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溜

    敢陪她溜出宫的自然不是一般人,此女唤作程筱,樫鸟卫的女卫官。她还有一个龙凤胎兄兄唤作程邵,两人皆在宫中当值。

    程筱入得是樫鸟卫,一只鱼娇娇留下来的神秘的女子卫队。

    程邵入的是羽林卫,是负责内宫安危的金吾卫。

    程邵和程筱都是岑北程氏的子弟。

    原主的爹当年只是程氏偏支的一个边缘子弟,机缘巧合加上人才出众与鱼娇娇成了亲。

    要论起辈分,两人该喊原主一声外外外表妹。

    鱼珍珍当初注意到他们,就是因为他们的脸。

    两张和鱼珍珍有四分相似的巴掌脸,再加上一双眼,这就有六分相似了。

    兄妹两人都有一双程氏典型的漂亮杏眼,只不过兄兄的眼尾微挑,眉眼略柔和,见谁都是一副笑模样。

    而妹妹虽然一双杏眼,但眼神犀利,再配上莫挨老子的冷漠神情,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兄妹两人平日里宫中见到女帝并不刻意避让,也不刻意攀亲戚。

    是否在宫里当差,究竟给谁当差,他们皆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内宫护卫大多三年一轮岗,许多人不过来宫中刷个资历,三年一到,家族就会立刻寻门路帮家中子弟升迁到机要部门。

    程兄妹俩宫里已经是第六年了,六年时间不算短,原本一同任职的子弟们早就高升了,他们此刻却仍然在宫中。

    想来不外乎三种可能。

    要么就是两人被君臣父子的封建大义洗脑,觉得帝都护卫光荣而神圣,因而留在莒翠王宫为陛下效力。

    但结合他们平时的表现来看,明显并不是这个原因,两人并没有对原主的安危多么上心。

    要么就是因为女帝有一半的程氏血统,因而程氏子弟出于某种考量愿意为女帝鞠躬尽瘁。

    但鱼珍珍留意许久,发现遇事时,程氏一族并没有什么格外的举动,甚至比其他世族更淡定,更会明哲保身。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原因。

    两人并非程氏看重的后辈,家族中根本没人为他们谋划前程。

    皇宫高级卫官皆是世族选出来的勋贵子弟,送到宫中筛选培养。

    程邵和程筱就是程氏当年送来昭拂城的子弟之一,兄妹俩只是恰好都留下了罢了。

    她们三人都是程氏子弟,身份天差地别,却同样没有被程氏庇护,算得上同病相怜,这般一想倒生出三分亲近。

    原主没有父母亲缘,没有兄弟姐妹缘。

    原主的爹娘也是如此,同样父母早亡,同样也不剩什么嫡亲的兄弟姐妹。

    两代人下来,就只留了一个孤零零的鱼珍珍以及些许鱼氏远亲。

    在这般一种以家族血缘为纽带的时代,称得上奇景。感觉到形单影只时,父族的边缘血缘也充满吸引力。

    或许,血缘天然的带有信赖感。

    出宫后,为图行事方便,两人都是一副男子装扮。

    樫鸟卫的培训里有变装易容这一项内容。所以,鱼珍珍一看到穿了男装的程筱,大为惊叹,这活脱脱就是一个真男人啊,一路上都在问她怎么做到的。

    程筱虽然不耐烦,但还是细细的说给她听。

    鱼珍珍听了一路,又是佩服又是惊叹,喃喃道:“真绝了,真厉害!”末了,不吝夸赞,拍拍他的臂膀表示赞同:“表兄,你可真像个男人。”

    。。。。。。

    程筱实在大无语。

    鱼珍珍还想问点什么。但很明显,程筱并不想搭理她。不仅不想搭理她,听见鱼珍珍喊她表兄,心里抗拒。

    她对这位素来以荒唐闻名的女帝没什么好感,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道:“陛下,不可胡乱称呼。”

    鱼珍珍见状也不歪缠,哼笑一声,不紧不慢的问道:“那我们二人如何称呼?喊你程姐姐?嗯?”

    程筱脸一瘪,好像吃了什么辛辣之物,眉毛鼻子全都糊在一起,她难得露出这般生动的表情,话说的又冷又快:“陛下称我的小字即可,阿筱。”

    “那阿筱,你也不能一口一个陛下啊,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程筱果然皱起了眉,有些为难。

    鱼珍珍葱白的手指点了点下巴,细细思索道:“嗯嗯嗯,叫什么呢?”想了半晌,才哼笑道:“不如,你就称我为???。”

    “意巴林?”

    “???”

    “依岜凛?”

    “???”

    “一八零?”

    眼见程筱的小脸蛋开始露出怒意,鱼珍珍见好就收:“哈哈哈,对,就叫一八零吧。”

    程筱眉头拧起了小包,实在是搞不懂这位素来荒唐的女帝的喜好。于是,聪明的闭上了嘴。

    程筱扮相十分给力,走在街上,活脱脱一个青衫公子。鱼珍珍比她矮一些,年纪瞧着也不大,乍一看的确也像个俊美的富贵小公子。

    他们二人面目又有六分相像,不留神看,还当真以为是一对兄弟。

    行至楼墙拐角处,有货郎正在歇脚。货郎身着土布短褂,灰布束脚,两只草鞋内侧磨痕严重,漏出一点棉絮一点芦花,他的竹担子放在墙角,漏出半框花花绿绿的零散物件。

    眼见有人来,立刻摆上笑脸,举着编的精巧的小玩意,大声吆喝道,“卖草编啦!小雀小兔小蚂蚱,大狗大牛大老虎,样样都有,小公子要不要来一个玩意,好玩着呢!”

