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留给卢湛的时间所剩无几,可所查之事尚未有眉目。

    领事堂也在查浴血佛之事,那么还剩骐骥与西岩两座城池,想必他与贺宁不谋而合。

    卢湛出城,前往骐骥、西岩和石墨的交界处,赌她必定途径此地。

    他必须要与领事堂合谋,领事堂在岭甘有不少分堂,比其他这个外来人,要熟稔得多。

    日落西山,贺宁从金城狂奔,有了文书她便可以正大光明从官道走,此路相对平坦开阔,她在途中跑死了第一匹马。

    于石墨匆忙换马,她马不停蹄地往骐骥奔。

    行至三城交界处,一片胡杨林如翡翠嵌在黄土之间,她沿着前人踏平的路穿过,树叶摩擦的声音夹杂着一阵打叶声,眼前之物如电如影,从眼前疾速掠过。

    马啼声响起,贺宁勒马,于林间牵马环绕。

    身侧传来异响,她立刻掷出短刃,直直地劈在树干上。

    只见卢湛从树干后走了出来,他将短刃拔出,双手递到她面前。

    贺宁一怔,眼睛里燃起一团怒火,卢湛不知道面前人是朗华楼楼主,会错了意,立马抱拳道:“恕卢某无礼,卢某不得已为之,是有求于您。”

    贺宁自知自己身负重任,只好收起情绪:“卢某?敢问阁下何人?竟与我有如此大仇?”

    卢湛将自己的腰牌一齐亮出:“在下御前近侍卢湛。”

    贺宁本来绷着脸,听到他自报家门后,又故作尴尬,脸上精彩纷呈:“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失敬。”

    贺宁下马,双方先是虚以委蛇了一番,随后卢湛先开启正题:“当时多亏方公子出手相救,我此次前来,想必方公子应该知晓了。”

    贺宁将短刃收起,笑不及眼底:“卢侍卫想怎么做?但说无妨。”

    “通力合作,追查真相。”

    此言一出,贺宁倒是真的大吃一惊,但她想起自己与韩廷的承诺,道:“领事堂若能为社稷出力,自然会赴汤蹈火,但......”

    贺宁故意停顿:“但卢侍卫需与我言明,当夜是何人出手?你于岭甘而言是外人,但我是谷口的堂主,确实要小心一些。”

    卢湛不知道贺宁见过韩廷,但他也不能全盘托出,他反应很快,滴水不漏道:“兹事体大,牵扯出来的太多,想必方公子也能察觉到。”

    “卢侍卫,合作的事还是另寻他人吧。”贺宁见他毫无诚意,拉着缰绳欲往一旁走。

    “方公子既然去过李家宅见过谢家人,那应该知道这事官官相护,不易攻破。”

    “既然官官相护,我一小小的红羽,除了完成任务也要保命。卢侍卫手眼通天,能杀出一条血路,我宁愿活着去领事堂请罪。”

    “卢某可以保证方公子不会受到牵连,你与我只查真相,互不干涉。”

    贺宁等的便是这句话,她答应韩廷不干预他二人之间的恩怨,但眼下既然毫无头绪,合作才是最佳的选择。

    但贺宁没有直接答应:“如何保证?”

    卢湛知道她已松口,递给她一个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我已将前因后果写在了上面,上面还有我的印信。”

    贺宁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所写确实与他二人所言一致,卢湛见此事敲定,又补充了一句:“我在暗,不到万不得已,请勿暴露。”

    “好,但我向来用人不疑,今日便说清楚,无关浴血佛之事你我都没有义务互帮互助,对吗?”

    “对。”卢湛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的伙伴现在已在骐骥县,卢公子,你的计划呢?”

    “青阳书院的命案你可知道?”

    贺宁有些意外,如实道:“知道,死者是一位厨子,姓李。”

    卢湛补充了更多的细节:“他的妻子在三年前一夜之间精神恍惚,为了照顾妻子开了家食肆,后来被李县令招到府上做工,并为了方便他照顾妻子专门为他留了一个小院,直到今年四月经同乡介绍来到了青阳书院。”

    “三年前发生了什么?”贺宁皱着眉问道。

    卢湛摇摇头:“只有传闻,众说纷纭。”

    “那这李县令待他不错,为何突然跟着同乡去了书院?”

    “与他一起做工的厨子知道一些,说是梦中有高僧指点,他妻子又信佛,觉得是他妻子托梦,而且他已孑然一身,想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那个同乡可问过话了?”

    “问过了,也查过了,确实是无心之举。”

    这个案子走到这里陷入了死胡同,贺宁的思路也陷入了困境:“所以我能帮到什么?”

