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

    “不好,中计了!”

    刚过午时,松山脚下,一个侍卫用剑挑起帘子,在看到马车里那个人影时,脸色倏地一变。

    马车里有一个青年被绑着,嘴巴里塞了一块棉布,看到有人出现,脸上一片焦急之情。

    青年白袍上沾了血迹,面颊两侧的发丝也随意垂落下来,面容狼狈,一双眼眸正死死盯着面前的黑衣人。

    不远处,山顶上。

    前来截杀的首领听到这一声,面容猛地一沉,又看到那黑衣人将马车里的人带出来后,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冷意。

    马车里的人根本不是沈肆,而是他派去潜伏在盛康里的程桉。

    山崖上风声鹤唳,黑袍人眼底涌动着死寂的漆黑,半晌后,他冷冷勾了勾唇,正要让人撤走,不料,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队人马正在迅速靠近。

    黑袍人视线落在那抹熟悉的身影上,一丝凝重从眼底划过。

    “陛下,前方有打斗的痕迹。”

    侍卫高声道。

    沈肆眼眸眯了眯,他知道对方是早有准备来的,现在若是贸然闯入,很有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满满很有可能在这里。

    他抿紧了唇,手中紧握着缰绳,没有任何犹豫就闯了进去,身后侍卫急不可耐呼喊了一声,却也连忙追了上去。

    未来得及撤退的黑衣人看到有人忽然闯入,怔了一瞬,紧接着便举起手里的剑,防备的看向眼前这些人。

    山顶上的黑袍人也挽起了弓,剪尖不断调整方向,落在那疾驰的人身上。

    “陛下,前方太过危险,让属下去吧。”

    “朕心里有数。”

    不容置喙的话语,让前来护卫的士兵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退到了沈肆身后,手中紧紧握着佩剑。

    近了!

    那架马车就在眼前,满满极有可能躲在里面,沈肆抿紧了唇,腰间弯刀往前一抛,勾的一个黑衣人当场丧命。

    而后,他迅速从马背上翻到马车里,掀起车帘,车内凌乱一片,还有血迹流淌。

    他眼底划过一丝冰封过的冷寒,用剑迅速挑起木板,果不其然,马车暗阁里,有一个瘦小的人影缩在底下,不知是生是死。

    沈肆解下身上的狐皮大氅,迅速将人包裹了起来,正欲转身撤退,不料天边忽然射过一根冷箭,紧接着,箭雨如瀑,不由分说落了下来。

    “陛下!”

    “保护陛下!”

    “……”

    马车摇摇晃晃,不知行了多久,谢琉姝感觉浑身酸软,她眼睫眨动了一下,而后倏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辆陌生的马车,此刻正行在一条弯曲的小路上。

    谢琉姝怔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昏迷前发生了何事,满满消失了!

    她连忙起身,掀开车帘,这一看不要紧,外面的天居然都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夫人?”

    钱影坐在马车前沿,听到动静,回头瞥了一眼。

    “你要带我去哪里?”

    谢琉姝语气不好,这条路很陌生,陌生的让她觉得自己是被挟持了,若不是眼前的人是钱影,她实在难以相信。

    “陛下吩咐过,要带夫人回京。”

    钱影沉默了一瞬,开口道

    “满满呢,满满还有危险。”

    谢琉姝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跳下马车返回去,钱影回头望了一眼,“属下失责,夫人若是现在返回去,必然会落入刺客圈套,到时候您和小公子都会陷入险境。”

    “那你们就这样抛弃他了吗?”

    “陛下已经去救小公子了,此事是因属下引起,属下决不能再让夫人也陷入险境了。”

    钱影抿了抿唇,因为他的一时失误,让小公子逃脱了,这次,决不能再让夫人也离开。

    谢琉姝心乱如麻,呆呆的跌回了坐垫上,不管是谁要刺杀沈肆,她和满满都只会成为他的软肋。

    思及此,她无助的闭上眼眸,心里不断祈求,满满一定要平安无恙。

    夜深人静,无人察觉,一条间小路上,有一对车马正在匀速前进,马车穿过呼啸喧闹的风声,最终步入一座繁华热闹的宫城。

    大约过了两三日,车队在盛京附近的城池边停了下来。

    风餐露宿的几日,骤然入了驿馆,谢琉姝还有一瞬恍惚,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娘亲”。

    她方才如梦初醒,立刻转身,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满满!”

