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你是近几年来唯一一个被发现身份的人。”男人终于回答了一句，而对于其他话，他没有反驳。
“好，下一个问题。”不破染月点头，“袭击我的人应当不比你差，可听说朝雾家主和我父亲联手才把你捉到，他们还受了点伤，而就我感觉来说，那个人强不到这个地步。我不信他是留手或是戏耍我，只有一个可能——居逸山，最后的女神即使死去了，却余威犹烈，还在压制着你们，或者说压制着恶神的一切。选在那里动手，你朋友未免太自大了吧。”
“只有他自负能力又太贪了，因为那晚你回家的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你注定要死，他怕被抢功。还有，我们之中没什么能互相当朋友的人。”
“那我还要多谢他了。”不破染月冷笑，左手摊开的同时血烟已被唤出，她话头一转，“我的刀很特别吗？那家伙提过要我接触契约，总不能是看上想拿来当通灵武器了吧，虽然血烟是把绝世好刀，不过除了我，没有人能驾驭他。”
男人张嘴吸气，视线移到了朝雾白夜脸上，又合上了嘴。
“我已经在这站了好一会儿了，现在才想赶人，有点不礼貌吧？”白夜笑眯眯地问。
那双绿色的眼和朝雾非鸣如出一辙，让男人想起自己被狼狈地捉住时的场面。
那时他已经潜逃了好几天，虽不会自大认为自己万无一失，但他也有好几条能洗清自己的办法了，结果就在谋划的时候，朝雾非鸣和明善弘道如神兵天降，一个识破了他所有准备，另一个步步成阵封锁了所有退路，他自以为的周全在那两人的面前，只来得及挣扎一下。
“你是朝雾家的小少爷吧，接下来的话除了「时间执手」之外的人都不能听，我可不想说完这些就因为违誓而暴毙。”
“痛苦吗死相凄惨吗？那更好了你就这样说吧。”不破染月看起来十分满意。
“在我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
“开玩笑啦，这里气氛太阴暗了，心情有没有痛快点啊？”她见好就收。
“我去旁边等你。”朝雾白夜斜睨了一眼监牢里，算是在警告里面的人，“有任何情况叫我。”
门外的人们也并没有闲着。
若叶夫人目送着孩子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道了句祭神宴会那边收尾还需要她，意图要走，朝雾非鸣没留她，也没说几句体贴的话，甚至话头略过了她只是和侍者吩咐照顾好夫人。
明善弘道默不吭声地看着夜空数星子，直到若叶夫人出声和他道别，他才装作恍然大悟般转过身来，礼节性地应了句：“路上小心。”
听着那边车辆启动离开的声音，确认人已经走了之后，明善弘道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又吵架了？”
这个“又”字用得浑然天成、又十分刻意。
朝雾非鸣脸别过去，压了压嘴角，没接话。
“到底是你当年苦求来的缘分，对人家何必那么倔。”
“夫妻之间的诸多为难，又怎么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好好好我不劝了。”明善弘道瞧对方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收了声。他没结过婚，劝起来总是因为没经验而底气不足，可朝雾非鸣和若叶怎么走到一起的，他作为旁观者见证了全程，所以更觉得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感情却反而刻意生疏，格外可惜。
“……我和若叶，在一起有二十年了吗？”
“不止啊，白夜马上都要十八岁了。应该你上学时候你们就认识了吧。”明善弘道提醒，“你毕业那年，来我的队伍报道，第一句话不是和队员们打招呼而是大哥我好像遇见真爱了。”
“未免记得太清楚了！”突然被提到年轻时候的事，朝雾非鸣窘迫地揉了揉眉毛。
“你还记得那时候大家是怎么起哄的吗？”
“当然，一开始队伍里就我和你不是单身，每次打电话老二都会怪言怪语，老五总要装传长官命令打断……”说起多年前在驭灵军的那段日子，朝雾非鸣笑了起来，“直到后来若叶来队里看我，一开口自我介绍说姓永户，老二那个从嬉皮笑脸马上吓得噤声的表情真是滑稽。”
小队一共七个人，大家基本都算同龄人，最远相差不到五岁，但按年龄排序明善弘道最大他最小，也就这么顺口喊起来了。
只是最后，这支队伍还活着的人，也只剩下一头一尾的老大和老七。
“所以嘛，吵架虽然是吵了，但也要记得和好。”明善弘道说。
“怎么像哄小孩似的……”
“单身父亲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当然只会哄小孩的招数了。家主大人应该也吃这套吧？”
“我真是……我先走了。”朝雾非鸣咬了咬牙，赶着去追刚刚离开的妻子了。
“道歉记得要诚恳！”明善弘道冲着背影喊。
夜风里星光零散，朝雾非鸣向前跑着要去追若叶的样子，与他二十年前，也没有什么分别。
明善弘道又等了好一会儿，中途他还试图和守门人搭话，可惜对方根本不理会，抬头数星星数得有点眼花了，才听见门闸开启的撞击声。
“老爹。”
“诶！”明善弘道赶忙迎了上去，“那狗东西说什么了？”
被老爹这带着强烈感情色彩的称呼逗得一笑，不破染月弯了弯眼睛：“我应付得很好，拿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那就好那就好。”明善弘道搓手，“呃，有没有提到你家里人……就是家族，里的。”
“我是已知家族仅存的人了。”
“也没事，没事，世界这么大，那狗东西知道的东西又不全，总会找到的。”他安慰。
“我们会陪着你的。”朝雾白夜补充。
“有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我早就感觉到了。”不破染月毫不在意地说，“反正我也没体会过有亲生父母在身边的感觉，突然真出现谁冲到我面前说孩子我是你亲爸亲妈亲姐亲哥啊，我第一反应应该是给这人一刀吧！太像骗子了！”
明善弘道本意是怕女儿难过，没想到她思路竟然这么特别，安慰的话被咽了回去，突然变得有点语塞。
不过看她这攻击性和警惕心 ，起码是没人能骗到她。
“再说了，他们要是真的没事，就不知道早点来找我吗？”不破染月说着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连个影子都没有，有点期待都被磨干净了。”
余光里有人吸气，然后伸手摸了摸鼻子。
两个人同时看向朝雾白夜，他倒是没像小时候那样已经开始掉眼泪，但眼里也是亮晶晶的、含着一层水光。
“干什么？”哭包突然被注视，还毫无自觉地问。
“你眼圈都红了。”
“哎呀。”朝雾白夜难为情地捂住了眼睛，“我不会哭的！”
从小就是个哭包，现在长大了，还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不破染月歪头凑近去看他的表情：“怎么？心疼我啊？”
“你明知故问！”他胡乱揉了揉脸，赶紧转移话题，“老爸去哪里了？”
“哄老婆去了。”明善弘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