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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琉姝心跳加快了几分,她能感受到有人正在一步步靠近她,随着门扉轻阖,侍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整个新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程桉的脚步声在即将走近她时忽然转了方向,径直走向云台上。

    而后,他拿着一柄秤杆,揭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眼前的视线忽然变得清明起来,谢琉姝抬眸,慌乱纷跳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落了下来。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眼前的人清俊温雅,一双眸色平和柔软,不是程桉还能是谁。

    只是他如今穿着一身红色喜服,似乎比平常更为好看。

    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眸,应当是错觉吧,怎么感觉今日的程桉比往常更挺拔,更英俊了

    思及此,谢琉姝抿了抿唇,开口道:“既然你我已是夫妻,往后在人前,千万不要出现破绽。”

    “程桉”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破绽?

    都成亲了,能有什么破绽不能被发现的。

    但他仍旧点了点头,转身去拿身后的交杯酒,喝完这杯酒,所有的礼仪才算结束,她也就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娘子。

    谢琉姝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她方才说的是人前,至于人后,这些虚礼对他们而言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反正也是假成亲。

    谁知程桉这回却异常固执,无奈下,谢琉姝只得与他同饮了这杯合衾酒。

    眼看着所有的礼仪都成了,谢琉姝正要开口说话,不料程桉却来到她面前,顺手就合下了帷幕。

    “你做什么?”

    她下意识的问出声来。

    “程桉”理所应当的道:“自然是要洞房。”

    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以至于谢琉姝微微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才脸色不好的推开他。

    “程公子,我想我之前与你说的很清楚,成婚后,我们分房睡,程公子莫不是要毁约?”

    闻言,男人眉梢轻挑,眼角荡漾出一抹谢琉姝看不懂的情绪,半晌后,他忽然从胸腔里泛出一丝沉沉的笑意,接着,便道:“晚晚,原来你与他是假成亲。”

    霎时,谢琉姝脸色一变,眼前的人哪里是什么程桉,而是戴上了人.皮.面具的沈肆。

    浮光下,他顺手撕开了那副面具,露出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来,在这身喜服的衬托下,他显得格外俊朗。

    “是你?”

    谢琉姝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去。

    却不料昏暗逼仄的床榻上,沈肆忽然凑近了她,鼻尖涌来熟悉的芬芳,他额头几乎要贴在了她额上。

    垂眸,低声道:

    “你与他是假成亲,与我却是真拜堂。”

    “晚晚,我如今是你的夫君。”

    喜房里的灯火刻意被调程昏暗朦胧的模样,层层帷幕下,男人一只手不容置疑放在她的腰间,身子贴过来,很久不曾感受到的气息传入,谢琉姝恍惚了一瞬,才想起来要推开他。

    刚伸出去的手被男人紧紧攥在手心里,他的气息落在她柔软纤细的脖颈处,一丝细微的变化让她蹙然睁大了眼眸。

    “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

    沈肆低声道,嗓音沙哑柔沉,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情.欲。

    “你骗我。”

    谢琉姝脑海里乱糟糟的,彻底弄清楚眼前的人是沈肆后,她并没有产生一种特别生气的情绪,反倒内心深处那股一直淤积着的沉闷消散了许多,隐隐生出些别的什么。

    沈肆此刻已经不想管那么多了,他确实是放不了手,更无法忍受心爱的女子嫁给他人。

    他是用了卑劣的手段,可那程桉便是她的良人吗。

    思及此,沈肆轻轻哼了一声,悠然道:“不是骗你,是你识人不清,落入了陷阱还被不知道。”

    陷阱?

    此话何意?

    “你以为那程桉是什么好人吗,三年前,他刻意接近你,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

    “那也比你纠缠不休好。”

    谢琉姝抬眸反驳了一句。

    闻言,沈肆似乎被气笑了,好似他做什么在她这里都不对,而旁人怎样都好一般。

    他真的不想去听她说什么话了,索性低下头,直接吻了上去。

    五年的思念与压抑在这一刻倾巢而出,几乎是双唇触碰的那一刹那,他体内流淌的血仿佛沸腾了一般,开始叫嚣起来。

    ——她本就是你的妻子,你们这样是应该的。

    ——你与她拜过堂,成过婚,你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可她不愿……

    ——不愿又如何,她能反抗吗?

    沈肆阖上眸子,任由心里的想法喷涌而出,情.潮将他席卷,他手指微抬,解开了她腰间的玉带。

    谢琉姝仅仅是愣了一瞬,便被男人侵占了空间,唇齿间发出粘腻的声响,她眉间一蹙,伸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谁知男人直接握着她的手腕来到头顶,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

    她脸色一变,隐约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道轻轻抵着她,随即下摆被撩起,男人的指尖按在她的双膝间。

    “程桉护不了你,为何你不愿意要我呢?”

