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为什么啊!我饿啊!”杨芹娜大叫道。
陈幸一听立马将自己带的面包递过去:“我下课买的,还没吃,你吃吧。”
杨芹娜哦吼一声,接过面包到处炫耀:“谢燃,哎哟哟,让我看看是哪个可怜虫没有吧。”
陈幸哈哈大笑。
陈幸没住校,也从不打车回去,为了省点钱总是步行回家。
晚自习还没下课,陈幸就开始收拾书包了。南方的夜晚总是凉风习习,黑得格外早。她慢慢地把要用的书籍塞在包里,抱着书包等待下课。
陈幸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此刻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盯着那挂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还有几分钟。加油。”陈幸心道。
陆仰在旁边刷着题,手上动作一直没停。他像是不会手酸一样。陈幸看了眼他,又看了看四周。
隔壁班有个学习小组,每天都是一起回家,他们总是聊得很开心,陈幸遇到过他们很多次,每次看到,心中总是满满的羡慕。
“好想组个学习小组啊。”陈幸扶了扶眼镜,喃喃自语。
随后,她又道:“一个人也可以组吧?一道比较奇怪的风景而已。不对,独特的。”
“学习小组求的是取长补短。一个人怎么往上走?”陆仰道。
陈幸转头:“你说的也是。对了,陆仰。”
陆仰:“嗯。”
陈幸突然问道:“你是独生子吗?”
陆仰:“嗯。”
“哦。”陈幸嘟起嘴,道“你觉得你好看吗?”
“干什么?”陆仰终于停笔。
“我无聊,想跟你聊聊天。”陈幸语气十分柔和。
陆仰将笔帽合上:“聊什么?”
陈幸吞咽了下:“就是我上一个问题。”
“这有什么好聊的?”陆仰单手撑脸,一脸平静地看着她。陈幸坐着很直,也盯着对方。
突然,他坏笑道:“你觉得我好看吗?”
陈幸笑着,露出一颗虎牙:“可好看啦!”
“你不是知道答案么?”陆仰笑了,眼睛弯弯,一双勾人的眸子好像有清泉涌动。
“哈哈哈哈,我是问你觉得你好不好看。”陈幸嘴角的弧度像月牙一般,脸上的酒窝好像也在笑。
“可好看啦!”陆仰模仿她的语气,眉目含笑。陈幸一愣,耳根烧了起来,别过脸去不再看陆仰。
陈幸一直抱着书包,观察了下周围,想偷偷从后面溜出去。
见周围没什么“危险物品”,陈幸慢吞吞蹲下身,像只螃蟹似的小心翼翼地挪着走,没走几步她脚下的光忽的一暗。她一愣,僵硬又缓慢地抬起头。
马锦山用鼻孔怒瞪着着她,周边生满胡须的嘴唇上下紧抿,黝黑的脸十分阴沉,像盖了一盆锅灰。
四目相对,一个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一个呆呆的仰着脸。
马锦山扯着她的衣袖,把她拽了回去。陈幸心跳声扰乱了思绪,愣愣地看着马锦山双手背在后面,一步一步走上讲台。
陈幸尴尬地自觉掏出英语书,随便翻了一页,假装什么事也没有。
马老头故意清了清嗓子,盯着陈幸道:“有些人啊,别想着偷跑,我一直在外面巡逻,给我自觉点!”
有人问:“谁啊?”
