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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仲夏

    山见泽,得名于市区东北侧的居逸山和西侧的浮无湖。

    如果是站在神山的西面,晴好无云的天气,在没有高树的开阔地带向西远望,视野近处先是能看到整个城区,广袤平原上总是能建起规模恢宏的城市,山见泽就是这样。再往远处看,则是那片沉静、悠远的湖泊。北面渡上川平缓蜿蜒地绕过浮无湖,划开土地,向南流向海。但无论怎样看,都会觉得奔流的渡上川、与深静的浮无湖,它们是彼此的另一面。

    “水泽之气丰润,而神山巍然。”这是不知流传了多少年的,一句对山见泽的描述。说这话的人应当是个胸怀极大的驭灵师,于是一言就概括了山见泽集自然钟爱的全部。

    朝雾白夜此刻站在山的西面,眼前所见的风景,和前辈说出这句话时,应该是一样的。

    他站在那里,呼吸绵长、眼神悠远。

    “白夜,我晚上想吃辣的东西,你……”不破染月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见他这副模样,马上收了声。

    这是陷入冥想了。

    她大胆伸手戳了戳对方的侧脸,毫无反应,更加确定了,于是收回手,自己去了道场。

    竹鹤清见今天一如既往地忙,没能过来看看,千枝子和光代也没见到人影。

    不破染月拿木刀练了一套日常的训练,血烟一直嚷着要出来,在脑子里吵得要命,无奈只好强制让他闭嘴了。

    血烟吵是因为,昨天和朝雾白夜的切磋,她输了。

    虽然只是输在毫厘之间,白夜也一脸好险好险的样子,但她可没有像和其他同龄人比试时那样留手,而是真的全力以赴,却还是没能赢过他。

    掌握着至强驭灵术之一的「识源」,加上白夜有着世上最好的老师来教导,他现在对所见之物的探查细致入微、直抵根本,即使不破染月也用上至强驭灵术调控自己的速度,也能被他察觉到趋势,从而防住。切磋的最后染月试着用变化术式的办法磨掉白夜的感知,几乎就要成功了,却还是因为她自己消耗过大,力竭失败。

    切磋之后她想了想未来要怎么才能打败白夜,抓着他讨论了许久,得到的答案是如果两人以同样的步调前进,这差距起码还需要一年才能填上。

    一年啊。不破染月皱了皱鼻子,有些不满。

    “一年你还不满意吗?”朝雾白夜坐在她右边,累得想直接躺在道场昏睡过去,“我诶,从小被夸天才长大,跟同辈人比一次都没输过,我才有点被打击到了好不好!你年纪比我小、甚至昏迷过一段日子没有修行,我还奇怪你怎么练的呢!老师应该不会对我藏私吧?”

    “怎么怀疑起老爹的,他就差把心掏给你了……”

    “开玩笑嘛,看你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

    “才怪嘞,我从小就看你脸色,你开不开心我当然知道。”白夜脸上挂着一个讨好的笑,那笑脸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柔软的脸颊肉被顶起一点、左侧嘴角的酒窝陷下去,他撑着下巴凑近,明亮的绿瞳认真地看着她,,“对自己实力不满意很正常,这样才有动力进步嘛,等明年你来森叩了,我天天给你做陪练。”

    “就勉为其难,给你这个资格吧。”心里那点郁闷烟消云散。

    血烟不再吵吵嚷嚷之后,不破染月放好木刀,回了自己那个院子。她现在住的就是之前昏迷时被搬来躺着的地方,醒来后就一直住下来了,这院子和竹鹤清见的宅院很近。

    在院子里收拾好了要带去早津川的行李,明天她和白夜就要乘飞机飞往早津川了,等抬头望向外面的天色时,光线微微带上了暖色,已经接近傍晚了。

    快到晚饭的时候了,不破染月便又去了西面,当她沿着林间路走到那处空地时,朝雾白夜恰好醒过神来。

    “居逸山真是适合修行啊。”他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知道来人是谁,头也不回地说。

    “你一向这么随随便便就能进入冥想有所领悟吗?”

