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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三)

    许是去年的命案使得百姓压抑太久的缘故,今年的春节格外热闹。

    朝廷休沐至正月十五,而原本只摆到这天的食肆、灯会等,因为人太多生意太好而一直延长到了正月二十却依然没有消退的趋势。

    “今年二月有春闱,从五湖四海来的学子们齐聚京都,年中又有邦国来朝,所以更有不少的邻国百姓提前至京感受我国节日氛围。”裴霁舟与江瑟瑟并肩走在人头攒动的街头。

    正对面,顽童举着兔子灯横冲过来,擦肩而过时,差点儿将江瑟瑟撞倒在地,还是裴霁舟出手扶了她一下,才得以稳住身子。

    “瑟瑟你觉得这京都的节日气氛与朗州比起来如何?”裴霁舟伸手护在江瑟瑟身后,将她引至街道边上的空地才收手。

    “京都的外来人口和各国商贾比朗州多,逢年过节时,外地人为解思乡之情便会做很多家乡吃食并以家乡的习俗庆祝。”江瑟瑟道,“久而久之,抓住了商机的人便会以此为噱头吸引顾客。因此,京都之地虽不比朗州之阔,却是囊括了名地特色,自然要比朗州更为热闹。”

    “那瑟瑟你可还习惯这里?”裴霁舟又问。

    江瑟瑟如实道:“比起朗州,西京气候要冷和干燥得多,起初我是有些不太习惯的。”

    “如此,那瑟瑟你可有留在这里的打算?”裴霁舟绕了一大圈,终于暗戳戳地表露了心迹。

    江瑟瑟拉着斗篷将暖意渐退的手炉还怀里遮了遮,浅笑回道:“我其实无所谓,孑然一身,四海皆可为家。”

    裴霁舟的心凉了半截。

    江瑟瑟又补充道:“前两日,我收到了老师从朗州捎来的书信,老师信中问我京兆府中的事务处理得如何,又打算于何时回朗州。他老人家还说托关系在朗州府中为了谋了份差事,若回去得迟了,担心被人捷足先登。”

    “荀公倒是考虑得周到。”裴霁舟道,“那你自己呢?有什么打算,想回去吗?”

    江瑟瑟没有明确回答裴霁舟的问题,只模棱两可地回道:“我这人除了验尸什么也不会,可我也不能盼着死人。至于今后的打算,我是真的还没有想好。”

    “没想好就慢慢想。”裴霁舟道,“再过一个月,便是京郊的桃花竞相盛开之时,西京的王公贵女最喜去那里游玩,届时,我给你介绍几个年龄差不多的朋友,你可与之同行散心。”

    “那我便提前向王爷道声谢了。”江瑟瑟道。

    裴霁舟很守信,他于三月初二那一日,差人告知江瑟瑟,约了同伴于次日至城外郊游。

    三月三,上巳节。

    气候转暖,江瑟瑟褪了斗篷,着一身粉白对襟青绿色齐胸裙候着恪王府的马车。

    西京城外,渭水河旁,草长莺飞,细柳低垂。

    被城墙隔绝的郊外景色,仿佛于一夜之间换了新装,江瑟瑟流连于青山绿水间,竟连裴霁舟等人靠近也未发觉。

    “怎么在这儿停下了?”裴霁舟掀起窗帘看着江瑟瑟。

    江瑟瑟踩在软绵绵地青青草地上,不舍得移动,她道:“水绿,风轻,景美,不知不觉便被迷住了。”

    裴霁舟从马车里钻出来,朝江瑟瑟伸出一只手,“还有两里地才到桃林,上来一起?”

    江瑟瑟也没作多想,借着裴霁舟之手爬上了马车,可等她钻进去后,忽地吓了一跳。

    江瑟瑟幽怨地朝裴霁舟看去,似在责问他为何不早说他的母亲安阳长公主同在车中。

    眼下退也不是,进亦不是。江瑟瑟便呆呆地半蹲在车前,不敢妄动。

    裴霁舟弯着眼角,笑道:“原来打算带表妹与你认识,但母亲听说我们要来踏青,便跟着来了。”说完,他坐回榻上,跟他母亲介绍道,“母亲,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江姑娘。”

    江瑟瑟扯着嘴角干笑着,“民女江瑟瑟拜见长公主。”

    安阳长公主圆脸杏目,梳得一丝不乱的堕马髻上插着一对金镶玉步摇。她微微伸手免了江瑟瑟的礼,笑道:“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江瑟瑟怯怯地挪至裴霁舟对面的榻上坐下,不敢乱动乱瞟。

