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被烫到了那般将手甩开，她惊慌的看向对面的人。
许恩齐很高，屈身站在这个小小的柜子里，俯视着她，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像某种受惊了的鸟类。
低笑了一声，他蜷了蜷被甩开的手指，说：“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很小，贴在沈念楚的耳边，仿佛怕再被李锐听见，杀他们一个回头鸟。
她思索了一番，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个年纪的人都最要面子，而他本身又是这样耀眼的人，自己家里的状况，怎么着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沈念楚同样用气声回复到：“我路过这边。”
许恩齐感觉到温暖湿润的气息扑在自己下巴处。
他挑了点眉毛看她，这里光线暗淡，但他眼里眸光流转，似有若无擒了一丝笑。
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她可以看到他眉峰处一个非常淡而小的痣，近到可以看到他被雨打湿的发梢，丝丝缕缕。
她有点呆住了，痴痴的看着面前的人，衣柜外小雨淅淅沥沥，偶有凉风拂过。
沈念楚回家一路上心都跳的很快，整个人仿佛在一种虚幻的梦境中。
直到回家在玄关处换完鞋，对上林清的目光。
林清：“怎么淋湿了，没有在小怡家借把伞吗。”
门口一阵穿堂风过去，沈念楚打了个寒颤。
“噢！”她好似突然想起来，“我跟姜怡聊天来着，然后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雨呢，半路突然下的，我就在前面躲了一会雨，等雨小了一点再回来的。”
厨房里炖汤的锅冒出白气，林清转头看着锅，暂时分了神，对她说：“赶紧去换个衣服，然后下来喝汤啊。”
一边往厨房走，又说：“这鲫鱼汤我炖了好久，等会给我多喝几碗啊。”
沈念楚一边应着一边往楼上走。
下楼的时候林清正端着汤出来，沈念楚走上前接过。
汤匙磕在碗底发出清脆的响声，暖意融融的汤呈现奶白色，浓香四溢。
沈念楚喝了一口，汤底的丝滑细腻，鲜美可口，身体好像一瞬间就热乎了。
她一边舀着汤，说：“好好喝！”又喝了一口汤，抬起眼睛看向林清：“妈，感觉你煲的汤越来越好喝了，爸爸今天回来吗？要不要给他留呀。”
林清笑出声：“对付你个嘴挑的，可不得下番功夫啊。”
沈念楚撇撇嘴，她其实也不算挑食，只是碰上她不那么爱吃的，她吃的很少而已。
林清说完舀了一口碗里的汤喝完，说：“你爸这阵忙着呢，今年市里很多职位都要升...”她面上带着一丝期盼：“看你爸今年能不能副转正了。”
沈念楚一向对她爸妈这些不感冒，平时逢年过节走动特别多，看了太多礼尚往来，推杯换盏。所以放平时她听都不想多听。
她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开学一个星期期中考如期而至，十一月份作息取消寝室午睡，白昼终于不再那么漫长。
经历了两天的期中考试让人痛不欲生。
不过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竞赛预选考试一行人在考完期中的第二天早早就在校门口集合，准备去奔赴另一场考试。
这次的考场不在市区，学校租了辆面包车将人送过去。
沈念楚和室友罗思思一起到门口的时候，戴黑框眼镜的李镜已经到了，他个子有点小，胃口却挺大的，嘴里咬着校门口买的肉包子，手里提着一杯黑米粥和两个饼。
不一会儿一班的班主任王英作为带队老师赶到，她刚督查完一班早读，让这帮不让人省心的学生在她不在的这一天安分守己一点。
殊不知在她转身的那一瞬，班里炸开锅。
班主任一天不在学校，别提多爽了。
王英环视了一圈，推了推眼镜问道：“还有两个人呢？”
话音刚落，远处一个人远远向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喊：“老师我来了！”
来人是二班沈洚，中等个子，衣服黝黑，走路外八很严重，从背影都能一眼看出是他。
