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近日,本是该为庆贺沈肆寿辰做准备,却又有一件事,在民间大肆宣传开来。

    乾明殿,沈肆手心拿着一卷信纸,黑眸淡淡扫了一眼,钱影恭敬跪在地上,询问:“陛下,可要将这些人杀了?”

    有风吹开,沈肆将信纸沾了火光烧掉,而后敛眸,“不必。”

    他的嗓音沉冷,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钱影低下了头,再未开口。

    时值仲夏,微风拂面,廊庑下的风铃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谢琉姝站在屋檐下,指尖攥着一封皱巴巴的信。

    匆匆扫完后,谢琉姝心绪复杂,这几日,京城开始流传谣言。

    说当今陛下囚禁太后,是因其帝位来的不正,谣传间,又谈到了当年的太子殿下。

    人们总是对失去的东西多加怀念,继而覆上一层美好的光芒。

    尤其沈洵还是死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一些被人刻意煽风点火的话铺天盖地般席卷了大街小巷。

    “以我看,清和公主此番回来,定然是给太后讨公道的。”

    “这是忤逆之言,你别说了。”

    “怕什么,现在人人都清楚,当今陛下将太后关在寿安宫,当年苏家和谢家都衷心为国,却落的如此下场……”

    “……”

    永安巷,一座二楼茶馆里。

    几位闲散之人聚在一起,几杯酒入腹后,竟大言不惭谈论起国事来。

    若是在以往,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无人敢说,但是现在,天下人皆知,当今陛下继位不正,甚至还谣传,当年太子的死也和他有关。

    谣言纷纷扰扰,像是雪球般越滚越大。

    二楼雅室里,两个风姿玉容男子正在对弈。

    黑子与白子棋逢对手,下了许久,仍然分不出胜负,片刻后,白衣男子落下一子,一下子便定了分晓。

    “承让。”

    沈洵浅笑,目光淡然。

    “久闻太子殿下棋艺非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说话的正是月夷如今的王,姮安的兄长——承羽。

    他穿着一件宝蓝色长袍,眉眼俊朗,透着些儒雅温和,一点看不出久居上位之人的凌厉,反而透着一丝书卷气息。

    “不知殿下下一步要如何做?”

    承羽将手心折扇打开,一派风流公子模样,他唇边带着笑意,似是漫不经心询问。

    底下,说书人的惊堂木倏地拍起,方才还议论天子的声音小了下去,沈洵不疾不徐喝了一口茶,眸色平和,“自然是夺回属于孤的一切。”

    承羽闻言,抚掌大笑起来,“不愧是太子殿下,合本王的心意。”

    “事成之后,还望殿下不要忘记你我之约,本王会全力支持殿下。”

    “遥祝殿下早日得偿所愿。”

    承羽出声提醒,而后大摇大摆走了出去,这二人,一个是月夷王上,一个是人们口中议论的太子殿下,却这样不加掩饰走在盛京的大街上,偏偏,还未曾有人察觉。

    承羽刚出城,便有人拿来一封密信,他匆匆扫了一眼后,儒雅的面容变得沉冷,良久后,他道:“她发觉了吗?”

    “公主盼望着您能接她回去,应当是还未曾察觉。”

    侍卫如实道。

    承羽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毫不留情说着,“既然没发现,一切照旧。”

    他上了马车,随着车帘被放下,承羽眼中,仿佛出现了当年那场天火。

    瑶贵妃专横跋扈,滥杀无辜,月夷皇宫里,一个衣衫素静,眉眼娴和的女子正在给即将过生辰的孩子缝衣服。

    仲夏夜里,热涔涔的风拂过,本该歇下的女子却被扣押在大殿里,瑶贵妃生产在即,非说那女子与她命格犯冲,不由分说,就将她扣留下来。

    那女子身份低微,又为了孩子一忍再忍,不得已,未曾反抗。

    谁料却因一位看守的内侍醉酒,竟掀翻了烛台。

    承羽跌跌撞撞赶回去时,只看到漫天的大火,火势滔天,几乎要烧毁一切,而那高傲的贵妃,却假惺惺掉下几滴眼泪。

    后来那胎生了个女儿,便是姮安公主。

    瑶贵妃自知自己已不能有孕,故而请旨,抚养了当时只有五岁的承羽。

    这些年,对着仇人叫母妃,已经是让他感到十分屈辱了,若不是打消了她们疑虑,他未必有今天光景。

    思及此,承羽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半晌后,阖上双眸。

    华安宫中。

    姮安刚喝下苦涩的汤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蓦然抓住侍女的手,询问:“哥哥可有给你传信?”

    侍女将碗放在一旁,摇了摇头。

    须臾,她安慰道:“公主,且宽心吧,王上已经快到京城了,想来不久就能与公主相见了。”

    “那就好。”

    姮安喃喃自语,眼底却浮动着一丝犹疑。

    半晌后,她目光落在正在收拾药渣的侍女身上,语气平静道:“本宫有些乏了,你去点一些安神的香料来。”

    侍女不疑有他,转头便去了香炉旁。

    她离开后,姮安悄悄将一些残余的药渣收起来,而后若无其事躺回塌上。

    傍晚时分,原本晴阳旭日的天际蓦然落了一场疾风劲雨来,琉璃殿今日来了一位稀客,谢琉姝抬眸望去,那人披着一件黑色斗笠,面容浮着一层病态的白。

    谢琉姝抿唇,浅笑:“贵妃今日怎么来了?”

    姮安蹙了蹙眉,直接切入主题,她跪在大殿中央,语气恭敬平稳:“臣妾恳求皇后娘娘一件事。”

    “什么?”

