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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归(下)

    三人边吃边聊,千尘将这三年在漠北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从青青草原到灿灿流沙,从点点绿洲到茫茫戈壁,从飞驰的骏马到负重的骆驼,从鄂尔多斯的辽阔到贝加尔湖的旖旎……云卿和苏砚听得津津有味。

    半个时辰过后,云柔缓步而来,换了身绣工精美的抹胸长裙,发髻上多了点坠饰,眉间绘了花钿。

    灯会恰巧开始。

    四人该吃饱的已经吃饱,没吃饱的也早已无心吃饱,在人群中簇拥中漫步街头。

    *

    上巳的灯会,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串灯、彩灯、冬瓜灯,树灯、纱灯、龙马灯……可谓是应有尽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形形色色、林林总总的花灯装点在长街两侧,过街穿巷,绵延了数十里,半个长安都沐浴在五光十色中。

    “公子今日为何来此。”云柔同千尘搭着话。

    “小姐唤我千尘即可。”千尘道。

    “不行,你比我年长,直呼名字似乎不妥。”云柔说。

    “那小姐想称呼在下什么呢?”千尘问道。

    “我看云哥哥叫你尘哥哥,那我也这么叫吧。”云柔嘴角眼角都挂着笑意,酒窝在彩灯的映照下,更显灵动。

    “也可。”千尘微微低头,眉目带笑。

    “那你也跟着云哥哥,直接叫我云柔吧。”她仰头正好对上千尘的双目,脸不禁有些发烫,忙低了下去。

    许是二人只顾着说话,等千尘反应过来后,已不见云卿和苏砚的踪影。

    两人只能顺着人流继续往前走去,直到路的尽头。

    长安主街于东街衔接处临近着护城河,今儿是上巳节,河里漂满了花灯,远望过去,一颗颗闪光的珍珠,正蜿蜒而去,无穷无尽。

    “尘哥哥,放花灯吗?”云柔问道。

    “好,我去买。”千尘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语气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可听者总觉得他的每句话都带着笑意。

    他信步走到街边一摊位,闻声说道:“老板,买两盏花灯。”挑了最贵也最精美的款式,付完账后递给了云柔一盏。

    两人蹲下身,点燃了花灯上的烛火,缓慢放入潺潺的流水中,两盏花灯之上,一盏写着平安顺遂,一盏写着心想事成。

    烛火微明,缓缓朝着护城河下游而去。

    云柔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待到睁眼时,两盏花灯已汇入大部队中,成为星星点点中的千分之一。

    “尘哥哥,你怎么不许愿呢?”云柔见他只是看着河灯飘远,问道。

    “我的心愿就如花灯上的字,平安顺遂,心想事成。”千尘淡然一笑,不再多言。

    *

    “你们在这儿呀,真是让我好找。”云柔和苏砚正捧着花灯跑向两人,“今日人也太多了,走着走着就不见你们影子了。”

    “放花灯吧!公子昨日就准备好了,只是没算到尘哥哥也在,少买了一盏。”苏砚说道。

    “那儿不有卖的吗?等我一会儿。”云卿说着便朝街边摊位走去。

    “哎不用了,我和尘哥哥已经放过了。”云柔拦住他。

    “尘哥哥?你俩什么时候那么熟了。”云卿用一种看戏的眼神打量着云柔和千尘。

    云柔脸一红,说道:“跟着你叫的,不行吗?”说完便转过身去,心想幸好今天涂了胭脂,看不出脸红。

    千尘倒是完全没有受影响,只是淡淡回应道:“我比她年长,叫哥哥也无妨。”

    “纪云柔,你警告你,阿尘是我哥哥,别想跟我抢。”云卿轻拍了下云柔的脑袋,半恐吓半玩笑道。

    “行行行,纪大公子,小女只是一介草民,岂敢……”云柔特地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腔调说着。

    “算了吧,你也算是半个宫里人,我得罪不起……”

    蚕月的风夹杂着阵阵桃花香,吹拂着千尘的面庞,隔着云卿与云柔一应一回的斗嘴声,千尘的目光飘向了不远处的那片桃林。

    桃花依旧开得绚烂,可终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不知当年桃林中的人可还安好,想象着再见时的情景,平静的内心竟生出几分忐忑来。

    *

    戌时,大明宫,紫宸殿偏厅。

    “拖出去,杖毙。”紫宸殿掌事女官张氏是当今圣上的乳母,入宫三十余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容不得一点沙子。

    “张大人饶命啊,奴婢真不知这人偶为何在自己房中,定时有人栽赃陷害,求大人明察。”小宫婢被两名侍卫架着,不停地喊冤挣扎。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给本官拖出去。”张倩儿厉声命令道。

    “大人饶命,奴婢冤枉啊……”

    纪妍和尚香局的两名女官正提着香膏往紫宸殿来,刚到门口,便看见一宫婢被两名内侍拽着往司宫监的方向去,满腹冤屈,哀嚎不停。

    那宫婢余光一瞥,看见了不远处的纪妍,忙收了喊冤的声音,转而大叫道:“尚宫大人,救救我……”