    很轻的一道声音,带着极其浓重的情.欲,他迫不及待的挤进她双膝间,“啪嗒”一声,腰间的玉带彻底被扣开,外袍褪下,露出光洁白皙的肩头。

    沈肆眼底闪着不正常的光,朝思暮想五年,没有人知道他每一天是怎样度过的。

    如今,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就在他身下,只要他想,可以做任何事。

    然而头顶上却传来一道轻微啜泣声,沈肆一僵,手上的动作硬生生停了下来,眼底的雾气散了几分,怔怔抬起眸。

    却瞥见女子脸上挂着泪痕,并不欢喜的模样。

    几乎在一瞬间,就如一头冷水将他满腔热情全部浇灭。

    与他在一起,她竟是这样难过么。

    为什么要哭呢?

    沈肆沉了眉眼,忽然从她身上离开了,他将一旁被揉成一团的锦服丢过来,嗓音沙哑道:“穿上罢,朕不碰你了。”

    他闭了闭眼眸,用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失态。

    但是他心里知道,方才那一刻,他全败了,他以为自己能伪装的很好,所有情绪都能掩藏的住,却不料在触及她眼底那片泪痕时,四肢百骸滚烫的血都冷了下来。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情潮未歇,然而此刻他却无法继续留在这里来。

    他垂眸,看到女子晶莹的泪眸,忽然起身离开这里,走到门窗处,伸手推开了窗扉。

    微凉的风让他的理智清醒了几分,而后他转身一言不发就进去了隔间。

    水声响起,不用说也知道是在做什么。

    隔着一道屏风,谢琉姝眨了眨眼,她不曾料到,沈肆竟然会行到一半时突然离开,以往的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她抿了抿唇,趁着沈肆离开的时候,迅速将罗裙穿在了自己身上。

    穿戴完毕后,她顺便穿了鞋往外走去,不料刚到门口,内室里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

    “你若是现在出去,外面的人都会起疑。”

    “朕说了不碰你,便不会食言。”

    谢琉姝一愣,窗户下映照着来来往往的人影,婚宴还未完全散去,她若是现在出去的话,不出两日,外面便会有传言,茵娘子新婚之夜,一人从新房里出来。

    的确,此刻不宜出去。

    她放在门扉上的手轻轻缩了回去,眉间有一丝犹豫。

    难道今晚她只能与他睡在一处了吗?

    沈肆从屏风后出来,方才的一番冲洗下,已经叫他内心的喧嚣平静了下去,此刻他只穿着一件月牙色中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大片肌肤。

    谢琉姝刚好回头,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刚刚洗浴完的男人乌发还有些湿,雪白的衣襟处还透着几抹水迹,那双漆黑的瞳眸漫不经心向她看过来,陡然让她后颈一凉。

    她明白,今夜无论如何她是出不去了。

    谢琉姝抿了抿唇,在沈肆的目光注视下,忽然抬步向床榻走去。

    今晚的新房布置的颇有氛围感,床榻上洒满了红枣花生之类的东西,方才的一番折腾,这些都被拂到了一边,埋在被衾之下。

    她拉下帷幔,扯开薄衾和衣躺了下去。

    沈肆说的没错,今晚她不能出去之间屋子,今夜外面人影来来往往,她又是才刚刚成婚的新妇,若是让人目睹了她在新婚之夜从喜房里出去,第二日就会有各种猜测传来。

    人言多杂,闲言碎语。

    她之前不是没有感受过。

    思及此,谢琉姝心便沉寂了下来,刚刚将被角掖好,却不料两根冷白修长的指尖,轻轻挑开了帘帐。

    几乎在那一瞬,谢琉姝就要往墙角缩去,脱口而出道:“你做什么?!”

    “睡觉。”

    沈肆淡淡瞥了她一眼,那目光不言而喻,他也要在床上睡觉。

    “不行。”

    却没料到,床上的女子想也不想便出声,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沈肆挑眉,身体却先一步的坐在了床边,指尖刚放在薄衾的边缘。

    一道令他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

    “你打地铺!”

    那一瞬间,沈肆简直要怀疑自己耳朵产生了幻觉。

    她方才说什么,让他打地铺!

    沈肆眼眸一沉,手心不稳的滑了一下,回过神来后,他幽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并未说话。

    蓦然,谢琉姝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阴寒,她怔了两息,才反应过来方才的口快之语是多么不敬。

    沈肆是皇帝,她居然敢让一个皇帝打地铺。

    谢琉姝抿唇,忽然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微微停顿了片刻,她忽然掀开身上的薄衾,淡淡道:“算了,我打地铺罢。”

    却不料在她起身下地的那一瞬间,一旁忽然伸出一只手臂拦下了她的动作。紧接着,她看到沈肆垂下眼睫,无奈的叹了口气。

    “别动了,我睡地上就是了。”

    “……”

    片刻后,屋内亮着的烛火都被熄灭了,整间新房被笼罩在一片沉寂安稳的气氛当中。

    谢琉姝眨了眨眼,借着昏暗的月色,她悄悄偏了偏头。

    不远处,沈肆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纵然身下铺上了狐皮毯子,但这里没有烧地龙,躺在地上,仍旧会有些凉。

    她盯着看了两刻,忽然懊恼的转开目光。

    冷不冷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他自愿的,她又没有逼他。

    等明日一早,天一亮,她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床榻上才传来柔软绵长的呼吸声,沈肆转了个身,看到层层帷幕下那人的侧影,须臾,他枕着手臂,忽然叹了口气。

    辗转难眠,大约说的就是这样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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