魏有义看到了陈幸被马锦山赶回来的过程,说道:“是陈幸。”
全班大笑,有人开玩笑地说:“原来是陈幸啊,哈哈哈哈哈哈被马老头赶回来了。”
陈幸疯狂地眨着眼睛,她太过在乎自己的面子。四周的哄笑让她没脸抬头。在他们的笑声中,陈幸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骗钱的乞丐被当众揭穿。
一般这种时刻,她就会闭上眼,扭转着思绪,想象着刚才她没有想偷溜出去,没有被马锦山抓住。
陈幸想象着,她是被簇拥着的人。这样她的心态和情绪会好很多,也不会那么尴尬了。
“要吃糖吗?”只听身旁的人问道,嗓音不像平常的冷淡,反而是温柔又加了点无奈,直接将她从幻想里拉了出来。
陈幸身体微微一震。陆仰把糖放在她的桌上。清脆的碰撞声,陈幸移眼,只见桌上放着几颗大白兔奶糖。
“在想什么?”他又问。
陈幸的唇突然开始颤抖,刚想开口说话,眼泪像泄了洪似的掉了出来。
陈幸趴在桌上抽噎着,硕大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像一个关不上的水龙头。
一旁的陆仰停了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毕竟,他是第一次见女生在自己身旁哭。
陈幸哭得正伤心,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突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多了一只手,那只手温柔地顺着她的背,示意她别伤心。
她哭过无数次,身体在剧烈颤抖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这样温柔地拍拍她的背或者给她一颗糖。
哭泣时,家里人会将她的脸露出来,看着她满脸泪痕的样子,不停地说教。
陈幸现在感觉心情好多了,至少终于有人安慰她了。
“诶!别哭啊!”谢燃道。
杨芹娜看到谢燃的动作,急忙摘下藏在头发里的耳机,转身道:“什么?咋哭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突然想哭了。”陈幸破涕为笑。
谢燃给她递了几张纸,陈幸拿过来使劲地擦了脸。
“来,听歌,不哭了。”杨芹娜大方地将自己的耳机塞到陈幸的左耳里,“我留一只昂。”
“哈哈哈哈没哭了。”陈幸道。
下课铃响了,陈幸扯起衣袖一角擦了擦眼角的泪,她的鼻头和眼角都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
魏有义看到她哭了,急忙跑过去蹲在陈幸旁边,可怜兮兮地说:“别哭了好姐姐,都是我的错,我本来没想惹你哭的。”
陈幸笑了,指腹摩挲着湿红的眼角,说:“哎呀,我这不是没哭了吗?”
魏有义松了一口气,放心回到座位上收拾书包。
陈幸翻看着单词表。
“英语要靠读,光记的用处不大。”陆仰在旁边一边看手机一边写物理测试卷。
陈幸扭头,垂眸看了眼桌上的试卷,问道:“啊...你物理好吗?”
陆仰:“你不好吗?”
陈幸:“不太好诶,那你要教我吗?”
陆仰:“好。”
陈幸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组个学习小组吧。”陆仰说。
陈幸的反应慢了半拍,直到杨芹娜将耳机拿走,她才如梦初醒般。
“啊、额,就我们两个吗?”她问。
“嗯,你当组长。”陆仰说。
陈幸心脏猛跳。
“那组长,我可以加入吗?哈哈。”杨芹娜笑着说。
陈幸愣愣道:“啊啊,那个,来的都欢迎。”
杨芹娜笑:“叫什么名儿啊?”
陈幸感觉这一刻太过奇妙,心里痒痒的,她想了一下,想到了一个成语,干脆道:“叫,光宗耀组。”
……
整个大教室基本跑光了,只剩陈幸和陆仰。
陆仰背起包正想走,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回头一脸平淡地说:“我回去把单词录音发给你。”
陈幸十分惊喜:“好的,谢谢!”
陆仰刚走一步,又退回来,看着外面天已经黑得不成样了,再看看陈幸还在慢吞吞地整理书籍。
陆仰说:“一起走吗?外面有些黑。”
陈幸还是笑着:“啊?好,行。”
陆仰就站在后门耐心地等着,他抱着手,静静地靠着墙。
陈幸急忙背上书包,起身时,桌子咚锵一声。
陆仰:“怎么了?”
陈幸蹲下身,说:“桌腿不齐,一直摇。”
“我看看。”陆仰走过来,抬手从自己课桌里拿了个本子,翻到最后一页轻轻一撕,再把撕下来的纸折叠好。他单膝跪地,将桌腿抬起来了点,最后把叠好的纸放在下面,完事,他起身摇了两下桌上,才说:“好了。”
陈幸道了声谢,快步地向陆仰走去。
陆仰有点困倦地揉了下眼睛,走到前门关灯,应该是好奇,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些喜欢李瓷?”
陈幸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回道:“之前喜欢过。”
陆仰看了眼她,有些好奇,道:“方便我再问几个问题吗?”
陈幸:“可以啊。”
陆仰:“你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我很感谢他。”陈幸垂下眼眸,不自觉地吐露自己的事情,“他初中帮过我,对我很好。”
陆仰:“因为他帮过你,你就喜欢上他了?”
“是也不是。”陈幸有些纠结,带着银光的眼睛看了眼陆仰又迅速移开:“初中的时候,他跟别人介绍,说我是他的朋友,主要这是第一次有人把我介绍给自己朋友的,我当时很震惊。还有在运动会我受伤的时候,他还带我去过医务室,自然而然,我就有些心动了。现在,我感觉其实就那样,还是自在点好。”
陆仰一直在看她:“嗯,挺好。”
陈幸:“你问了我这么多,是不是该我问你了?”