    不远处,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迫不及防跑了过来,而后扑向了女人怀中。

    “娘亲,我好想你。”

    谢满满闷闷说着,纵然有满腔的情绪,此刻,她也不得不收敛了起来,只能不断用手拍打着满满的后背。

    “满满,下次不要乱跑了,娘亲会很担心。”

    “对不起,娘亲,我知道错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错了,谢满满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谢琉姝有些意外,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不然满满怎么会是这样一副恹恹不乐的模样。

    思及此,她开口问道:“你……他在哪里?”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倏地,谢满满再度扑进谢琉姝怀里,眼泪沾湿了她半边衣襟。

    谢琉姝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听到驿站二楼转角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老臣尽力了,只是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才诊治,实在有些棘手。”

    “不管怎么说,务必要尽全力。”

    “……”

    谢琉姝将满满送回了屋子里,心里不放心,转身上去了二楼,那间房门被几名侍卫把守着,里面的场景不知如何。

    “夫人?”

    其中一名侍卫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恭敬道。

    谢琉姝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她一直没纠正他们的称呼,一是因为满满消失的事情让她无心去想其他,二是因为她以为自己与沈肆终会桥归桥,路归路,一个称呼也算不得什么。

    没想到他们竟喊了这么多日,她这才有了几分恍惚。

    “我想进去看看。”

    谢琉姝低声道。

    她本以为侍卫会阻挠或者表现出闲人勿进的样子,没想到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一名侍卫就打开了房门,恭敬道:“夫人请进。”

    谢琉姝心绪复杂,眼皮忽然跳了跳。

    房间里点着某种安神的香料,谢琉姝刚一走进,便注意到屏风后有一道安静的人影正躺在那里。

    不知为何,她心口忽然慌乱跳动了几分。

    她可以接受沈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却无法看到他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躺在自己面前。

    危在旦夕。

    随行的侍卫说,沈肆的伤口是为了救满满才被人射中的。

    即便这样,他依然带着暗卫从刀光剑影里突围出来。

    而后不眠不休追了三日,昨天夜里,高热不退,便开始昏迷不醒。

    这一刻,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走上前去,指尖搭在了他的手腕处,而后,一滴泪忽然跌落下来。

    “傻子——”

    “我都说了让你放手,你怎么这么执着。”

    她本身就是大夫,自然知道沈肆如今的情况,几乎就是在鬼门关徘徊,稍有不慎,便是无法挽回的损伤。

    床榻上的人一动不动,双眸紧闭,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谢琉姝几乎要怀疑,他永远醒不过来了。

    一旁还放着一盆刚打好的热水,谢琉姝抿了抿唇,不管如何,沈肆是为了救满满才受的伤,她心中有愧,不能置他于不顾。

    思及此,她用毛巾沾了热水,缓缓给他擦拭起来。

    她小心剥开他的外袍,露出里面缠着纱布的胸膛来,这箭若是稍微偏半寸,便会插入他的心脏,思及此,她忽然感觉心里一阵难受。

    她未曾想到,沈肆竟会豁出性命去救满满。

    这下,她似乎更加亏欠他了。

    谢琉姝不忍去看,匆忙擦拭了一番,才仔细将沈肆的衣服阖上,至于亵裤,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未曾褪去。

    伤口处仔细清理了便好,至于其他的,就交给他的护卫吧。

    收拾好后,天色已经渐渐擦黑了,期间大夫来换过一次药,嘱咐了几句要时刻照看着,便下去了。

    月色婉约凄清,谢琉姝回头看向床榻上的人,一向强势霸道的人此刻却虚弱不堪,稍有不慎便会殒命。

    她抿了抿唇,心中忽然又一丝说不清的情绪蔓延。

    须臾,她走上前去,忍不住伸手描摹着他的眉眼,她似乎很少这样看过他,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不知何时褪去了青涩,他变得阴沉狠戾,不择手段。

    曾经更是将她困在深宫,不顾她的想法。

    可现在,看到他这样无声的躺在床上,她心中还是有说不出的难受蔓延。

    心中有一块地方微微塌陷,而后越陷越深,她渐渐有些控制不住,最后,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

    这一晚似乎格外难熬,沈肆高烧反反复复,嘴里不断呢喃。

    侍卫靠过去,只能不断听到两个字:

    “……晚晚。”

    这两个字,周而复始,弥足珍贵。

    仿佛带着帝王最缱绻的心意,最真挚的情感,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声。

    天亮时分,沈肆高烧才退了下去,谢琉姝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人影走来走去,她连忙打开了房门,却听到大夫高兴的说了一句:

    “夫人,陛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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