他是二班唯一一个能参加竞赛预选的，出来之前被他们班主任老姚抓着好好说了一番，无非是鼓励他不要紧张，能参加这样一次大考也是一种成长。
待他气喘吁吁跑到校门口，王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变天了，你穿这么点不冷啊。”
沈洚穿着一件薄薄的牛仔外套，里面一件短袖，看起来就有点萧瑟。
他不好意思挠挠头，说：“嘿嘿，老师我比较怕热。”
桃城降温没有一点缓冲时间，明明前一个星期还在穿短袖，现在已经换上了厚一点的外套甚至毛衣。
秋风里有了瑟瑟凉意，卷起地上潮湿枫叶又落下。
许恩齐就是在这时候骑着黑色的山地车闯入他们的视线，背后的教学楼读书声朗朗，清晨的雾气穿过他嶙峋的脖子。
男生压低的后背像一把有力的弓，骨节分明发手指有力的握着自行车前座。
旁边一向程默寡言专心学习的罗思思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李镜吞完嘴里最后一口包子，喊到：“齐哥，这儿！”
许恩齐朝这边偏了一点头，他骑到校门旁边专门停放自行车的地方，自行车后轮胎打了一个漂亮的漂移。
然后不紧不慢走过来。
不等走近，沈念楚感觉他好像朝自己看了一眼，心头猛的跳了一下，想起来了月假两人困在逼仄的衣柜里。
她低下头，用鞋头蹭着地上的小石子。
接着听到王英说：“这么多人就等你呢，你平时早读是不是也经常迟到啊！”
许恩齐摸了下鼻子，有点心虚。
王英看着他眉头越皱越深：“你们这一个个的是比赛谁穿的更少呢！？耍帅吗？”
面前的人一件单薄的黑色圆领卫衣，肩宽腿长，像是行走的衣架子。
许恩齐简直要招架不住王英的轮番轰炸，还好这时候旁边的李镜开口，讪笑着：“嘿嘿王老师，他不是耍帅，是真帅。”
自从这竞赛集训之后，李镜俨然成为了许恩齐的一号小迷弟。
王英啧了声就要训人，李镜赶紧又说：“老师老师，车等我们好久了，走吧走吧。”
王英这才罢休，往校门口那辆白色面包车走过去。
她坐在副驾驶，后面有两排。
李镜贴着许恩齐坐前排，余下三人坐在后面一排。
面包车摇摇晃晃往前开，这次的考场设置比较偏僻，需要进一条崎岖的路。
车身摇摆，皮质的座椅发出的皮革味道混着车上不知名的香味充盈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李镜转头就看到了许恩齐皱着眉，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抓住旁边人的手臂，咋呼出声：“我靠！”
一车人闻言向那边看去。意识到车上副驾驶还坐着王英，李镜放低了声线：“齐哥你脸色好差，不会是晕车吧。”
王英转了上半身：“怎么回事啊。”
司机朝后视镜看了一眼说：“后面有窗户啊，觉得闷打开一点窗户。”
沈念楚靠着窗坐，发现是有一个开关，不过不能像平常的车那样大开大合，只能开一小条缝，而且只有他们这最后排有。
许恩齐本就难受，被刚刚李镜抓着一摇，咋咋呼呼一说，心更烦了，反胃感油然而生。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皮半敛着说：“还好，我睡一觉。”
沈念楚推开了后排车窗的一条缝，伸手拍了一下许恩齐说：“你和我换个座位吧，这里能开窗。”
两人隔着一排座椅，许恩齐只能从透过座椅的缝隙里看到她，他眯了眯眼睛，同意了。
两人换了一下座位，沈念楚坐到了李镜的旁边。
凉风从细小的缝隙中穿过，好像有一丝桂花香，许恩齐在颠簸中阖上了眼睛。
下车后，几人踏入一个有些泥泞的学校。
这是他们本次考试的考场。
这次考试一共两个教室，许恩齐是第一考场，里面大多是附中的。
其余人是第二考场，里头人来自各市的各个学校。
王英去了等候室，参加考试的几人进入考场。
李镜是里面最蓄势待发的，他对于理科的逻辑破解是真的很着迷。
其他人紧张更多。
当然除了许恩齐，他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紧张的时候，对于一切总是淡淡的，不过今天或许是晕车的缘故，看起来有些神色恹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