陆仰:“问。”
“你为什么,要跟我组学习小组?”陈幸看向他,第一次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眼。
“因为我闲。”陆仰笑了声,“信吗?”
陈幸轻笑了声低下头:“谢谢你。”
陈幸走的不快,陆仰故意放慢速度等。
陈幸喊他:“陆仰陆仰。”
陆仰转头:“嗯。”
陈幸:“你跟哪个女生关系更好些?”
陆仰想了想:“我跟你交情比较深。”
秋风瑟瑟,龙颈路寂静得不行。只有黑暗的天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
陈幸是个喜欢回忆往事又有些多愁善感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寂静的晚上,她总是喜欢回忆之前的事情,或者是想象一个霸总爱上她了。
她的思绪飘到2012年。
那年春天,她慢慢发现腿胀痛,膝盖更是像被羽毛拂过一样,又软又酸。上厕所时,她开始发现内裤上有点点梅花。
她刚开始以为是哪里受伤了也就没管。
慢慢的,血越来越多。那几天陈幸总是脸色苍白,胃口不好,嘴唇像是被乌云吸走了颜色,腹部传来阵阵的下坠似的酸痛。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血液打湿床单,一大块一大块的血渍触目惊心。
但每次,她也只是将被单悄悄洗了,母亲问起,她也只是说吃零食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
她以为自己得了疾病,快要死了,半夜里抹着眼泪偷偷写遗书,肉麻的话大堆大堆。
2012年生理知识还没普及,她没有手机,家长也没教过生理方面的知识,学校更是没有提过。
她不敢告诉家人,不敢告诉同学,整天往内裤上垫了十几张纸巾。运气好时,放学回家照镜子裤子还是干净的,运气不好时,裤子上大滩血迹,每天都拿外套遮住。
家里人每天都很忙,都没发现。老师也忙,也没发现。
时间一久,味道就会变得很大,戴了口罩也能闻到。周围人说她臭,都离她很远。她每次也只是将腿夹得更紧些。
直到一次体育课,小陈幸不敢大幅度动作,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她却脸色苍白,背后也发着冷汗。
老师这才发现了她。
老师是女生,了然地拉着她去厕所,给她垫卫生巾。
“这是月/经,不要怕,正常的,每个女孩子都有。恭喜,成为大姑娘了!”
陈幸那时只是愣愣地听着,只是感觉自己很脏,自己很有负罪感,心里感受得紧。
看到班上嬉笑的同学时,她会感觉那种负罪感越来越像枷锁,像五指山一样压着她。
当班上的女同学凑在一起嬉笑打闹,穿着短裙子跳来跳去,陈幸会感觉自己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她看到班上的一个个小女生穿着小裙子,露出白皙的笔直的长腿时,她第一想法就是想跟她们一样,能够穿着裙子,笑得坦荡。
……
陈幸自我调节能力很好,平常难过时看一看花、云、树,心情自然就好了。她是个像星星一样的女孩子,她不需要火把,不需要灯光,只是一遍遍地散发着自己微弱的亮,她并不知道这不能照亮大地,但她只是想帮帮忙。她明白很多,一次又一次的明媚和愤慨,在时间上刻下自己的印迹。
当有人一直盯着她时,她会立刻去厕所查看是不是露出来了;当有人聊月/经时,她会低下头,总是耻于聊起这个词来。以至于,夏琼发现她来月/经的时候,是因为发现垃圾桶里有一张卫生巾。
那时候,如果有个长辈多给她讲些关于生理的知识就好了。
……
月色如霜,宁静扫向地面,秋霜扫过枝丫和草丛。
龙颈路一条是直走的,两侧都是枝繁叶茂的银杏树;一条是通往东北门的,那里的烧烤特别有名,而且还有个巨型广场,晚上老年人都喜欢在那里跳舞。
东北门不像名字,它不是门,是条街。
一路上都是些卖小吃的,小摊贩,小超市应有尽有,关键还便宜,被称为学生的天堂。可以说,东北门一路上都飘散着香味。
两人并肩走着,陆仰垂眸盯着手机,陈幸低着头。
路灯投射下来的光照在陆仰身上,男生头发有些蓬松,随风轻轻摆动,乍一看,他好像浑身发着光。
他们都是只有十几岁年华的少年,所以嚣张一点、肆意一点都是常见的。
陈幸看出了神,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用目光描绘一个人的脸庞。
“余学委,就这一次?”右前方传来谢燃的声音,娇滴滴的,像个霸道总裁的小娇妻。谢燃倒退着走,笑嘻嘻的。
余惊羡是隔壁班的学委,她现在大概是真的被他的软磨硬泡磨得没辙了,无奈地点点头。
谢燃顿时眉开眼笑,在灯光下他浑身都像是笼罩了层微光,笑得格外开心,激动得像个孩子,还朝女生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谢谢余学委。”
东北门都是凌晨三四点才会散场,那的烧烤很有名特别好吃,什么烤串都有,什么烤串都好吃。
余惊羡又补充道:“不过要早点回去,不然我妈妈会说我的。”
谢燃又朝她端端正正地敬了个军礼,潇洒一笑,坦荡得不行。他瞅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陆仰和陈幸,谢燃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陆仰,陈幸,一起去吃烧烤吗?”
