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兵

    这几日,天气闷沉沉的,隐有暴雨要下,却始终不曾落下。

    那日姮安离开后,回去后又生了一场大病,至今昏迷不醒。

    眼看着月夷王上就要进京了,姮安却还未醒,谢琉姝想到那些药,心下不安,故而去华安宫里探望一番,谁料正巧撞见宫女给姮安下药。

    罪证确凿,无从抵赖。

    “娘娘,奴婢冤枉。”

    谢琉姝冷冷瞥了她一眼,生出二心的仆从,不配跟在主子身边伺候。

    给姮安下药的侍女是从月夷来的,谢琉姝无法处置她,只得先将其关押起来,等姮安醒过来处置。

    谁知几日后,她没等到姮安醒来的消息,却骤然听闻。

    太子殿下复生了。

    何其荒谬。

    偏偏百姓还口口相传。

    一时间,大街小巷,都流传着沈洵没死的消息。

    乾明殿。

    已经很晚了,前来议事的大臣仍旧未曾出来,谢琉姝站在廊下,王海福劝道:“娘娘,夜深了,您明日再来罢,陛下今日心情不好,怕是会误伤了娘娘。”

    谢琉姝垂眸。

    正因为沈肆心情不好,她才更要在这里等着。

    这几日,谣言纷纷扰扰,不止在传沈洵复生,还在传她与太子之间纠缠不清的事情。

    她抿唇,自然知道消息是谁放出去的,那一日再次见到沈洵时,她已然发现,记忆中的太子哥哥消失不见,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被权势熏心的人。

    他刻意将他们相见的消息传了出去。

    天下议论纷纷,对她的指责一点也不少。

    没过多久,大殿的大门被人打开,前来议事的大臣纷纷告退,一个个面容皆是愁绪满满。

    等殿里人都撤退后,谢琉姝才踏进去,她看到,殿内光景一点也不好,满地的碎瓷片,公文也随意散落着,沈肆埋首坐在龙椅上,听见,抬起眸来。

    那双乌眸深沉幽暗,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意味,谢琉姝似是没看见,像往常一样,走到他身边,“陛下还没用膳吧,臣妾让人做了点心,陛下先尝尝。”

    话音刚落,沈肆忽地将她揽入怀里,熟悉的雪松气息围上来,他低声道:“晚晚,朕有些头疼。”

    “那臣妾给陛下捏一捏。”

    谢琉姝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不料沈肆却扣着她的腰身,低声道:“就这样捏。”

    “好。”

    室内明灯闪烁,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女子柔软香甜的气息不断涌入,沈肆烦躁的心情奇异般安稳了下来。

    捏着捏着,沈肆将头埋在她颈窝里,沉沉的呼吸落下,谢琉姝想躲,却听到他低声道:“他回来了。”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臣妾知道。”

    谢琉姝声音平静,继续着手上动作。

    “如果你想见他,朕不会阻拦。”

    呼吸一下一下的,谢琉姝伸手将他的发丝拢在身后,眼带笑意,“陛下何时这么大方了。”

    “那臣妾真的走了。”

    沈肆虽然说着,可却没有任何要放手的意思,听到这句话时,更是毫不客气咬上她柔美的脖颈。

    “没良心,朕对你这么好,你却想着别人。”

    谢琉姝吃痛,却感觉一阵酥麻感从锁骨传来,她眼中笑意加深,揶揄道:“臣妾何时心中想着别人了。”

    “臣妾心中,不是只有陛下一人吗?”