    纪妍闻声一愣,站在原地吩咐两名女官先进去,后打个手势,那两名侍卫停下了脚步,但仍一人一手将那宫婢控制得死死的。

    “什么事?”纪妍问道。

    “这宫婢行巫蛊之术,诅咒贵君大人,刚被张大人抓获,打算拖去杖毙。”一侍卫对着纪妍躬身行了一礼,答道。

    纪妍的神色瞬间冷了冷,对着侍卫道:“先将她关押到内廷诏狱,查清楚了再发落。”

    “可……”那侍卫的神色有些为难,纪妍的话他不敢违抗,可张倩儿的命令他也不敢不遵从。

    “张大人那边我会去说,你不必担心。”纪妍道。

    纪妍转身进了紫宸殿,此时的永昭帝方沐浴完,正在试用尚香局女官刚研制的香膏。纪妍进入殿内,一旁的宫婢纷纷欠身,行了一礼。

    “臣见过陛下。”纪妍行至永昭帝跟前,行半跪礼。

    永昭帝对她挥了下手,示意她起身:“阿妍,随孤去趟玄清宫看看阿嬗和昭阳吧。”

    “摆驾玄清宫。”侍卫高声喊道。

    *

    戌时三刻,纪妍独自提着宫灯步行至张倩儿的住处。

    “师父,您歇息了吗?”纪妍轻叩房门问道。

    “进来吧。”张倩儿刚洗漱完毕,正打算上榻歇息。

    纪妍将宫灯轻放在门口,进了屋。

    张倩儿的住处不大,东西却格外少,显得异常空旷。纪妍随手搬了张椅子,在张倩儿床榻旁边坐下。

    “是为那宫婢的事儿吧。”张倩儿语气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

    “此事涉及阿嬗,不论这宫婢是否有罪,还请师父留下活口。”纪妍颔首道。

    张倩儿一笑:“我若真想杀她,今日你来紫宸殿的路上怕是不会有遇上她的机会。”

    纪妍抬头看向张倩儿,张倩儿年逾花甲,头发半花白,白日里看着虽威严,可纪妍此刻却感受到了她的老态:“师父的意思是……”

    “我自然知道那宫婢是被栽赃的,只是不得不将计就计罢了。”张倩儿边说边拿出那个扎了针的人偶递给纪妍,“这人偶明面上写着贵君大人的生辰八字,可拆开外层的棉布,却在里头发现一个小的人偶。”

    纪婠接过人偶,从布匹开裂的地方将那个小人偶掏了出来:“这……可是陛下的八字。”

    张倩儿淡淡道:“没错。”

    大周朝自第四代武皇起就有条不成文规定,不会公布继承顺位靠前的皇室成员的具体诞辰以免有人行巫蛊之术。

    宫中除了几个心腹女官和皇室近亲以外,知道永昭帝生辰八字的并不多。张倩儿对她的几个学生自然是信任的,如此一来,行诅咒之事的必定是皇室中的人授意。

    “那个人很聪明,以贵君的生辰八字做掩饰,将这人偶扔在了紫宸殿宫婢的屋内。他算到即使被我抓获,也会以为那宫婢是在诅咒贵君,直接赐死。”张倩儿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意,“可他低估了我浸淫内廷数十年来养成的疑心病。”

    “阿妍,此事涉及皇室,明着查只会被对方摆一道。”张倩儿的语气中含着一丝无奈,“我年事已高,怕是有心无力了。”

    “师父只管交代给徒儿,不论徒儿如今是何身份,都会竭尽全力保护陛下。”

    *

    三日后,紫宸殿。

    宫婢们采摘了新鲜的芍药花枝,扦插于花瓶内,沁出淡淡香气。

    今日休沐,不用上朝,永昭帝起得比平时都要晚些。

    洗漱完毕,正要传早膳,张倩儿匆匆赶来。

    “陛下,这是簪星卫的最新密报。”张倩儿从暗卫手中接过密信,呈给永昭帝。

    永昭帝接过密报后打开看了一瞬,问道:“奶娘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张倩儿思索片刻道:“这密报上的法子倒不失为一个好计策,只是这怕是得委屈……”

    “若是她执意如此,就照这密报上的法子来吧。”永昭帝道。

    “是,臣这就去操办。”张倩儿退去。

    大周皇室有两只暗卫,分别名为“簪星”“曳月”。

    曳月卫也就是蒙面侍卫,往往躲于暗处,适时出手。而簪星卫,是皇家暗卫中最隐秘的一支,他们多年来隐匿于人群之中,势力遍布京城。

    御花园里迎面相遇的小宫婢,大理寺中毫不起眼的小官吏,宣政殿上执笏相谏的文武官,玄武门前板身伫立的守门卫,甚至是夜市摊头擦肩而过的路人,曲江池畔泛舟而行的游客……都有可能是鼎鼎大名的簪星卫。

    而簪星卫的统领,就是大周最优秀,最忠诚的头号间谍,也是三百年来,鲜为人知的最为神秘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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