    姮安伸手将一些包裹着的药渣递过来,恭声道:“臣妾想请娘娘看一看,这是什么药。”

    “为何不去太医院?”

    姮安惨笑一声,若是可以,她也不用乔装成这样来见她,“娘娘,从前是姮安不懂事,只要娘娘肯告诉臣妾这是什么,姮安愿意帮助娘娘。”

    谢琉姝目光落在她身上,姮安的面容,比之那一日更加瘦削苍白,那一日给她诊断时,她虽不确定,但姮安的病症,确实有些古怪。

    后来因为沈洵的事情,她几乎要忘记了这回事。

    不成想,姮安竟自己察觉到了异常。

    思及此,谢琉姝敛了敛眸,用指尖拿起那一些药渣,低头闻了一下,片刻后,她眸色微变,神情复杂的看向姮安。

    大雨倾盆,惊雷骤响。

    姮安失神落魄的回到宫殿,身上都被雨水淋湿了,侍女听见动静,眼眸微闪,紧接着便道:“公主,您去哪里了,让奴婢好找。”

    姮安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眼前的人,是自己最信任之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皇兄收买的。

    她唇边浮起一抹惨淡的笑意,半晌后,竟是咳出一口瘀血。

    “公主!”

    昏迷前,姮安眼前浮现的,是小时候皇兄带她出去玩,总会把最好的东西给她。

    就连母妃都说,不可娇纵了她。

    但皇兄却时时将她放在心上,母妃每次动怒要责罚她时,皇兄都会挡在她的身前,原本属于她犯下的过错都由皇兄担下了。

    从小到大,姮安最亲近的人便是他。

    怎么可能是皇兄。

    这要她如何承受。

    京城外的一座宅院,承羽倚靠在窗前,目光沉冷,半晌后,他伸手摸上心口。

    不知为何,方才那里传来一股刺痛。

    承羽敛了敛眸,旋即走到桌案前,拿起一本书卷翻阅起来。

    大业在前,他不能妄生他念。

    半刻种后,承羽忽然从木匣里将那包药拿出,黑眸沉寂,须臾,他出声道:“以后不必给她送药了。”

    隐在暗处的侍从闻言,低低应了一声。

    承羽眉间凝聚着一层淡淡道烦躁,往日里能一目十行,如今却是一个字也读不下去。

    阖上双眸,脑海里一会儿闪过母妃绝望的双眸,一会儿又是小公主天真稚嫩的脸庞。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从另一个木匣里拿出一包药粉,沾水服了下去。

    半晌后,神情才恢复平静。

    这一夜的雨下的格外大,雨珠由细线串联在一起,不间断的落在青石地板上,沈肆从外头进来,身上覆满了寒霜。

    一抬眸,便看到女子趴在案桌上,睡了过去,她似是刚沐浴完,未曾彻底干的乌发垂在身后,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

    沈肆眼底闪过一丝柔情,走上前去,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谢琉姝怔怔抬眸,不确定的道:“陛下?”

    “嗯,是朕,桌上凉,去床上睡。”

    困意袭来,谢琉姝没有多加在意,靠着他怀里安稳的再度阖上双眸,身子一沾床,她就自然躺在了里侧,外侧留出一大片位置。

    沈肆低头吻上她的眉眼,片刻后,他转身去了隔间沐浴。

    外头的雨声不知何时小了起来,沈肆出来后,便看到塌上女子将薄衾都踢到了床底,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原本是要给她盖上被子,却不料,身下的女子忽然勾住了他的脖子。

    沈肆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旋即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你饮酒了?”

    “小酌了几杯。”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说话时,偏头用唇擦过了他的下颌。

    柔软的馨香传来,沈肆眼眸沉了沉,手指碰上她的肩头,低声道:“朕闻闻。”

    “不要。”

    怀里的人意识不清的躲,却不曾想到,这一躲竟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沈肆呼吸一沉,眼眸落在她的唇上。

    他现在确定,她酒量极差,只喝了几小杯,便成了这副神志不清模样。

    思及此,他唇边忽然浮起一抹恶劣的笑意。

    “现在在你身边的是谁?”

    他用双膝将她卡在身下,语气沙哑问道。

    谢琉姝怔怔抬眸,瞥见一双很好看的眸子,她笑起来,毫不吝啬的夸赞,“你长的真好看。”

    呼吸暗了一声,沈肆犹疑的盯着她的面容,忽地张开唇,在她锁骨处轻咬了一口。

    “好看的人是谁?”

    他不死心的继续问。

    “沈肆。”

    谢琉姝答的脆生生的。

    “沈肆是谁?”

    这回,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应,沈肆不由怀疑,她是故意不想答的。

    他又低头咬了她一下,指腹也不老实的从衣摆下伸了进去。

    谢琉姝感到不适,挣扎起来。

    却不料男人根本不给她躲避的空间,罗裙下的直接微动,谢琉姝难耐的扬起脖颈,呜呜啜泣响起。

    “沈肆是谁?”

    指腹粗粝,碾过娇嫩的肌肤,随着动作加快,谢琉姝再也忍受不住。

    她低低口耑息着,手心握住了他的小臂,胡乱说道:“夫君!”

    “沈肆是我的夫君!”

    潺潺水声似乎停歇了,外头的雨声似乎也小了下来,雨后清新涌入,沈肆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感到自己的心正在一寸寸变得滚烫热烈。

    继而猛烈跳动起来。

    须臾,他低下头,吻上她的眉心。

    由她说的。

    他是她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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