余惊羡也望了过来,随后又收回目光。
谢燃拍了两下胸脯,豪放道:“我请客。”
陆仰关掉手机,目光上移,走上前勾着谢燃的脖子,将他往下带:“走。”
陈幸站在陆仰身旁。
陆仰刚走几步,又回头:“一起吗?”
“现在有点晚了,就算了吧。”陈幸看了看墨黑的天,笑着说,“改天吧。”
谢燃十分热情,说:“一起吧陈幸,我每次都点很多,我们三个又吃不完。”
陆仰就站在原地等她给个答复。陈幸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
陈幸看了眼陆仰,说:“那、那谢谢了。”
陆仰没说话,走过去抬手将谢燃的脖子圈在臂弯。谢燃挣脱陆仰的束缚,顺便把他推到一旁,笑着对陈幸说:“陈幸,你别看陆仰天天冷着个脸,其实比谁都会关心人。”
下一秒,陆仰又把他圈在臂弯:“我什么时候冷脸了?”
谢燃道:“那你像我一样天天笑。”
陆仰道:“神经。”
“惊羡,她叫陈幸,是我的组长兼同桌。”陆仰向余惊羡介绍。
余惊羡疑惑地问:“组长?”
陈幸道:“是学习小组啦。”
余惊羡看着陈幸,道:“我叫余惊羡,是陆仰和谢燃的发小。”
“好的。”陈幸不好意思地笑笑。余惊羡长得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东北门太长了,卖的小吃也多,人来人往,特别热闹。
谢燃和陆仰走在前面,他们很熟练地找了一家小摊贩。
陈幸和余惊羡并列走。陈幸侧头看她,光影打在她的头发上,染出好看的褐色。
“王叔叔,我们又来照顾生意啦。”谢燃笑着冲正在烤肉的老板说道。
这个老板叫王永志,卖了二十多年的烧烤,味道特别正,手艺深受大家喜欢。王永志笑了笑,高高兴兴地说道:“是你们两个啊,就知道你们要来,那正好有个位置,快坐坐坐。”
“你跟陆仰很熟吗?”余惊羡问。
陈幸:“不是很熟啊。怎么了?”
“我感觉你们挺熟的。”余惊羡说。
“熟……吗?”她心道。
每个种类谢燃都拿了4串,唯独牛肉串拿了十多串。陆仰则是很绅士地帮女生把板凳拉出来。
“女生都喜欢吃牛肉串吗?”陆仰问道。
谢燃空余时间回头:“谁不喜欢牛肉串呢?”
余惊羡没说话,气氛尴尬到了极点。陈幸努力想找话题:“你们跟这烧烤摊老板很熟吗?”
余惊羡:“嗯,还好。”
陈幸哦哦了两声,她转头,谢燃还在拿串,这桌安静到了极点。
余惊羡扯了两张纸巾,擦了下面前的桌子,桌子刚擦过,还有些水。她看了眼正在看脚尖的陈幸,又扯了两张纸递过去,开口道:“擦擦吧。”
陈幸看了下余惊羡又看了下纸巾,微笑着接过:“哦哦,谢谢。”
余惊羡起身:“你们要喝什么?”