    好在路程不远,待马车停稳后,她第一个冲出去并跳下了马车。

    百里桃林,灼灼其华。

    江瑟瑟静静瞧着那些嬉闹于林间的姑娘,好生艳羡。

    “怎么不去与她们玩儿?”裴霁舟走近道。

    江瑟瑟立于树下不动,明明都是一样的花样年华,她却表现得比同龄人更成熟稳重。

    江瑟瑟看着前方,歪着头道:“我这人无趣得很,还是不过去扰她们的兴了。”说罢,便折身走至一株树下靠坐着,很快,飘落的花瓣在她的发上、肩上铺了粉粉的一层。

    “王爷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儿?”江瑟瑟拍了拍旁边的那块石头。

    裴霁舟没有拒绝,提起衣摆便坐了下去。

    两人之间,也没有太多的话说。只是静静地坐在树下,看着远外的孩童追逐打闹,较量着谁的纸鸢放得更远更高。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安阳长公主觉着风吹得头疼便要回府。这次,江瑟瑟说什么也不愿与她同行,借言说还想再去四处逛逛再回去。

    安阳长公主也不强求,转眸看着自己那不为所动的儿子一眼后,叹气先走了。

    裴霁舟亦知江瑟瑟是在躲着他母亲,但他也不戳破,陪着江瑟瑟散了会儿步后,看着她心不在焉地模样,便问她:“起风了,我们也回去?”

    江瑟瑟顿了顿,点头应道:“好。”

    车轮轧在草地上,丝毫不颠。江瑟瑟撑着下巴,不知不觉地便昏昏然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被锣鼓喧天声惊醒,惊颤着坐直身时,抖落在了盖在她身上的外裳,同时也招来了裴霁舟的目光。

    裴霁舟捡起自己的外裳,向江瑟瑟解释道:“今晨于宣和殿中举行了传胪大典,现下正是殿试放榜之时,学子十年寒窗,终得正果,故而热闹了些。”

    江瑟瑟呆滞的目光渐渐回神,她这才掀起窗帘向外望去。

    果然,闻讯而来的百姓齐聚在街口的告示墙下,争先恐后地朝前挤着。护榜的衙卫眼见百姓越挤越近,立即执起衙戟交叉横档并高声喝道:“后退!”

    百姓碍于其威,只是生生定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状元韩朝生,榜眼是陶青时,探花晏瑾......”人声实在是嘈杂,江瑟瑟竖起耳朵也只听到了一部分。

    “虽只是个探花,但比起那些名落孙山者,也是极其幸运了。”裴霁舟道。

    江瑟瑟放下帘子,正回身子端坐着,“状元和榜眼是何许人也,怎地之前从未听过其名?”

    裴霁舟想了想,还真没怎么听说过,“有的人就是如此,平时不起眼,却总会在关键时刻一名惊人。”

    江瑟瑟却道:“举子中,宣州之晏瑾、申洲之窦云,以及万州沈东河此三人学名最盛,我此前偶然路过赌坊时,那些人压得最多的就是他们三个,万万没想到,三人中,竟有两人错失一甲。”

    “会试考验人的学识,殿试检验人的临场应变,有的人文章写得非常好,可轮到口辩时,却会因为畏人、畏场而恐惧不安,甚者会现口吃等症状。”裴霁舟道,“正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瑟瑟你也不必为其憾然,机会是他们自己错过的,怪不得别人。”

    江瑟瑟点了点头,未再多言。

    马车驶入朱雀大街后,锣鼓声更密。嘭嘭声连续不断地传入江瑟瑟耳中,迫使她不得不用食指堵了耳孔。

    站班皂隶敲锣打鼓列队而来,就连裴霁舟的马车也不得不靠着街边避让。

    裴霁舟挪至江瑟瑟旁边坐下,同她一起朝街中央看去。

    韩朝生、陶青时和晏瑾身披红花打马自御街前行过,街道两旁,百姓为一睹及第进士容颜,你推我挤,都想借此机会沾点儿三位的福气,盼着来年自己孩儿也能高中。

    三人春光满面,齐齐拱手向街边道贺的人们回礼。

    队伍路过恪王府马车旁时,韩朝生和陶青时骄傲地昂着头一扫而过,只晏瑾唤了牵马之人短暂停留,朝着仅从车窗露出来的两个头颅颔首揖礼。

    裴霁舟回礼,江瑟瑟亦用唇语隔空向晏瑾道了喜。

    “晏瑾和公孙念这对夫妇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放下车帘,江瑟瑟正回身叹道。

    裴霁舟却没再回到他刚才的位置,他亦端坐着,双手轻握成拳置于膝头,附和道:“是啊,公孙念出事的那段时日,晏瑾亦是憔悴不已,但他这人与别人不同,他从未在我面前哭闹过,每当京兆府传出消息,他总是第一个赶到,却不近前,只在远处看着。但我瞧得出他神经紧绷,定是怕听到噩耗。偶尔一下忍不住上前,也是问了便悄然离去。唯有那次,我告诉他结案了,他黯然离开的身形犹如行尸走肉,我委实是怕他就此一蹶不振,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晏瑾此人,以后定能成大事。”江瑟瑟道。

    “但愿。”裴霁舟偏头看着江瑟瑟侧脸。

    她似乎对肤白貌美的书生格外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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