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贺楼主,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冯宴哲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开口,面上却毫不慌张。

    “当然,贵山庄都用生死棋来对付我了,诚意十足。”贺宁不为所动。

    “生死棋从不骗人,贺楼主不想知道此中缘由吗?你我相见寥寥,我们大可以用其他法宝。”冯宴哲露出一抹公式化的微笑。

    “庄主,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贺宁微微探头,看到长佩站在屋外,向在门口的男人恭敬道。

    “贺楼主,不如先入席,我们准备了酒菜,你所疑惑的,我定当解答。”冯明彰这才开口,好言相劝。

    “还有你的那位朋友,也一同入席吧。”冯明彰望向她身旁骂骂咧咧的季川,微微一笑。

    贺宁缓缓放下手臂,道:“请。”

    三人围坐一桌,坐在主位的冯明彰举起桌上的酒杯,向她道歉:“此举情非得已,生死棋中若是有所得罪,在下在此向贺楼主致歉。”语毕,他一饮而尽。

    冯宴哲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行礼饮酒。

    贺宁也举起酒杯,此时她已冷静下来,语气有些缓和:“冯庄主,此行我本是有求于您,您用生死棋来试探我,倒让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没有让季川现身,于是它只显露出一道虚虚实实的白影,端坐在一旁。

    冯明彰看着冯宴哲提着酒壶为贺宁倒酒,神色晦明不定:“哦?连生死棋都没能解答楼主的疑问吗?”

    生死棋布迷阵、诉隐喻、能护主、断生死,此为风璇山庄之尊宝。冯明彰布下这两局,并非致人于死地的杀招,而是在向她传递不可言明的密语。

    冯宴哲突然跟着补充了一句,屋内的烛火突然被风摇动了一下,烛影映在他的脸上。

    “不知道贺楼主有没有听过一首诗。”冯宴哲看向对面的贺宁,“‘白日曜金升紫殿,门前归雀入山林。”

    贺宁抬眸看他,眸中似火焰闪烁着光芒:“‘已识草色逐春水,不为尘心判古今。’”(1)

    这是那位将门虎子方梓宥生前所作,冯宴哲此话,便表明了风璇山庄所处的立场。

    贺宁跪坐着向后一退,双手平举,向对面两人跪拜行礼。

    席间默然无声,但却了然于胸,也无需再多言,否则将引火上身。

    “我知贺楼主此行是为了你师父取仕女图,但恐难相与,此图必须由你师父亲自来取。”冯明彰打破了沉默,但贺宁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声音有细微的颤抖。

    那棋局中的沙漠幻影,便是仕女图中所画的场景。

    “师父长年隐于明阳山,早已不问世事,庄主莫要为难晚辈。”贺宁没想到冯明彰会拒绝她,愣了一下,主动服软。

    冯明彰抬手制止她继续说话,道:“你尽管写信告诉他,他不会为难你。”

    “是。”贺宁见他如此坚持,席间气氛有些尴尬,便不再强求。

    酒过三巡,冯宴哲趁兴向贺宁道谢:“上次入宫你将这个功劳给了我,在下感激不尽。”他痛饮三杯,将酒杯倒扣在桌上。

    “不足挂齿。”贺宁也有些醉了,眸光闪烁,面色酡红。

    她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少庄主人中龙凤,武功盖世,这都是你应得的。”

    冯明彰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回想起前几日,从金城送来的一封匿名信。

    十五年前外戚曹氏执政,前庄主倒戈相向,曹氏成王败寇,是方梓宥力保风璇山庄,从中周旋,风璇山庄有借此远离朝堂,定了世世代代不入仕的门规。

    匿名信上没有任何信息,只有那首七绝。

    但冯明彰认出了那字迹,他又怕招惹是非,恰逢他收到了老朋友善渊的求画信,便将计就计,一石二鸟。

    冯明彰回神,再饮一杯,便不胜酒力,翩然离席。

    他以天色已晚为由,留贺宁夜宿。

    山上的温度更低一些,小厮专门送了一件厚氅,以挡风寒。

    月上华灯,贺宁喝了醒酒汤仍无法入睡,只好披氅走到一处高廊的尽头。

    风璇山庄建造独特,这个圆形的走廊外便是高崖旷野,从此处眺望,可见万家灯火。

    也不知道季川此行有没有得到它自己想要的信息。

    贺宁就这样东想一些,西想一些,她蓦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把季川看作真正的盟友了。

    “贺楼主?”一道呼声将她的思绪唤回,贺宁回头,看到同样披着黑色厚氅的冯宴哲提着灯惊讶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冯宴哲生得极好,眉目温润,即使身着素净,也有一种浓艳之感。

    她蓦地想到那位沈将军,沈承喻与他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沈将军身上的肃杀之气即使他穿着华丽的纹袍也遮盖不住,即使面上含笑,也消融不了眉眼间的寒冰。

    “少庄主。”贺宁被山风吹得清醒了些,醉后的她似乎卸去了厚厚的盔甲,朝他温和一笑。

    “这里是风璇山庄的最高处,也是整个京城中为数不多的瞭望台。”冯宴哲的声音带着山风的凉意向她扑来。

    她听闻再向远处看去,街衢连绵的尽头,皇宫如夜空中的启明星,形体朦胧如隔岸鬼火。

    “确实是个风水宝地。”贺宁勾唇,发出由衷的感概。

    冯宴哲走进了些,眼睛盯着她的手腕,道:“你受伤了?”

    贺宁抬手看着已经渐退的红印,笑了笑:“有一点扭伤,没事,作死作的。”

    冯宴哲温声问道:“你也睡不着?”

    “嗯,我酒量一般,酒品也一般。”贺宁诚实道。

    冯宴哲扑哧一笑:“我也是,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就出糗了。”

    “嗯?”贺宁歪头看他。

    “喝醉了抱着柱子睡了一夜,嘴里还念叨着‘我还能喝’,第二天脖子疼了一天。”

    贺宁也笑开,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倒是蛮好相处的。

    “贺楼主不会责怪我父亲吧?”冯宴哲的声音很轻,但还是一字一句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贺宁敛了敛身上的厚氅:“何出此言?”

    “父亲他也有难言之隐,当年只是有心无力,况且,他还帮了我们山庄。”

    贺宁静静地听着他叙说着自己的自责,叹了一口气,声音很轻:“少庄主不必为自己没做过的事向我,或者向任何人道歉。

    “他,做事一向无愧于心,虽然那时候我还小,很多事情没有亲历过,但我知道他在此事上,从未后悔过。”

    “他真的还活着吗?”冯宴哲颤抖着低语道。

    贺宁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的灯火。

    不然,他也不会让她来京城寻冯家。

    这话她没说出口,只能缄默。

    “而且我是真的气你们用生死棋来待我,我以为我走错了山头,找到了仇家呢。”贺宁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倒是让冯宴哲放松了些。

    贺宁眼瞧着他,初见时他们只不过打了个照面。她见他穿着与旁人不同的银丝啸虎白衣,漠然却有礼,毫不在意别人眼中的艳羡与嫉妒。她便“选中”了他,选择赌一把。

    歪打正着地,他姓冯。

    “走了,去睡吧。”贺宁转身走在长长的走廊中,冯宴哲应了一声,连忙将灯烛燃得更旺一些,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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