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

    薛狸奴这般幼稚的手段居然乐此不疲,鱼珍珍十分不屑的又翻了个白眼。

    丁湛微微躬身,礼数周全的打了个招呼,“小薛侍郎。”

    “小薛侍郎是在质疑寡人吗?”

    “觉得此事有蹊跷而已,怎么敢质疑陛下呢?不如请卫官当堂复述上午事发经过,也好让诸位大人品评此事。”薛容风一脸大义凌然。

    夏言、张擅都是朝官,吃俸禄,有品级,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鱼珍珍居然上纲上线立刻要打要杀,这是什么暴君行径。

    长此以往,朝堂岂不是一片血色。在座的诸位朝官又怎知自己不会受此极刑?

    果然,当口齿伶俐的卫官讲了事情经过,诸位朝臣的心立刻偏向了犯事的几位小官,充满同情。

    鱼珍珍看着这位口齿伶俐的小卫官,又看了看薛容风。前者低头垂手显得恭敬严谨,后者下巴微扬,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事件经过说的大体不差,但关键处多说两句少说两句,整件事的感受就大大的不同了。

    待这一番话说完,薛容风眉头一挑,立刻点出鱼珍珍的错处,凉凉道:“礼官有错,但陛下的处置未免也太过严重。”

    话音刚落,夏言与张擅立刻在心底狂点头,没错没错!

    “陛下自幼熟读经史,学君子之道,难道就是这般践行圣人言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哪里难以置信了?原主读的哪门子经,习的哪门子史,薛容风不会不知道。

    他在此时撩拨无非是想拱火,往常鱼珍珍觉得疯批的人设还不能倒,经常装疯卖傻。

    今日可就不好意思了。

    薛容风继续凌然道:“凌迟、砍头这般重刑岂能轻易判决!陛下难道还要狡辩吗?丁安抚使,他向来,”

    “小薛侍郎,寡人已经知道错了。”

    薛容风继续喋喋不休,正要扯上丁湛为他的论点加点猛料。

    显而易见,丁湛丁大人这般正直能干的治国能臣刚回昭拂城就被下狱是个极好的把柄。

    “丁安抚使素来德义有闻、清慎明著。”

    “小薛侍郎,寡人知错了!”

    “政绩、功名和德行样样拔尖,这般的人物都能揪出毛病!陛下也太苛刻了!”薛容风并不想听她的狡辩,面向众人,一时之间滔滔不绝。

    “薛容风!”鱼珍珍不耐烦的大吼一声,明光殿的瓦片都跟着抖了三抖。殿上之人都被她猛地一声吓了一惊,连薛容风也住了嘴。

    鱼珍珍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似的,旋即,又羞赧一笑,模样极其羞涩天真。

    薛容风被惊得汗毛倒竖,平常两人见面都剑拔弩张,火药味极重,何曾见过她这般小女儿家姿态,他第一反应就是鱼珍珍魔怔了?

    鱼珍珍也不管他,自顾自说道:“今日下了朔朝,寡人心中也是万分懊恼,但此事其中有隐情,寡人心中委屈啊。”她矫揉造作的解释一通,脸上立刻盛满了委屈。

    几位熟识的朝臣也有些震惊,陛下这是,在和他们解释吗?

    “寡人脾气暴躁,自幼如此,诸位爱卿是知道的。”虽然是自揭己短,但鱼珍珍下巴微抬,十分坦然,“不学无术、胸无点墨,这些词用在寡人身上倒也说的过去,故而奏章上时有冒犯之语,寡人并不计较。”

    “然,吾最恨抹黑造谣之事。”

    鱼珍珍眼神一冷,上前一步,质问道:“诸位都是朝中重臣,与吾相交甚密,那么,寡人近两年可曾虐杀宫女?”

    诸人摇摇头。

    “寡人近两年可有诛杀大臣?”

    “寡人近两年可有穷奢极欲贪图享乐?”

    “寡人近两年可有荒淫无度大兴土木?”

    诸人依旧摇头。

    “可堂堂天子,居然为捕风捉影之事束手无策,寡人心里苦啊!”鱼珍珍眉头轻蹙,十分苦恼,煽情的话术配上委屈的表情,当真有些让人生出点怜惜之心。

    鱼珍珍扫视诸人一眼,自觉效果拔群,再接再厉。

    “寡人总角之年失怙,垂髻之年失恃。天地之大再无父母双亲的庇护,纵使朝堂之上有诸位,宫里有太傅宫娥,但小儿稚幼难免惶恐畏缩,遇到难事又难免焦急毛躁。”

    诸人的心又开始偏了。连张擅和夏言都觉得陛下好像真的有点可怜。

    “懒政怠政是寡人的过失,但所呈奏章多是诘问指责,百般挑剔,谁又能好声好气彬彬有礼?”

