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翌日,陆翊从睡梦中醒来。

    昨夜雨下得太晚,三人最后跟着老婆婆回了她家,暂且挤在一个屋里头睡下。

    事从权宜,原本老婆婆盛情邀请陆翊同她一起睡,只是她留给自己的被子本就窄小,若是加上陆翊,夜里总有一个人要受冻,被陆翊婉拒了。

    纵使叶澜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可被子只有一条,三人那身衣服又全湿了,他总不好叫陆翊一个人在外面受凉。陆翊也怕这娇娇公子冻着,只好三个人挤着。

    陆翊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子,一把推开了压着自己的人——秦遇安自己分明也是个世家公子,睡相却如此差劲,口水都快滴到她身上了!

    啧,陆翊皱了皱眉,嫌弃地擦了擦自己被秦遇安靠到的地方。

    被推出温暖被窝的秦遇安在地上打了个提溜滚,奇迹般地没有醒,将手臂交叉叠在脸颊下,就这样打起了小声的呼噜。

    陆翊看了眼头顶,这是一间极为朴素的房间,整体干净整洁,有一张木板搭成的床,书案上只有一盏受了潮的煤油灯。

    昨夜秦遇安想点灯,折腾大半天没亮,被陆翊一大掌拍在后脑,叫他不想睡觉就上天、去找雨神叫他莫要再下雨了。

    离开之前,一定要再打扫一遍。

    陆翊这样想着,肚子叫了一声。她正想起身去买些吃食,却感觉到肩头有什么东西靠了过来。

    ......秦遇安被自己推到地上,还能爬起来继续靠回来?

    陆翊眯起眼睛,她的眼睛本就有些狭长,这下更有了一种威胁的意思。只是她一回头,发现靠在自己肩上的并非秦遇安,而是叶澜。

    叶澜大概是睡迷糊了,醒着时满口“男女授受不亲”,睡着后迷迷糊糊地向温暖的地方靠过来。

    他呼吸均匀地洒在陆翊颈间,乌发柔顺地贴了下来,陆翊忍不住偷偷伸手到被子里,捻起他的头发搓了搓。

    柔软,温热,让陆翊有种自己在抚摸动物毛发的手感,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不知是不是陆翊手劲太大,没留神扯到了哪里,叶澜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陆翊大气不敢出一个,连呼吸都无意识憋住了。

    只是她等了许久,叶澜蹙紧的眉都没有松开,陆翊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大概不是因为被自己揪到哪里而皱眉,只是因为他身上的毒伤,让他睡觉都不舒坦。

    想到这些,陆翊伸手,在他眉心轻轻揉了揉。

    “嗯......”叶澜突然呢喃出声,陆翊一惊,猛地缩回自己的手。

    我在做什么?她想,他是身子不舒服、又不是眉毛难受,我揉他眉毛做什么?!

    她有些懊恼地将叶澜的头轻轻搬动,将他放倒在墙上,这才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就连陆翊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耳朵已经悄然红了一片。

    陆翊几步快速走出房门——不过很快又折了回来,走到秦遇安身边。秦遇安还全然不知地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由于只有半个身子盖着被子,他被冻得蜷缩了起来,好不可怜。

    然而陆翊并无半分心软,将手伸进了秦遇安的袖子里,取走了他的钱袋。

    掂了掂秦遇安的钱袋,再和自己那干瘪的钱袋做一做对比,陆翊不免捶胸顿足:早知昨日就不打肿脸充胖子了!

    只是,就算她这时候作出一副懊恼的模样,换到昨夜还是会那样做。陆翊就是这样,嘴硬又心软。

    当然,最后一句是叶澜的评价,倘若叫秦遇安知道了,怕是要对那“心软”二字嗤之以鼻,陆翊此人,嘴硬、心也硬!

    陆翊提着钱袋,去街上买了两个馒头啃着,顺带打听一下昨晚上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家。

    突然,一队人马吸引了她的注意。

    领头的那几个,正是昨夜没付钱、还将老婆婆的瓷碗摔了的混蛋,他们身后跟着一群身穿素衣的青年少女,面上皆是顶着一张冷脸。

    其中一位青年开口道:“你真的看见画像上的人了?”

    领头的男子顿时点头哈腰,谄媚道:“是是是,小人昨晚上吃宵夜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男孩,生得大概......这么高吧!在卖馄饨的老人家那里讨吃食。”

    青年挥了挥手,身后便有另一名青年拿了一袋银钱,男子顿时红了眼睛,捧着双手道:“多谢仙人,多谢仙人赏赐!”

    只是没等银钱到他手里,队伍里一位少女道:“师兄,你真的相信他?我们在这座城停了这么几天,每日都有人来说在哪里哪里看见那小子,你都这样赏钱,是在做散财童子么?能找到才怪!”

    青年像是叹了口气:“不这样给,哪有人闲着来告诉我们消息。”

    少女冷哼道:“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假的?每次去都无功而返,一群骗子,不过是想着随口糊弄我们罢了!”

