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树

    好在鱼蓝政变事发突然,战力不高,没费什么功夫就被摁下了。

    可邪门的是,前去平反的薛狰一行人回朝的途中又撞上了百年难遇的大洪水。

    那两年家家缟素,朝堂之上几乎人人带着白花,可谓是绝无仅有的惨。

    薛狰是女帝鱼娇娇的左膀右臂、寻芳殿殿下程无咎是女帝鱼娇娇的夫婿,这般人物都尸骨无存。

    更不用说因杜若之战、鱼蓝之祸而折损的其他人了。

    后来,麻宁园夫人自刎,鱼蓝被凌迟,同支鱼姓后裔改姓恶,发配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朝。

    但将相之星接连陨落,昔日人才济济的朝堂变得莫名的寂静。

    大鱼的雷霆之怒也烧到了葵国,葵国就此灭国。

    葵国灭亡后,皇族尽数凌迟,贵族黔刑刺字后变为奴仆,百姓成了亡国之民不能在大路上走,不能随便说话,只能清扫夜桶或者扛尸体,时常被人斥骂推搡,地位极其低下。

    鱼珍珍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去。涉及到两国的血海深仇,她虽可怜他们,却不能做什么。

    饶了几绕,眼前重新出现宽阔洁净的大道,终于连带着心情也疏阔起来。

    有人带路,这对毫不友爱的兄弟很快绕到一家酒坊前,进门之前,程筱隐晦的警告她,“陛,一八零公子,您答应过我的,出门在外不会惹麻烦,早来早回。”

    今日,程筱之所以愿意带她出宫并非职务使然,而是源于两人的交易。

    程筱的偶像是秉徽年间的传奇女将朱瑛,于是鱼珍珍允诺只要程筱将她平安带回,她便为她换个身份,送她去前线参军。

    鱼珍珍信誓旦旦,一副“没问题放心吧看我的”的姿态。

    程筱还欲再嘱托几句,两人已经拐过豪奢的紫檀屏风,豁然开阔起来。见他还要张口,鱼珍珍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那意思是你真啰嗦。

    她原本也并不想搞事情,只不过来验证点东西。

    程筱不敢再说,只好紧紧跟住。

    出乎鱼珍珍预料,不仅昭拂城十分繁华,昭拂城人民也十分会玩。

    一进门,就有身着华服,模样俊俏的男女侍从款款而来。奇特的是,这些侍从都以薄纱遮面。

    女侍身着薄纱红衣,上臂、腰部都采用间隔镂空的设计,影影绰绰的露出两指有余的白皙肌肤,引人遐想却又不算色情。

    遮面红纱以金线绑在脑后,额上配着同色珠石抹额,颇有几分异域风情。

    男侍身着翠绿色衣衫,以白纱遮面,身量高挑,显得文质彬彬,腰腹处收紧,露出窄腰猿背的好身材。

    见进来的是两位小公子,女侍迎上来,十分熟练的将他们引到左边厅堂。

    鱼珍珍扭头回望,见另一侧入口同时有两名女客,由男侍引了进去。

    鱼珍珍心里不由惊叹,原来民间女子的地位还挺高,可以自由出入这般娱乐场所。

    一进左厅,又是别有洞天,房舍宽阔奢华,处处雅致。

    空间以帷幔隔开,分了几个区域。鱼珍珍皱眉,跟梦里的地方不太一样啊。

    “你们这儿没有赌桌吗?”

    在前引路的女侍笑意盈盈,“小公子,咱们不夜楼自然有赌桌的。小公子若想赌钱,那便带您来赌区。”

    说话间,已经到了所谓的赌区,只见数条黑檀大桌摆在当中,另有着红纱的女侍在桌前手执六面骰,眼下已经有人在那开赌了。

    鱼珍珍两人选了一处僻静雅座,远远观察。

    刚坐下,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大街上,气派的带剑护卫甩开鞭子,将路上的百姓赶到其他地方去。

    屋里的人向外看了一眼,感慨道:“吕府的公子真是气派啊!”另一个人说道:“什么气派?着实是太霸道了,你听说了吗?前两天吕公子在菜市口将撞到他的小乞丐打了个半死,可是左右巡两位大人谁都不敢管。”

    “也是,吕侯就这一个嫡子,自从发妻过世后就将吕公子当做心肝肉眼珠子,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哼,王法?如今的王法哪有勋贵的只言片语好使。”

    另一个人说:“就是就是,如今看来,薛公的话才是王法。”

    另一人感慨道:“要说起来薛家那才真真是累世公卿啊,自前朝起便是顶级的勋贵。秉徽年间薛狰就是先帝的左膀右臂,虽未授首辅的头衔,却实实在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幼帝登,薛猇又继承兄长的权柄执掌青合殿,这才是滔天的富贵。”

    另一人道:“可不是吗,就算小女帝也得听薛大人管教。”

    察觉到此话已经有些过火,一个机灵人连忙转开话题。

    “今岁老天爷倒是赏脸,风调雨顺,天气也好。去岁春日可是冻死了不少人。”

    “但近来军情严峻,钱粮急缺,也不是个容易年。”

    喝的醉醺醺的男人突然压低声音,凑到几人耳畔,低声道:“有传言说,这是帝王昏聩疯癫,天降惩罚。咱们陛下荒唐啊!”

