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窦

    一连几天,李嘉年都被这件事困扰,千思万绪团团转。

    李成林挑明心迹的第二天,李嘉年特意起早,天刚亮就骑着车去了学校。

    出门之前,他给李成林发了信息,但没有当面和他打招呼。

    他暂时没想好,和阿爷当面说第一句话,应该怎样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也不知道要不要再提离开荆泽的事情。

    期中考试的前一晚,第二节晚自习之后,全校的班级都开始移座位、清空书本。

    七班安排了三十个考位,多余的书桌排外窗外,书本全部堆在教室后墙边,放不下的只能搬去对面办公室。

    贺新阳和林彦景一起组织班上的同学移好座位之后才开始搬书,后墙已经没有位置了。

    余舒云已经回家,林彦景把书装箱之后,把桌子移到同学空好的位置上,准备自己拉着箱沿往办公室拖。

    如果是从前,她会主动找贺新阳帮忙,先搬她的,然后两个人再回来搬贺新阳的。

    但是自从知道她和李嘉年的关系之后,他就一直躲着她,越来越冷漠。

    这几天,升旗和跑操的时候,林彦景照旧和他聊天,他有时不答,有时敷衍地说几个语气词,次数多了,林彦景也沉默。

    上周五晚发手机的时候,她照例在写作业,时间有惯性,她也有。直到讲台传来贺新阳的声音:“哪位同学的手机没拿,自己来拿一下吧。”

    当时林彦景愣了一会,余舒云还奇怪,贺新阳不拿也没什么,但怎么明知故问?

    她本想问林彦景,但又看到林彦景抬了下头,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就上讲台拿手机了,猜测这两个人是闹了矛盾,没再多问。

    林彦景拿手机时跟贺新阳说了句不好意思,贺新阳没有应答。一来二去,她对他的态度先是感到费解,而后觉得无奈,后来也接受了,不再搭腔,再加上最近复习繁忙,她没再主动去碰钉子。

    林彦景拖着箱子背着身走,小腿磕到身后的椅子,箱子过不去,她就提起椅子放到一边,回身弯腰,抓着箱子边缘继续拖动,纸箱子摩擦水泥地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刺耳。

    忽然箱子的对面多了一双手。

    林彦景弯着腰又抬头,样子有点滑稽。贺新阳盯着她浅浅的抬头纹,如果是平常,他一定会逗逗她,但是他自己把关系变得这么尴尬,现在只能呆着脸。

    “我帮你搬,你等下也帮我搬吧。”

    “好。”林彦景点了点头。

    “你这个纸箱的底都松了,这么拖,会拖坏。”贺新阳托起纸箱的两个底角。

    “箱子很旧,下次换考位的时候,换个新的。”林彦景歪头看着身后的路。

    出教室门的时候,贺新阳说换个位置,歪着头看路的人变成了他。

    办公室都快放满了,林彦景找了个靠门的位置,整了整旁边,然后把自己的箱子放进去。

    贺新阳坐在第一组,搬箱子比较快,他们再搬回来的时候,办公室已经堆满了,两个人只好把贺新阳的箱子垒在林彦景箱子上。

    回教室的时候,两个人依旧没说什么话。

    考试两天过得很快,这两天晚自习大家都很放松,因为之前都复习得差不多了,有人随便翻翻目录,有人在看杂志,林彦景也是,自习就在看错题,短修结束就回宿舍睡觉了。

    周四晚饭后,全校学生都在恢复教室座位。林彦景照例洗完澡、吃过晚饭,照例踩点跑到教室。

    她本想喊余舒云帮忙去办公室搬书,但一到教室,就看到自己的一箱子书已经放在课桌下面。

    她坐下喝水,转头看余舒云。

    余舒云知道她要问什么,头也不抬,一边对答案,一边说:“水是我打的,桌子我帮你移的,书是班长搬回来的,桌子上的六份答案是我帮你放的,喘喘气,整理一下准备晚读吧。”