    “哪有,也很不容易撞上一次的,主要还是因为和你待在一起。”

    不破染月刚想说这下要追上你岂不是更难了,听了这话,不由得被逗得笑了笑:“我这么招好运啊?去吃饭?”

    “走!”朝雾白夜积极了起来,他很爱居逸山上提供的餐食,每顿都会大吃一通,他早上还摸着肚子忧愁地感慨说自己虽然才来两天但应该也长胖了点。

    哪里会呢,本就是清瘦挺拔的少年,甚至还在长身体,贪吃的都会化作养料。

    “下午你回不了话,所以我就随便帮你点了些。”

    “嗯,你知道我爱吃什么的。”

    贵客的待遇就是好,每顿饭不仅可以随意点菜,饭菜更是直接送到了居住的宅院,两个人把木桌移到走廊,赏着庭院中的方寸美景,一面大快朵颐了起来。

    饭吃完把餐具放到院门口,侍者悄无声息地就把东西收走了,不破染月吃到了辣味的食物,打了个满意的饱嗝。

    “明天早上几点出发啊?”她问。

    “七点吧。”山见泽的机场就在城区以北,离居逸山很近,从这里赶过去很快。

    “行。”

    走出早津川的汤言机场,仲夏月的热浪扑面而来,不破染月被南境的烈日晃到,一下子睁不开眼,她把手放到眉骨挡着光。

    “接我们的车在那边。”朝雾白夜张望了一下,回头看见她被光刺得眯着眼,于是走过去用身体挡住了阳光直射的角度,一边在背包里摸索起遮阳伞来。

    “早津川好热。”她嘟囔。

    “上车就有空调了。”他摸到了伞。

    撑开,黑色的伞面投下一片阴影,不破染月躲到阴影里,手捏着他的胳膊的衣料,眼睛又弯成一个让人心里软软的弧度。

    快步跑到接驳点,挪开伞,朝雾白夜看到倚在车边的高挑男人:“二叔来接我们啊。”

    “看到是我一点都不惊喜哈。”朝雾音逢伸手薅了一把侄子的头发,转头和不破染月打招呼,“好久不见小染月。”

    “好久不见,音逢叔。”无视了白夜那求助般的眼神,不破染月打开后排车门上了车,吹到凉悠悠的空调,瘫在椅背上。

    恰好就是明善纯入学的那年,朝雾音逢接受了森叩的聘书,去做了正式老师,那时老爹还拜托他多多看顾。白夜在学校里应该是经常和二叔见面的,这才刚从学校放假几天,迎面又碰上了,所以一点好久不见的惊喜都没有。

    朝雾音逢还是那副有点懒散的贵公子模样,眼皮半垂笑容浅浅,动作看起来漫不经心却又优雅随性,他尽兴了便收回手,坐上了副驾,让司机开车。

    顶着骄阳,轿车一路平稳地飞驰,不多时本家就到了。

    古典的门厅隔绝着燥热,穿过门廊后,清幽之意从古老的土地上涌入身体,因炎热而生的燥意和疲倦一扫而空。

    “宴会在晚上,开始前我再过来接你们,白天就在家里歇会儿。”朝雾音逢把两个小孩送到宅院里。

    “出去玩不行吗?”

    “记得注意好时间,我可不想饿着肚子满城找你们。”

    “那还是算了,反正今天也很晒。”

    “小染月,烫明石牌在你身上吗?”朝雾音逢记得几个月前,大哥就给明善弘道去过信了,信里应该附了那东西。

    “在的,老爹给了我一个。”

    “带好它,等晚上宴会结束了,兴许大哥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没有凭证进不去。”

    “知道了。”不破染月点头。老爹提过几句那个石牌可能的作用,她知道朝雾家隐秘地收押着一个已经被废去灵力的恶神仆从,而这份收押,起码有一半是为了她。

    “走了。”朝雾音逢挥了挥手。

    目送着他离开,不破染月转头看向身旁像是欲言又止的白夜:“怎么了?”

    “我猜到晚上可能要去哪里了……”

    “我也猜到了。”

    “嗯?原来你知道的吗?”