    “更何况众多诘问质疑寡人之事皆是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寡人年幼沉不住气,于是暴跳如雷火冒三丈。”

    话到此处,众人皆心有戚戚。其实此朝言官胆子极大,上敢指摘天子,下敢攻讦百官。即使再谨言慎行的人,也说不准哪天会有人冷不丁的参自己一本。

    很好很好,就是要这般的效果,既博得同情,又要控诉造谣者。看着众人的目光,鱼珍珍对自己的演技满意极了。

    但大殿之上并非所有人都吃这一套,薛容风看着她这般惺惺作态,当场揭穿,冷冷提醒道:“只是暴跳如雷受不得激?只是焦急毛躁沉不住气?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真是好手段!所以陛下重则凌迟,轻则枭首?”

    此言一出众人一凛,猛然清醒。

    鱼珍珍暗咬了一下后槽牙,很想给薛容风一个眼刀。抬头,充满歉意的看了三人一眼,“误会,都是误会。”

    “寡人原本以为几位爱卿是那攻讦主上过失以博名声的宵小之辈,如今看来,全是误会。”

    听着这句,张擅心底发虚,心道其实这也不错,自己本来也有点这个意思。

    而夏言委屈极了,陛下真的误会他了,他岂是此种小人,好在误会解除,他两眼含泪,眼神殷殷的表忠心。

    鱼珍珍本来就是想敲打一下那些见风使舵的朝臣,见目的早就达到,不介意展示一下皇恩浩荡以及自己乌栀海一样宽阔的胸襟。

    于是开口道,“既然如此,夏言、张擅今日受了惊吓,赐假期两日,粟米五十斗,望尔等能好生休息。”

    夏言闻言心底感动,陛下居然如此体贴,大义凌然道:“不不不,不必。臣,臣失仪。。。”

    这位兄台居然如此实诚,都说不罚了,自己还主动提出来。

    鱼珍珍又岂会像她那实习老板一样黑心,当下打断了他,宽慰道:“夏司务不必推辞,适当放松,修整身心,也好早日回来为朝堂效力。”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夏言不再推辞,当下感动说道:“臣臣臣,谢陛下盛恩。”这句他在家里练过无数遍,今日终于派上用场,十分顺溜的说出来。

    “不过,丁爱卿今日无辜受牵连,寡人懊悔的很,也不知该如何补救,小薛侍郎,你说怎么办?”

    薛容风翻了个白眼,觉得鱼珍珍假仁假义,有心激她:“陛下果真懊恼悔恨?”

    “的确如此。”

    “陛下果真诚意致歉?”

    “千真万确。”

    薛容风看着鱼珍珍格外真诚的一张脸,脑中突然蹦出一个主意。他眼角微挑,面上的笑容开始灿烂,笑眯眯的说道:“陛下不是新得了几匹宝马?”

    “依臣之见,璋曲丁氏丰功伟绩,丁大人更是勤勤恳恳,不辞辛劳。陛下不如将这几匹宝马赏赐给丁大人,这般丁大人外派乡野能省不少脚力,也能彰显陛下的宽厚仁善。”

    古代人的宝马就跟现代人的爱车一样,好不容易搞了几匹罕见的好马,刚到手没热乎就被送出去,且能乐意?

    女帝自幼狠辣自私,怎么舍得赠送心爱宝马,此举一定能揭穿她虚伪的丑陋嘴脸,薛容风自觉出了个好主意,心中十分得意。

    可是鱼珍珍又不是原主,对宝马香车并没有多么深的执念。

    她看起来很喜欢骏马园的骏马,每隔一旬就要去看看,其实不过是循章行事,不想让别人看出性情大变,惹些余外的麻烦。

    但薛容风对她偏见太深,老用以前的眼光去琢磨她的好恶,真是一叶障目。

    听他一说,鱼珍珍面上果然有些犹豫,薛容风顿时有种果然如此的快慰,开心的声音都高亢了几分,立刻逼问道:“难道陛下不舍得?”

    鱼珍珍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长。

    薛容风刚要皱眉,就听见鱼珍珍嗔怨的声音传来:“怎会如此,看来小薛侍郎对寡人偏见颇深呐!寡人只是觉得这点东西还不能体现吾的歉意。”

    “寡人在想,与宝马同来的还有不少珍禽,两颊艳红的白玉鹤,羽翅烈烈似火的彤光锦鸡,异瞳的波斯奶猫,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物。”

    “这般吧,此次通夷使带回来的珍禽寡人悉数买了,都赠与丁大人。”

    通夷使是朝廷设置的官职,奔走四方,偶尔也受贵人们所托,为其寻罗珍奇玩物。

    不过个人想要什么得提前报备,私下相托有违法令。但此报备程序极为繁琐招摇,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暗地里偷偷请托。

    异瞳波斯猫就是是他私下里托付通夷使买回来的,费了好大的功夫。鱼珍珍居然知道了,还如此歹毒,半路截胡!

    薛容风一张俊脸有些铁青,大概没料到鱼珍珍如此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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