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桃李二班的驻扎地，沈耀扎好帐篷后踉跄了一下，熟悉的头晕泛了上来。
戒断反应又来了，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沈耀坐到折叠椅上打算缓缓。
“耀哥，待会篝火晚会！”
“知道了！”沈耀打起精神去翻自己书包侧边的口袋，那里有他放在维生素C瓶里的药。
那天他在地下室正要吃药的时候被李燃撞破，后来他去追李燃，忘记吃药了。
第二天早上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反应，沈耀也就自然而然停掉了。
以前的沈耀靠药物维持情绪，现在他现在太想停药了。
就着矿泉水吃完药后沈耀喝完了整瓶水，他正要起身去参加篝火晚会，却发现距离他三十米左右的李燃在和边晓晓讲话。
“我之前看到沈耀割碗了，他还吃药！”
“沈耀，真的假的？”
“我亲眼看到的，他在他家的地下室......”
“那他心理是不是有什么病啊？我得，我得告诉乘以三！”
不能，不能告诉程雨杉！
沈耀站起来的时候，赢了下午抓鱼比赛，正高兴着的边晓晓正好指着桃李二班后面的大帐篷跟李燃说物资所在的地方。
恰巧微弱的光只打在沈耀的眉眼，边晓晓挠挠头，这样灯光下的沈耀仿佛带了黑色的口罩，她怎么觉得有几分熟悉呢？
让她想想，她在哪里见过这么一个戴口罩的男生。
天色已黑，对农庄路线非常熟悉的边晓晓特地抄了小路去找爸爸，哪料得没走百米，根据草的阴影和响动，边晓晓敏感地觉着有人跟着他。
边晓晓加快步伐后猛地一转身，没想到跟在她身后的是沈耀，她疑惑着说：“沈耀？”
“你别信李燃的鬼话，我没有，你别跟她说。”
“沈耀，你在说什么啊？”边晓晓不解地说。
“我说我没有！已经没有痕迹了！”沈耀把左手的腕带向上拉了一下。
“看什么啊，你别过来”边晓晓吓得向后小跑，同时把手上亮着的手电筒直照沈耀的眼睛。
强光一照，本就因为药效神智不清的沈耀不自觉侧身躲光，哪知道一个错步，就从山崖上跌下去了。
而一路后跑的边晓晓终于想起了方才沈耀带给他的熟悉感，他不是在棋牌室阻止程雨杉继父撕她玩偶的那个男生吗，还狠狠撞到了她一下的那个！
“晓晓，你怎么了？没事吧！”跑着跑着边晓晓撞到了自己的爸爸。
“爸爸！”
“乖仔，不怕不怕...爸爸在...”边爸爸看到女儿受惊的神色，赶忙安慰道，“你们学校的篝火晚会就要开始了，你还不去？”
“爸爸和我一起去。”
“晓晓，爸这样，丢脸，我就...不去了，你和同学玩得开心点...”
“爸，我没有，我没有觉得你丢脸，我是怕同学们大惊小怪，会让你不舒服，才想叫你请假的。对了，爸爸，我有礼物要送给你。”说着，边晓晓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副墨镜。
“爸爸，你受伤后眼睛一直畏光，来，你戴上这副墨镜，我们一起去篝火晚会！”
“我们乖仔懂事了！”
“爸爸，我都成年了，你还叫我乖仔，多幼稚啊！”边晓晓想着沈耀一个大男人总不会有什么事，于是心情放松地去了篝火晚会场地。
“爸爸在烤肉啊，你们好快乐，桄桄圣诞节也要开篝火晚会，那妈妈玩的开心！桄桄马上睡觉了。”
等桄桄挂掉语音电话后，程雨杉摘掉蓝牙耳机后看了看微信群聊中沈耀暗着的头像，略有疑惑。
她跟桄桄说沈耀在烤肉，没空接电话，可，程雨杉看了看已经聚的差不多的桃李二班学生，沈耀不在，沈耀在干嘛呢？
程雨杉直接拨了长号电话，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耀呢？”程雨杉挤进人群中问赵晴晴。
“ 还以为他...”跟你在一起呢，想到沈耀说的，学校是有高压线的，言多必失，赵晴晴没好气地咽下后半句，拍拍葛星辰的肩膀说说，“星辰，沈耀呢？”
“耀哥不会还在帐篷那吧，怎么那么磨蹭呢，我去叫！”
“乘以三，乘以三！”11班的地盘，边晓晓蹦跳着跟程雨杉招手，呼唤她过去，“乘以三，这是我的爸爸，也是这个学农基地的工作人员。”
“叔叔，你好，今天的辣椒炒肉不会就是你炒的吧？好手艺，我不爱吃辣椒的朋友都吃得干干净净。”原来边晓晓今天的反常是因为这个，程雨杉看着边晓晓父女两目前很好的样子，欣慰一笑。
“乘以三，你...和...”边晓晓凑到程雨杉耳边正要问她，和沈耀是什么情况，老实交待的时候，桃李二班的聚集地一阵骚动，然后就听到肖主任拿着大喇叭问有没有同学看到过沈耀。
“沈耀失踪了？”“听说这里有野猪和蛇......”