陆仰继续看手机,很自然的说了句:“可乐,谢谢。”
陈幸道:“矿泉水吧,谢谢。”
余惊羡应了声转身去拿。谢燃和陆仰口味一直很相似。
陆仰坐在陈幸身旁,他腿长,坐下的时候需要曲着腿。
“那个,请问,余惊羡同学是跟你们关系很好吗?”陈幸找了个话题。
陆仰道:“好啊,一起长大的。她外冷内热,其实人挺好的,就是太内向了。”
陈幸哦哦了几声,低头抱着手机给夏琼发消息。
【小幸运:妈,我今天晚点回去,不用担心我。】
按下发送后,陈幸没等回复直接将手机放回包里。
“余惊羡同学说感觉我跟你很熟。”陈幸小声地说。
“本来就挺熟的啊。”陆仰道。
陈幸吞咽了下,心脏像是被一股力捏了一把,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这么说我跟他是朋友,交朋友原来这么简单,那我以后肯定会有更多朋友。”陈幸心道,唇角不自觉勾起。
陈幸拿起矿泉水,拧了一下没拧开。陈幸眨巴眨巴眼,看了眼周围的人继续拧。太过用力,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嗬”!
陈幸一惊,拿着矿泉水假装镇定。谢燃专心撸串,陆仰一边翻看手机一边翻看书籍,没人说话。
陆仰揉了揉眼睛,看来是困意来袭。陈幸双手搭在桌上,像个来做客的小孩,不知道该干什么。
陆仰捏着鼻梁,无意瞥见了陈幸,只见陈幸尴尬地摸着矿泉水瓶。
“拧不开?”陆仰问道,声音不大。
陈幸不自在的摸脖子:“嗯。”
陆仰放下手机,一手握着矿泉水瓶身,虎口对准瓶盖,蹦咔一声,轻轻松松就拧开了。
陆仰将水推过去后继续看书。
陈幸:“谢谢。”
陆仰依旧是嗯了一声。
四个人围着木桌坐着,只有谢燃偶然说两句话。微风吹拂大地,城市里的灯光铜臭纸醉金迷仿佛离他们很远,这里只有快乐与自由。
我们即使行人,也是钟,既可以敲醒时代,也可以创造时代。这就是年少的意义。
隔壁桌也坐了四个人,也是两男两女,他们聊得很开心,其中一个短发男生蹲在凳子上,衬衫盖住腿。
“哎哟,我就说这家烧烤味儿最正吧,你们还不信。”
“诶诶诶得了吧你哈哈哈。”
“卧槽现在的小男生长得怎么都那么好看?想当年老娘读书的时候都没见过这好看的小男生。”隔壁桌声音很大,毫不避讳。
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岁,化着浓妆的女人放下二郎腿,朝陆仰看了看:“不错,挺纯的嘛,长得不错,高二高一的样子了吧。”
短发男生跳下凳子,拿了串烤牛肉送进嘴里,随后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两桌形成鲜明对比,一桌安静得脸跟针掉了都能听见,一桌热闹得整条街的人都能听见。
王永志端了盘烧烤:“诶!先吃,还有点没烤。”
谢燃抬头,笑着说:“谢了啊王叔叔。”
王永志说:“诶!好嘞。”
余惊羡一直没动,看着手机。
陆仰撑着脸,侧眼扫了下她,见陈幸不怎么好意思,伸手拿了串没怎么撒到辣椒面的牛肉串,递给陈幸:“给。”
陈幸接过道了谢。
“那个……”陈幸还没说完话就被谢燃打断,谢燃没注意,只是歪头笑朝着余惊羡笑:“余学委,好不容易陪我一下,尝尝嘛。”
余惊羡闻声点点头,终于动手拿了一串牛肉。
陆仰没怎么吃,一直在喝可乐,谢燃不一样,吃了不下二十串。
余惊羡头也不抬的说:“谢燃,小心晚上跑厕所。”
谢燃还咬着面筋:“希望别,明天一早还要考数学。”
这么一说,陈幸突然想起来了,下午马锦山说明天要测试一下,而明天早上第一二节课全是马锦山的。
东北门的人声格外大,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而陈幸心里凉凉的,安静不已。
半晌,陈幸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点开和陆仰的聊天框,打了几个字。
【小幸运:陆仰,你明天考数学你有把握吗?】
旁边叮咚一声,陈幸心头紧了紧。
只见男生一脸平淡地打了几个字。
【LUYANG:有】
他一直都很自信。
余光可以看到陆仰打了几个字又删掉。陈幸盯着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已经半分钟了。正想放下手机,手机又嗡嗡的震动两声。
【LUYANG:可以抄我的】
陈幸惊喜极了,指头在屏幕上迅速地敲着。
【小幸运:???真的?】
【小幸运:谢谢!】
【真的,你可是我的组长】他回复。
陆仰放下手机,捏着眉心。陈幸以为陆仰还在看手机,一转头,看到了聊天框最上方,陆仰给她的备注——同桌。
陈幸不自觉地瞪大眼睛,呼吸一滞,刚想发消息问问陆仰一些其他的问题,又想了想,删除。
“别人都是备注名字,就连妈妈都备注的全名,难得有人备注其他的。”陈幸心道。
接近十一点,谢燃心满意足地去结账。余惊羡起身站在一旁等他。
陈幸头一次这么晚回家,呆呆地望着天空。
陆仰问道:“你家在哪?”