    “听说领事堂有一个独立于外的组织为朗华楼,朗华楼楼主如今身死,但想必领事堂有接替的人选。”

    卢湛一本正经地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教她胆战心惊。

    “我在京城见识过,所以想请你找到人选,招魂问话。”

    “朗华楼的名讳在下略闻一二,但,”贺宁露出疑惑的表情,“据我所知,朗华楼与领事堂应该毫无瓜葛。”

    “是吗?”卢湛模棱两可地勾唇。

    贺宁完全不怵,“善意”地为他解惑:“是啊,我从未听说过这事,卢公子可是在京城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卢湛没有过于纠结此事,而是松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只能换个方向了。”

    言止于此,不知为何,天色瞬间黑了下来,从远处卷起一阵风沙,正是那青阳书院所在。

    二人相视一眼,纷纷上马,疾速奔去。

    诡异的是,沙尘暴并未向席卷而来,而是停在了一处,卷起了层层屋顶。

    漩涡外沿泛起了一层白光,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声猝不及防地传到了贺宁的耳朵。

    贺宁下意识攥紧缰绳,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

    卢湛的身影越来越远,她便知道,这又是何方妖物在此作祟。

    贺宁硬撑着刺痛的脑袋,抽出马鞭,奋力一扬,马儿长啸,奋力奔去。

    卢湛听到声音,勒马降速等着贺宁追上来。

    只见贺宁七窍流血,面色狰狞,正当她要靠近自己的时候却没有减速,擦肩的一刹那,他听到贺宁用力大喊:“上我的马!”

    也不知为何,贺宁的话似乎带有魔力,也许是因为危急时刻,卢湛二话不说,踩着马镫伸出了手臂。

    贺宁拽紧他的小臂,二人合力,卢湛精准地背对着坐在马背上。

    马儿的速度很快,卢湛的身法更胜一筹,他环住贺宁的腰,在马背上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旋身。

    贺宁没有被这突然一扯乱了身形,但卢湛下意识地将手搭在贺宁的腰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还未等他从眼前之人竟是个女子的震惊中回神,他一垂眸看到了马蹄竟然悬空起来。

    身侧突然多了一个人的身影,卢湛扭头一看,此人竟然长着一张死人脸,被缝合的嘴角似乎扬着常人不可及的弧度。随着眼前一道金光,马儿扬蹄跳跃,三人如神祗一般,落在了青阳书院的一处石崖之上。

    石崖上密密麻麻站着十几个人,眼看着半空中一匹白马扬鬃而来,前面的男子满目=脸鲜血但眼神凶狠坚定,身后的男子束发飞扬,惊魂未定地向身后看去。

    一道如门一般的光圈在他的眼前凭空消散。

    贺宁几乎是跌落下马,被卢湛伸手一搀,才没有出尽洋相。

    周棠急忙赶来,挤开卢湛,将贺宁搀走。

    “方公子,此人是谁?”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尖锐无比。

    “放心,我身边没有无用之人。”贺宁没有直接回答此人的问题,那人“哼”了一声,便没再追问。

    卢湛在众目睽睽之下沉默地走向贺宁身边。

    周棠为她擦拭血迹,用随身携带的银针为她缓解疼痛,这一片看似岁月静好,而她们身后的沙尘暴还在逼近。

    这时隐于一旁的谢老道对这个臭着脸声音尖锐的老头说道:“快些救人吧!我怕他撑不了多久了。”

    贺宁听到这话,本想扭头看去,却被周棠用一个眼神警告。

    卢湛此时站在她身侧,直视前方:“风暴中心有人卷进去了,看样子还活着。”

    贺宁讶于他的好心,而这是一位四五岁的中年留髯男子听到此话后,开口道:“那是我青阳书院的学生,李归桥。”

    贺宁见这风沙过大,常人根本无法近身,眼前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她现在不能用铁链将那被困之人拽出来,沉思片刻,只好默念咒语,唤蠪侄来。

    九头九尾狐如一朵展开的牡丹在半空中舒展,火红的尾巴摇来摇去,贺宁给了峄阳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一跃而上,坐在蠪侄的背上。贺宁一指下令,蠪侄发出婴儿啼声,随后向风沙处飞奔而去。

    峄阳听着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好像魔鬼的怒吼,身下的蠪侄没有半点惧怕之意,发出比刚才更尖锐的嘶鸣。鸣声过后,蠪侄冲进风沙之中,峄阳却毫发无伤,只见眼前的男孩悬在半空中,耷拉着脑袋,意识已经模糊。

    蠪侄抬爪一挥,男孩像断线的木偶一般垂落,峄阳眼疾手快将它接住,蠪侄扭头冲出风沙眼。

    正当众人悬着的心刚要放下的时候,这只巨兽突然发疯,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发出哭啼声。峄阳将小男孩护在怀中,死死地抓着蠪侄的毛。

    贺宁一惊,眼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与来时一样,她利用传送阵来到半空,将铁链甩出一截来。峄阳连忙抓住一端,将贺宁拉了上来。

    因为距离较远,底下的人看得虚虚实实。

    而在蠪侄背上的贺宁亦看不清底下的人,远处,沈承喻与明觉法师匆匆而来,好巧不巧地看到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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