒”了半天没“徒”出口的嘴,用余光找着附近的岔路准备撤。

    “有事?”

    刚要抬脚溜走的暮言身子一僵,又停住动作。她张张嘴想了想,既然已经是师徒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见她没事,裴沉岚收回目光要走,又闻靠近来的轻盈脚步声。

    一束洁白的小花被送至面前,蔓延的清香不由分说地霸占了裴沉岚的四周。

    他垂眼看着举着花的暮言,他的这个师父扭捏得像个邻家妹妹,炯炯的眼里充满紧张,却又咧着虚假的笑。

    “徒弟,见面礼。”

    裴沉岚微微蹙眉,不明白她在搞什么,见面礼为什么要送一束野山菊。他用鼻音低低地应了声,接过还沾染着她的余温的花茎,便转身回偏院。

    直到手里的花被拿走,暮言才松了口气,忽然又一愣,他不会给扔了吧。

    走到墙边,她往折角那道墙瞧去,已不见了他的身影。走得这么快,想来是很嫌弃自己耽误时间吧,她尴尬地揉揉自己假笑的脸。

    想到刚才的事,她又不由庆幸。还好,这人能理她,以后相处应该不会太糟糕。

    偏院,青砖缝隙长满小叶青草,白菊花束散搁在柔软苔藓上。

    手持书简的裴沉岚坐在旁边,树影婆娑了一身。

    看到这个人又一心扑到书里,南晏却没有不耐烦,他感知得到裴沉岚此时内心的忐忑不安。

    裴沉岚不傻,他看得出来那个女孩不愿收徒。以为赠的白菊意有所指,他回来就搬出了所有与药材有关的书籍,摞得和膝盖一般高。

    每本记载白菊的地方都被做了标记,他很在意暮言的意思。

    如今的南晏虽是愿意直接询问暮言的,可若真放到他的身上……面对辛淮岚,南晏换位想象了一下,恐怕也是只敢暗自查询。

    偏院门口花影憧憧,南晏看了很久,直到梦境渐渐消失,也没有等到暮言前来看到这一幕。

    **

    犹如沉睡在窒息的深水,暮言呆呆地望着洞天海边庭院的屋顶,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眼角滑落一行晶莹泪痕。

    朝朝暮暮念着盼着,他们干净无暇的初见终于入梦,连梦里的人都认出了这个时刻,与曾经的冷眼不同,来向她作揖。

    而她竟然没有珍惜。

    海边天气莫测,昨日晴朗,今日天空便被吹来的浓云遮蔽,辰时四刻还阴沉。

    暮言走出房间,凭栏远眺,论道之地在内海深处,岸边什么也看不见。

    今日是鸩行岭与归咒渊的斗法,她很想去看看他。

    结丹期的斗法同时只存在一场。

    方圆一里的斗法台笼罩起坚厚的阻隔结界,此时的结丹期斗法双方分别是鸩行岭出类拔萃的变异冰灵根和归咒渊万众瞩目的佛性灵根,外面的看台已是人满为患。

    两人抱拳行礼,各自后退到合适的位置。

    雪之初抱着胳膊,不屑地问:“我观这位兄台修为浮浅,莫非才刚踏入结丹期?”

    “是。”通过开打前的观望,南晏也看出雪之初修为的深厚。

    他灵根携带的佛性能对所有功法稍稍抵挡。可对面还是变异冰灵根,这场恐怕不好赢。

    “这样的修为,就可以做辛先生的护卫了?”

    南晏蹙眉,本来看他的短发就来气,听这话更不高兴,咬牙问:“你说谁是护卫?”

    雪之初讶然张嘴,“你不是护卫啊?也是,才刚刚结丹的人,怎么配得上保护辛先生,难怪先生都不正眼看你。”

    南晏深吸口气,额头突突的疼。无意间他发现余光里有个熟悉的身影,震惊扭头,观众看台拥挤混乱,暮言伫立其中。

    南晏顿时心花怒放,她是来看他的?他突然又害怕,暮言不会认出梦里朝她作揖的人是他吧?