    闻言,鱼珍珍果然迈不动步子了,蹲在箩筐前,左手右手一起拿。

    往深里看,不仅有草编小动物,还有许多花纹繁复精致的竹编妆奁、篮筐甚至书袋等物件。

    贫苦人家用不起绢帛布匹,便用随处可见的柳条竹片等材料做成家用之物。

    “这小方盒倒是有趣。”

    货郎笑道:“公子好眼光,这方盒可是我妹子熬了好几个夜想出来的,您瞧瞧这花纹,莒翠城里绝寻不出第二家了,我妹子自幼心思灵巧,做出的物件无不精巧,连我那冷脸的大娘都夸她,说她做的小物件格外机巧。”

    鱼珍珍听得有趣,满意的点点头,七七八八捞了好多东西。

    货郎大喜,收摊之际居然又做了一笔大生意,当下笑的更真切了,草鞋漏出了一根紫红的大拇指,也顾不得缩回去,一个劲的展示自己的货物。

    挑挑拣拣拿了一堆,鱼珍珍示意给钱。程筱不甚满意的瞪了她一眼,还是乖乖的掏出了钱袋子。小货郎拿了铜板,笑的见牙不见眼,吉祥话不住地往外蹦。

    鱼珍珍也笑嘻嘻的:“你这草鞋都烂了,也不缝补一番,露着脚趾不冷吗?”

    “不冷,不冷。”

    “早春料峭,怎么不穿棉鞋?草鞋能抗冻吗?不冷吗?”

    小货郎扬起脸,笑道:“小公子不知,我走街串巷难得有停脚的时候,身上暖和,觉察不出冷。”

    “鞋子里塞得是什么?家里还有棉花吗?”

    “有是有,但棉花贵,芦花也是一样的。我走的多,流汗多,穿棉鞋就糟蹋了。”

    鱼珍珍笑眼弯弯:“我兄弟二人急着去酒楼赴宴,倘若你能寻一条近路,一刻钟之内将我们带到就给你一两银子如何?”

    小贩先是一愣,飞快的打量了二人一眼,立刻接了单,抬起扁担高兴道:“小人自小住在采薇巷,对街坊再熟悉不过了,小公子放心,有我带着走小路,一刻钟之内必定将您二位送到地方。”

    一条扁担在两人前头晃晃悠悠,像风中摇摆的柳条。

    这小商贩果然熟悉路线,即便鱼珍珍原本以为是死路的地方,小商贩居然都能带他们走出来。

    弯弯绕绕的拐过屋角,路边蜷缩着几个穿着单薄毛发脏污的人,看不出男女。

    鱼珍珍皱眉:“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会蜷缩在这里,救济堂为什么不发放厚衣?”

    小商贩赶忙道:“哎呦,真是污了贵人的眼呦,这些是葵国贱民。”

    葵国?鱼珍珍垂下眼睛,三年前,因为要撤了葵国皇长子的跪拜塑像,薛猇勃然大怒。后来,她格外留意葵国往事。

    葵国是湮灭在悠悠岁月里的一个绮丽小国,国人高额阔目,皇族尤其美貌,盛产玉石和葵花,在鱼娇娇时代就亡国了。

    可是单从葵国最后一任皇太子在昭拂城被分尸,死后还被做成塑像,跪拜式摆在街巷供人唾骂这件事就能看出葵人与大鱼有着血海深仇。

    不怪薛公生气,只因葵国皇室太过阴损毒辣。

    秉徽十五年,因贸易摩擦,两国开战。

    不过,边境小国并没什么战力,开战后不过三个月,葵国便派出使者主动求和。

    为表诚意,葵国皇太子彩薄舒集主动到昭拂城做质子。

    嫡公主彩薄婳仪身负皇命,主动到两国的边境杜若城谈判。

    原本一场战事即将消弭。可谁能料到葵国皇帝丧心病狂,竟不顾长子性命,在谈判宴唆使公主暗中下毒,虐杀大鱼的秦枫团,反攻大鱼军队。

    虽说这个插曲很快结束,可还是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秦枫团不仅仅是临时组建的军团,更是一支由大鱼顶级勋贵子弟组成的观摩团。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场碾压式的战役,所以才放心的安排家中子弟前来磨练,甚至女帝都亲自挑了几个好苗子放在其中。

    原本这批人安排在后方,既能观摩学习又不会影响打仗。哪料葵国竟会在谈判宴下毒。

    这下好,金没镀上,人没了。

    如此一来,朝中大伤元气。

    更要命的是,就在这紧要关头,鱼娇娇嫡亲姑母麻宁园夫人的嫡子鱼蓝趁机发动政变,兵指昭拂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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