    青年思索片刻,伸手从另一名青年那里将钱袋拿了回来:“不错,你带我们去那里看看。”

    男子眼见着要到手的银钱就这样飞了,顿时急的要跳脚,眼神凶恶地盯着少女,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待听到青年说的,他整个人顿时蔫了一般,悻悻道:“......昨晚上,晚上见到的,谁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那里?”

    少女方才正巧对上他凶恶的目光,此时正怒不可遏,听他这样说,怒喝道:

    “那你还给我们说!摸不准的事,还敢来讨赏钱,没得到赏钱、还敢用你那双肮脏的眼睛瞪我!师兄,我忍不了了,必须让他带我们去看,倘若那小子不在,我定要将此人眼睛戳瞎!”

    他们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街上的人听到了,不免窃窃私语:

    “只是看了一眼就这样说,女人就是矫情。”

    “人家可是仙人,天生就高我们一等,你可小心别看到她了、到时她也要将你眼睛戳瞎!”

    “什么仙不仙的,都是人,谁还就高一等了?原本看那小孩怪可怜的,现在看来,恐怕是受了不少委屈、这才跑出来的罢!”

    “不过她说的也对,那陈拐子我知道,一天天的尽想着骗钱,上回我还撞见他当街想拉一个小姑娘走,被我爹吓跑了。”

    “那陈拐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吃东西不给钱的,在东街馄饨店的阿婆那里不知都欠了多少了,就没给过几次。”

    ......

    少女怒目环视了一周,众人见状,纷纷散开。气的少女一脚提在边上人支的茶摊上,茶摊里的人早就听着动静先跑走了,没伤着人。掌柜的跑出来一看,刚想扯开嗓子喊自家茶摊,就被少女一钱袋砸中了胸口。

    里头放足了银钱,就算少女再拆十个摊子也绰绰有余了。

    方才拿着钱袋的那青年叹了口气:“师姐,师兄就算再怎么做散财童子,也没有你这损坏东西耗银钱来的快。”

    说完这些,他不顾少女在他身后又是发怒咆哮的模样,笑盈盈对男子道:“不过,师姐说的对,你还是带我们去看看罢。”

    男子嗫嚅了几句,终于还是抵不过压力,带着一行人去了。

    陆翊这才从茶摊里头走出来,方才她来打听消息,正是在店里要了壶茶坐下,正想与这天南海北的人畅聊一番,就被这一行人吸引了注意。

    在少女踢翻摊子之前,陆翊灵敏地感觉到了她的举动——别看陆翊这样,在跑龙套时,她也有幸扮演过恶毒女配的角色。

    做的事无外乎拆家、踹人、发脾气,少女脚一抬,陆翊便知道她要往哪踹,赶紧带着自己的茶闪开了,这才幸免于难。

    陆翊左手杯子右手茶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赞道:“好茶。”

    温热的茶水下肚,她这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方才那队人,是要找秦遇安的,对吧。

    那名男子,是要带他们去找秦遇安的,对吧?

    是要带他们去昨晚的老婆婆那里找秦遇安的,对吧?!

    陆翊一蹦三尺高,脚下生风、飞也似地追了过去。

    店小二在她身后追着喊:“姑娘,这位姑娘,茶壶不能拿走的——”

    掌柜的一掌拍在他后脑:“喊什么喊?有方才那人给的这一袋银子,茶壶就随便那人拿走好了!就当是给她被吓着的补偿,方才她就坐在那个被压塌的位置上。”

    店小二捂着脑袋,小声嘟囔:“那这补偿也太少了,咱们家的茶壶才几个钱——”

    话音未落,他后脑勺又挨了掌柜的一掌:“嘟嘟囔囔些什么?赶紧干活去,看什么看!”

    等到陆翊先一步拐过七弯八绕的街,或许是因为那名男子想要多拖延一会儿时间,陆翊竟比走大道的他们还要快上一步。

    她扒在门口喘气,叶澜已经醒了,不知跑去了哪里,屋里头只剩下秦遇安一个人还枕着手臂、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

    陆翊一个大步走到他身边,扯开被子,顺道扯起秦遇安的耳朵:“醒醒啊!找你的人要来了!!”

    秦遇安被她的一声大吼惊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陆翊紧张兮兮地收拾东西,将还有些湿着的大氅套在秦遇安身上、又将被子收拾好,匆匆看了一眼,一手拉着秦遇安便往门外跑。

    正巧在门口撞上了帮老婆婆劳作回来的叶澜,叶澜疑惑地看着陆翊,问道:“陆姑娘,怎么了?”

    陆翊左手拉秦遇安,右手飞快抓起叶澜:“话不多说,秦遇安那群师兄要找上门了,我们快走!”

    叶澜满脸疑惑:“......可是,我们不就是来找他们的吗?”

    陆翊:......

    陆翊:“对哦。”

    她干笑两声,停了脚步,尴尬地松开叶澜,又将秦遇安的大氅脱了下来,人塞回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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