    另一人道:“哼,程无咎无才无德,先帝究竟看上了他哪点长处?还不如选我呢!他借婚事上位就罢了,可偏偏好大喜功,跑到前线耽误了战事。陛下不愧是他的种,一样的愚蠢荒唐。”

    身边人赶紧捂住他的嘴,慌道:“你昏头了!”

    那醉醺醺的男子袖子一挥,嚷道:“哪胡说了!的确如此!我听我娘家兄弟的二姨子的三表妹家的在宫里当差的小闺女说,陛下似有疯疾。”

    “前几年,在宫里还给宫娥们磕头呐!宫娥磕一个,陛下还两个!跟疯了似的,嘴里还念念有词!搞的宫内侍从人人自危,生怕碰见女帝!”

    另一人低声道:“不光是処兄所说。如今都传开了,咱们陛下居然封了棵树做太傅,享食邑,得品级,披金戴银,身着绮罗,好不威风,宫娥侍卫见了都要叩拜行礼,真是荒唐至极!”

    “这是要大乱的征兆啊!”

    闻言,几人沉默了,气氛沉重,另一人道:“只盼赵将军能赢得胜仗,打杀那柴狗的气焰,不再开战。”

    几人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小柴关,低声谈论起小道消息。

    鱼珍珍坐在一旁,将几人的闲言碎语听了个清楚。

    她扁扁嘴,用力捏住双鱼指环。

    刚清醒的时候的确很不适应,搞的周围人也很辛苦。可是这三年来,自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了吧?为什么还是这样说她?

    去年守岁时,鱼珍珍一时兴起做了个皇宫版的圣诞树,命人挂了彩灯,盲袋,绢花,珠翠在上边装扮,许小宫娥们抽奖博个彩头,传出来居然成了这般。

    况且,什么树太傅石太傅的,封号都是虚的。

    不过是一棵树而已,得的实惠也就是每日浇水勤快点。

    后来宫娥们争着浇,好好的一棵树还差点被淹死!

    究竟是谁在造谣!

    那侍女十分机灵,见鱼珍珍面色不对,立刻道:“这位小爷,此处实在是吵闹,不如来坐到萧雅桌吧,那地方敞亮,亦是观景佳处。”说着,巧妙的将人隔开。

    程筱以眼神规劝,鱼珍珍郁闷的跟着落座。

    那引路女侍走后,很快来了另一位侍候的笑意盈盈侍女见鱼珍珍一脸丧气,十分机灵的推销起自家的项目:“公子,小赌怡情,何不下场玩一把试试手气,亥时一到,想赌也不能赌啦。”

    鱼珍珍正幽怨的捏杯子,闻言来了些兴趣,扭头道:“为何想赌也不能赌?不是通宵达旦的吗?”

    阿蔓微微一笑,解释道:“小公子有所不知,今日是大人们的休沐日,另有一番布置。”

    “咱们不夜楼不只能掷骰子、推牌九,还能斗鸡斗鹅斗蛐蛐,听评书,品小曲,相扑歌舞,应有尽有。”

    “像这般的休沐日,本店还有特别的助兴节目。今日您来的巧,是西角来的歌舞娘们排演的节目,亥时一到,其他项目暂停,好戏上演,保准叫您看的尽兴。”

    鱼珍珍心道这不夜楼的花样还挺多。

    见鱼珍珍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阿蔓眉眼含笑:“公子是头一次来吧。”

    鱼珍珍不想露怯,嘴硬道:“本公子家中管教甚严。”程筱状似无意的瞄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阿蔓笑道:“一见公子就知道公子家风严正,但咱们不夜楼也不是什么腌臜之地。休沐之日,有不少大人们也来体察民情呢。”

    体察民情?分明是寻欢作乐,这姑娘两嘴一合,粉饰太平。见她言谈风趣,鱼珍珍忍不住唇角微翘。

    阿蔓见状,忙推销道:“公子,每月只要三两纹银,店内的项目都可以玩一玩。若是包年,那就更实惠了,一年三十纹银,何时都可以过来的。”

    每月五两纹银实在不算少,鱼珍珍又不是天天都能出宫。

    刚想打个哈哈应付过去,抬头看见一队袅袅的女侍走上雕花扶梯,话头一转,问道:“不夜楼只此一层楼吗?那二层三层是做什么的?”

    阿蔓见鱼珍珍岔开话题,也不纠缠,依旧热情介绍道:“二层是雅间,都是提前约好的,没约好是上不去的。”

    见状,鱼珍珍像是来了兴趣,问道:“哦?上面有什么?还得提前约?”

    “公子不知,雅间房间有限,价格也更昂贵,莫说等闲人付不起价钱,就算付的起价钱也不是人人都能预约的。”

    “不是阿蔓自夸,咱们二层的歌姬舞娘天仙一般,楚音玄律无一不通,黄竹应曲,丽歌婉转,世间难寻。”

    “这么说,我今日没法子上去了?”

    “公子何必着急,过几日上面还有更好的歌舞演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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