    应该不会……

    要是认出是他,恐怕他已经是具尸体了。

    那时太想霸占裴沉岚的身份,他终于等到他们初见的时候,他太想取代裴沉岚成为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对面忽然不作声,反而一直望着场外,雪之初奇怪地顺着看过去,竟然是辛淮岚。

    见他眼神热烈,雪之初故作惊喜道:“昨日与先生约好,果然准时赴约。”

    南晏瞬间收回视线,看着对方,眼中如黑豹暗夜咆哮。既然如此,那他定要让这个人在她面前抬不起头。

    紫金光芒在手中凝成星光璀璨的法杖,南晏不再浪费时间,朝对面伸手道:“请吧,手底下见真章。”

    雪之初也不再多话,敛正神色,双手在胸前聚合,召出一颗蓝莹莹的灵珠,将它掷向场地中央。灵珠在半空中悬浮稳定,一只鸩鸟幻影便显现出来。

    昨日听过两派讲经,南晏知道此物乃鸩行岭本命法宝,除非人死不可动摇,便没管它,目标牢牢盯在雪之初身上。

    他默念咒语,朝对面挥动法杖,手中结印,忽然四周一凉,浑身被冻成冰块打断了结印。

    破开冰封再次结印时,雪之初手持冰矛飞刺而来,一瞬之间就到面前,南晏早有预料,自行中断施咒,祭出附带反弹功用的防御法宝。

    被冻结在原地的雪之初眼见着南晏趁着空隙飞远,面色一沉,恢复行动后立即朝施法的南晏冲去,一路破开三道阻拦的分身,胸口显出紫金色咒文印记。

    鸩鸟羽翼徐徐舒张,冰蓝光芒层层扩散覆盖全场,扫过雪之初时,他身上的印记便黯淡几分,南晏却感到一阵头晕。

    南晏正驱除了异样感,鸩鸟幻影此时扇动翅膀,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吸向场中央的灵珠,一面面冰墙接二连三地扑来,隐身仍能被追踪牵引。

    受伤倒是小事,这样的妨碍,南晏根本无法再次施咒结印。

    紫金色光芒化作一层薄壳,体内佛性自动护体,短暂无视所有作用,他来不及喘口气,连忙寻到悬在空中的雪之初,刚要施咒,空中的人影一闪消失了。

    南晏心有所感,立即回身拉远距离施法下咒,背后的灵珠位置果然出现了雪之初的身影。

    发现自己四肢显现的咒印,雪之初悬在鸩鸟身前,在光晕之下,状态渐渐恢复如初。他看着闪去场边调息的南晏,眼中闪过戏谑之色。

    南晏就算全程维持护体灵光,也无法完全挡住灵珠幻鸩的影响,此时已累积得站立不稳。

    见到脚下生起冰层时,他以最快的速度飞上天,在对面眼里仍是迟缓,双脚被地面长龙般升起的冰柱咬住,全身在一瞬间失力。

    冰柱碎裂,激荡成凛冽的龙卷风,吞没高空跌落的南晏。

    放眼望去连人影都看不见,只见飞速旋转的冰刃,时而被染成血红。

    法杖长柄上的星图熄灭一颗子,南晏的身影凭空闪现在场地另一个地方,半跪在地吐出口血。

    场外的暮言见状,心里下意识地揪起,伸手随便在旁边逮了个人,问:“你们论道打架下死手吗?”

    被抓的人衣领歪了,正要发怒,扭头一看,表情在一瞬间哆嗦变化,“你大爷!我……我的妈,不、不不下死手……是鸩行这边下手狠了。”

    听见有人谈论斗法,旁边又一人接话点评,“归咒这边也不是省油的,别看现在打人软绵绵的没什么用,只要撑到打完全身的三个咒印,谁输谁赢不一定。”

    暮言听得嫌弃地皱起眉,心道,归咒渊这什么纯挨打的功法,还好雪之初没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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