    “我醒来之后的这几个月,可不只是单纯在修养身体和修行而已啊。”不破染月说,“这一年发生的所有事,老爹都告诉我了。”

    毕竟被袭击刺杀的人是她,她比谁都有资格点燃复仇的焰火。

    但是此时此刻,想到躲在幕后的那些阴暗蛆虫,除了恨意,不破染月心中竟然还有一丝难言的、复杂的同情。

    这种情绪到底从何而来?自己不是已经推断出,就连上辈子因为列车相撞而死去,也不是一个单纯的事故了吗?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感到无比迷茫。

    今晚见到那个被关押的人之后,就会有答案吗?

    仲夏的祭神宴会,开始于日光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刻。

    外家的会饮厅沿着早津川河流一路铺开,灯光沿着河岸把夜色驱赶。

    整个驭灵界的名流都被邀请了,来的人中既有老牌势力,也有冒头的新人,宴席现场觥筹交错,大家互相恭维,一派和乐融融,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在听到侍者的提醒后,一致地看向了入场门口。

    一辆纯黑色的车停在了那里。

    众所周知的、朝雾家主的独生子朝雾白夜先下了车,他穿着得体、庄重而充满古意的深色和服,衣褶被熨得毫无痕迹,暗金色的纹顺着衣摆延伸到尽头,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真的金线才能织出的效果,这件衣服当真称得上内敛却华贵,而这样的衣服也只能衬他、抢不了半分的风头。

    不愧是朝雾家本家的孩子。众人心中纷纷如此感叹。

    然后一只木屐从车里探出踩到了地上,一只素白的手搭上朝雾白夜伸出的手臂,一个盘着发,头上零星坠了几颗琉璃,同样身穿深色和服的女孩走了下来。女孩眉宇间的神采仿佛点亮了周遭的空间,甚至让人想起自己一生中见过的最圆满的明月,她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和朝雾白夜差不多,漂亮的脸或许已经难得一见了,但最重要的是,那一身远远超过了她的年纪的气场。

    更是有敏锐的人察觉到了,她的灵力强到能稳稳地压过在场一半以上的宾客,要知道这里可不是森叩驭灵学院、都是同龄人互相比较,今天来的人中不乏成名已久、职位颇高的老油条,却都比不过这个还没入学森叩的小姑娘。

    接着朝雾音逢领着两个小孩走入宴会,人们纷纷自觉地为他们让出一条路,同时打量着这位从未见过、但显然地位超然的少女。当然宾客中有一些人是见过她的,也知道她是明善弘道的女儿,但显然这个身份不足以支撑她有此殊荣,换她父亲来,也得是当年还在役时才有这种待遇。

    这是不破染月第一次公开地在驭灵界露面。

    她在车上才得知自己的出场竟然会如此隆重,哀嚎了几声,等车停下,也只能挺直腰背,装得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每一步落脚都要调动全身的劲,力求让自己看起来至少十分里有八分的神秘矜贵,剩下两分是尔等凡人别和我说话的冷意。

    确实没人敢和她搭话,打量中除了好奇也充满着敬畏。

    这就是来自神血家族的威慑力,即使是驭灵界的名流,也必须深深地清楚他们有多特殊。

    “马上就结束了。”朝雾白夜小声说,他也不喜欢这种必须端架子的场合。

    不破染月搭在他小臂上的那只手轻轻捏紧了那处的袖子,体温隔着布料,她冷静伪装下的紧张和无措也随着温度一并传达了过去:“嗯。”

    明善弘道和朝雾非鸣就在人群的尽头等着他们,一道幕帘在身后放下,隔开了人群,不破染月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狠狠地喘了口气:“这几步路真是比打架还累!”

    “同感。”

    “你们俩切磋过了吗?谁赢了?”明善弘道问。

    不破染月瘪了瘪嘴没说话,拿胳膊顶了顶朝雾白夜,于是他回答说:“现在是我,不久后就会是小染了。”

    明善弘道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怎么了?小公主这一脸不太服气的样子?”

    “平白无故少了一大段修行的时间,生气。”

    “也不是平白无故。”朝雾非鸣接话,“你们先吃点东西,等宴会散了,我们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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