    林彦景收拾好书,又整理好柜子,对了一遍答案,就把试卷放一边了。

    晚读的时候,她只读了语文,每次考试过后,她都会这样小小放松一下。

    她算得清楚,后面两天所有科任老师都会讲试卷,意味着没有新课和作业,主要任务就是纠错和总结,甚至有些老师会让大家在纠错本上写考后反思。

    林彦景不想写这个东西,但奈何要交,所以常常糊弄,雷打不动地把目标分数写得很低。

    这一周,林彦景都没怎么熬夜,虽然考试是大事,但是对于她而言,考试当周反而轻松一些。

    这周五,贺新阳倒是给林彦景拿了手机,林彦景说谢谢的时候,他明显表情不对,她看出来了,但没说破。

    周六早上,林彦景本想回趟家,但是大清早就看到县融媒体官号发了通知,说松丘镇的大巴车站在重修,预计要修一周,乘客需要去另外一个站候车。

    她查了查临时站点的地址,觉得又远又麻烦,于是决定这周不回去了,准备下周再回。李嘉年好像有些忙,他们聊天也不多。

    吃过早饭,林彦景沿着校道绕了绕,拍了些照片就回到教室。

    意外的是,教室里在放电影,而且人很多,林彦景问了问后桌,得知有几位同学也是因为新站修缮所以不回家,其他的同学约好了今天看电影。

    他们在看一部海外的热血电影,声音开得很大,林彦景就把手机响铃模式打开了,调到最小音量,不担心会吵到别人。

    林彦景去接水的时候,看到贺新阳也坐在最后一排。

    她疑惑地盯着他,心说班长不是每周都回家吗?但又想到,那群男生约看电影怎么会不叫他呢,倒也正常。

    林彦景回到座位,找到李嘉年给的《成远之途》开始读,手机放在桌面。

    早上,她跟李嘉年说了取消回家计划的事情,李嘉年则说今天要陪他外公去城南的森林公园,估计在玩,一上午两人都没怎么聊天。

    看了十几页,林彦景余光察觉到隔壁有人坐下。

    贺新阳坐过来,双臂搁在余舒云课桌面,然后往林彦景的桌子上放了一块好丽友蛋糕。

    林彦景转头,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贺新阳说:“我来给你道歉了,这能算是求和吗?”

    “班长,你不用道歉,因为没做错什么,但是以后别这样了,我会以为,你认为我做错了事情所以刻意疏远我,而先怀疑我做错了事。但我后来想了想,没做错什么。”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在闹别扭,以后不会这样了。”

    林彦景合上书,认真地问他:“你为什么别扭?”

    贺新阳倒吸一口凉气,脸颊都热了,但面上不显,他问她:“你真看不出来?”

    “之前我们说话不都是直来直往的吗?”林彦景又说。

    确实,由于贺新阳说什么都很详细直接,还被别人打趣过——班长说话才叫直抒胸臆,修辞手法说明方法都能用上,数据精确、生动形象。

    这时,林彦景的手机突然响起特别关心的新消息提示音。

    手机屏幕也随即亮起来,由于设置了锁屏,所以贺新阳看不到具体内容。

    但是贺新阳猜到了,应该是那个男生。

    他鬼使神差地问:“是那个男生吗?”

    林彦景伸手拿手机,贺新阳又急切地问:“是他吗?”

    林彦景还没解锁,被贺新阳这个样子惊住了,她愣愣地说是。

    然后贺新阳就回到座位了,坐下之后狠狠捶打了一下桌面,发出闷响,引得前排看电影的男生都转头好奇地看着他,他一句话都没说,拿上手机就出去了。

    “诶班长,你不看了吗?”有个人高声问道,没得到贺新阳的回应。

    林彦景还保持着转头的状态,惊地屏住呼吸,她从没见过贺新阳这个样子。

    她刚刚问出的问题,现在自己心里也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答案。

    她惊觉,贺新阳可能是有点喜欢自己,所以才会这样,她原以为的那些友好和照顾,可能都掺杂了隐秘的情愫。

    回过神后,林彦景觉得自己刚刚的问题很蠢又很伤人。

    她找出贺新阳的聊天框,给他发:对不起,班长,我以前不明白,给你增加困扰了。

    她忽然想到,其实她有他的微信,但微信都是以防有公事联系不到才加上的。

    不管是那个聊天软件,林彦景都很少和贺新阳聊天,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们都能当面说,见不上面的时候都是周末,那时候他们都有各自的小世界。

    发完,她轻叹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怎么处理才最好。

    想不出答案,她又看了看李嘉年的信息。

    李嘉年发来一张图,图里面是一颗苍翠的常青树,树身很粗,树皮列成一片片鳞,枝干树根虬结,满树绿叶,昂然壮观。

    她回:存了,很好看。

    过了一会儿,李嘉年又问:「林彦景,你现在在做什么?」

    林彦景纳闷,李嘉年为什么突然直呼自己的名字,好像……有正事要说似的。

    「我在看你给的书,刚看完两章。」

    又看完一章,林彦景才看手机,那边发来几条信息。

    「森林真的很治愈很养人,我外公很开心,我也觉得很舒服。」

    「下次我们有机会也来吧?」

    「我看了天气,明天会出太阳,清晨有大雾,但下午很晴朗,我们去看四点半的日落好吗?」

    林彦景心生疑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为什么李嘉年的最后一句感觉不太对劲。

    四点半的日落听上去这样浪漫,可那个“好吗”和问号又显得那么悲伤。

    她回道:「好啊,下午出去,你说去哪都行,赶回来上晚自习就好。」

    李嘉年回得更快:「你像是在哄小孩,我刚刚看到一个阿姨哄小孩,就是用这种语气,很宠溺。」

    林彦景越来越担心他,李嘉年平时不是情绪这样蜿蜒的人,她直截了当地问:「你今天有点奇怪,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边隔了很久才有动静,只回了两个字。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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