陈幸看向他:“我吗?”
陆仰嗯了声。
陈幸道:“银河社区。”
银河社区还要再走一会儿才能到。陆仰看了看天,天空黑得像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
陆仰说:“我们顺路,我送你。”
陈幸抿了抿嘴,路上行人没几个。枯叶随风游荡在街上,路灯闪烁着凄凉和诡异的光芒。
谢燃挥挥手:“明天见啊两位。”
陆仰道:“明天见。”
路上,陆仰一边走一边看手机。陈幸走在他身旁,微微低着头。
“他为什么不说话?”陈幸心道,她偷偷看陆仰。陆仰神色淡然,薄唇微抿。
“你很喜欢物理吗?我看你平时很喜欢看物理书。”陈幸问。
陆仰:“嗯。”
陈幸又问:“高一物理书你都看完了吗?”
陆仰:“嗯。”
陈幸又问:“你物理都靠自学啊?”
陆仰:“嗯。”
陈幸:“哇!好厉害。”
陆仰:“嗯。”
“你多说一个字会牙疼吗?”陈幸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别人的话,她可能话都不会多说一句。可就在这个叫陆仰的男生面前,她真的想多说两句。
陆仰目光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深色的眼睛转向陈幸,挑了挑眉:“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
陈幸立马噤声,陆仰好笑地看着她。陈幸的语气中带着歉意:“抱歉。不是的,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我刚才太没礼貌了,对不起。”
陆仰继续看着手机:“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用道歉。”
书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几下,陈幸一手抱着书包,一手拉开拉链,费力地从书包里面拿出手机。
【LUYANG:[文件]高一上期数学.指数函数和对数函数】
陆仰将手机放进裤兜里,道:“我大概看了下,只有这个稍微完整些,后面有练习题,你可以试着写一下,不会的到时候再问我。”
陈幸轻笑一声,递过去一颗奶糖:“谢谢。这个给你。”
陆仰微笑着接过,看清手上的是一颗小小的大白兔奶糖时,勾唇笑了笑。
同时,陈幸发现备注“妈妈”的给她发了四条语音。她一惊,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仰又是嗯了声,两人没再继续说话。
陈幸头一回感觉龙颈路这么短,不一会儿就到小区门口了。
陆仰困意来袭,揉了揉眼睛:“再见,早点睡。”
陈幸的脸上漾开一个笑容:“晚安。”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夏琼一直守在客厅。陈幸站在门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敢推开门进去。
妇人一脸阴沉,沧桑的脸上每一个毛孔都在瞪她,下翘的乌唇紧抿,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妈。”陈幸先开口,“我给你发了消息的。”
“嗯。”夏琼声音很沉。
陈幸放下书包站在她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去干什么了?有没有男的?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在外面很危险啊?当初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未婚先孕,以为你爸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这么晚回家迟早打死你!”夏琼站起身,指着陈幸的鼻子狠狠骂道。
“听到没有?”夏琼问,“说话啊。”
“好。”陈幸道。
夏琼看她没什么太大反应的模样就来气,戳着她的脑门:“听进去没有啊?天天好好好,好什么啊?你是木头啊?”
陈幸也有些累了:“知道了知道了。”
夏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拉起一旁的被子:“回去睡觉。”
陈幸转身回到房间。
刚想睡,手机又嗡嗡两声。
【LUYANG:[链接]Unit2】
陈幸点开。
“castie城堡;堡垒……”
陈幸笑着听完,嘴瓣像弯月。
夜晚的小区黑漆漆的,只有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灯光,夜空压着这人世间。
随后点开了主页,给‘LUYANG’改了个备注——陆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