“叔叔和晓晓，你们先玩着，我去找人。”程雨杉顾不上和边晓晓说话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沈耀真的出事了。
“沈耀，沈耀...他不会出事了？我见过他，我没有，是他...”边晓晓拉住程雨杉，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你在哪里见到他的？”程雨杉说话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急躁，边晓晓一时脑子里空白一片，山间岔路太多了。
“你们别急，”雷鸣听到了自己班学生的话，出来主持场面，“我们11班这次跟桃李二班一个车，是一个集体，两两分组找人吧。李燃，你和程雨杉一组，江晴朗，禹洋，你们和边晓晓一组，还有麻烦边爸爸，对地形比较熟。注意安全！”
“沈耀” “沈耀”
不一会儿，山里响起了此起彼伏找寻沈耀的声音。
“你小心点，雷老师说了首先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李燃赶紧扶了下被树枝拌了下的程雨杉。
她急得都不像平时的程雨杉了。
“边晓晓他们往西找，我们现在向东找，我看看手表，方向对不对。”山里辨不清方向，不小心就容易迷路，李燃判断方向的简便方式是看手表。
手表，对了，手表，果然关心则乱，程雨杉向上拉了风衣外套，露出腕间的手表。
沈耀说过，为了沈桄的安全考虑，他在彼此的智能手机，智能手表里都关联了三人的定位。
“李燃，我知道怎么走了！”很幸运，没电的情况下还是可以的，离目前的位置不远，程雨杉估算了下，十分钟能走到。
“沈耀！”程雨杉到达定位所指的位置时，发现沈耀坐在树下，脸色苍白，向上拉起的小腿上有着两个细小的牙痕。
“他被蛇咬了。”李燃慢了两步，精准判断。
“有毒吗？”程雨杉看着两个细小的牙痕，不敢轻举妄动。
“我没事，没毒。”沈耀已经脱了外套给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被蛇这么一咬，他因为吃药迷糊的神智已经恢复正常了。
“除了被蛇咬了，其他呢，腿怎么样？头呢？撞到了吗？”程雨杉不放心地追问并观察沈耀，她看着沈耀混混欲睡的模样，又害怕起来，“沈耀，你别睡去啊，沈耀...沈耀，你...今天还有重要的电话没接呢？”
“程雨杉，这不是电视剧，”沈耀努力克服嗜睡的冲动，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反应，顺带一语双关地说：“不会一睡不醒的，我会好好活着，要不，你把前天月考，数学的最后一题，再跟我讲讲你的思路。”
李燃举着手电筒愣在一旁，怎么着跟沈耀，或者程雨杉更熟的人是他吧！为什么他们两个很熟的样子，插不上话的是他？！
还有，你们要不要这么卷？这是讨论数学题的时候嘛？
不一会功夫救护车就到了，沈耀被医护人员抬上车，程雨杉也跟了上去，她的理由是她是第一目击者，她看到过咬沈耀的蛇的样子，无论是医疗还是保险方面，她的描述具有一定意义。
程雨杉哪里看到过那条蛇啊？山间的蛇太灵活了，沈耀自己都是瞬时记忆，凭着知识大体判断无毒。
县医院，即使扯谎，也要坚定地选择他，沈耀看着一旁边皱眉看说明书边给他拆药的程雨杉，觉得莫名安心。
“这位同学的急救意识很好，描述的也很清晰，没什么事了，好好休息。当然院方是建议详细体检一次。”县医院的医生赞许了沈耀的临时包扎。
“我只是被无毒的蛇咬伤了，应该很好处理吧？不用体检了。”沈耀不想体检，他在几小时内服用过药物，血常规没有问题不代表其他地方不能体现出来。
“沈耀，我们才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程雨杉伸手握住沈耀的左手腕，感受着手腕上极浅的刀痕，“我又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