    闻言,沈肆抬头,似乎在确认她话语的真假,他嗓音轻颤,“晚晚,再说一遍。”

    这一次,谢琉姝捧起他的下颌,低头吻了上去,她浅笑嫣然,又一次重复。

    “臣妾心里,只有陛下一人。”

    室内烛火摇曳,她眉间温柔,如盈着一摊春水,艳波流转间,沈肆再也控制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至此,他终于确认。

    他的晚晚,心里也是有他的。

    这样,他便不惧流言了,一个死而复生的太子算什么,他才是这天下的主。

    接下来几日,沈洵在西山起兵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他说:当年先帝传位于他,是沈肆给他下毒,才导致他不得不假死避灾。

    蛰伏多年,如今必须让真相大白。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有些人支持沈洵,毕竟当年的太子殿下清风朗月,芝兰玉树,有些人却不愿战事又起,毕竟这一次卷土重来的不止沈洵一人,月夷也在背后支持他。

    可无论支持与不支持,时局已定,不可更改。

    更别论沈洵来势汹汹,短短几日,便已拿下嘉、迎二城。

    消息传来皇宫里,谢琉姝正在准备沈肆生辰所需要的东西,舞衣繁琐,绣娘送来后,她自己又缝缝补补,改了几针。

    一个不稳,针脚刺破手指,汩汩鲜血流出。

    “娘娘,这些让奴婢们来做就好。”

    “我心中不安,想给自己找一些事情。”

    这几日,接连的战败消息传来,沈肆一连几日都在与人议事,每次她过去时,王海福总是道:陛下已经一整日未曾出来了。

    偶尔有几次见到他时,他也是一副倦意。

    谢琉姝心疼他,几次熬好了补药,送去给他喝下。

    又过了几日,边关终于传来捷报,与此同时,沈肆要御驾亲征。

    谢琉姝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火舌燎起她的衣摆,幸好宫人们发现的及时,才没至于酿成大错,只是她垂眸看着被乌黑发焦的罗裙,好大一会儿仍旧没有回过神来。

    她去乾明殿,才听说边关起了瘟疫,军营里,每日都在死人。

    她没见到沈肆,反而看到沈清和走了过来,许久不见,她更加清冷沉静,谢琉姝总觉得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此刻却无心思索。

    她一心只想着边关战事,沈清和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缓缓唤了一声“皇嫂。”而后淡淡道:“我想带母后离开,不知皇嫂能否做主?”

    苏太后?

    谢琉姝怔了怔,当年苏太后与沈肆闹翻后,便被囚了起来,一关就是多年。

    沈清和又被他送去和亲,她提出这个要求,是在情理之中,谢琉姝无法拒绝她。

    更何况,沈清和从未害过她。

    这是她第一次求她。

    谢琉姝抿了抿唇,抬眸往殿里一看,沈肆不知何时才结束议事。

    “如今外面都是战事,留在宫里才是安全的。”

    “琉姝,母后被关在这里五年了,我不想她一直被关下去。”

    “当初我帮你离开,如今换你帮我了,太子哥哥和皇兄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参与,我只想带母后离开。”

    沈清和固执的说着。

    她伸手扶在自己腰间,谢琉姝听说,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北漠人生性残忍,本该是温室里娇养的公主,却在外颠簸流离,谢琉姝想起很多年前,沈清和醉酒的时候,那时候的她一身傲骨,如今的她却多了些谁说不清的感觉。

    她抿了抿唇,开口道:“我会帮你。”

    沈清和点点头,简单道谢了一声便由侍女扶着离开了,谢琉姝看着她瘦削的背影,一时心绪复杂。

    不过紧接着她就被沈肆御驾亲征的消息填满了头脑。

    乾明殿里的大臣终于散去了,谢琉姝进去后,沈肆正看着桌前放着一副舆图。

    接连几次战败,士气受挫,民间也有谣言不歇,已经几日,沈肆都未曾安枕了。

    “陛下,臣妾炖了参汤,陛下先喝一些吧。”

    她走上前来,自然的伸手捏着他的额角。

    沈肆闭上眼眸,眉间的疲倦消散了一些,须臾,他温声道:“晚晚,以后不必等朕了。”

    他知道,他与人议事的这几日,她日日都会前来,可他并不是每日都能见她。

    谢琉姝垂眸,并未答话。

    室内恢复片刻安宁,良久后,她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你什么时候走?”

    “三日后。”

    这么迫切?

    谢琉姝心中有些怅然,她靠在她身前,眸子里浮着深深的不安。

    “别担心,朕会回来。”

    他在她眉心烙下一吻,安抚的说着。

    三日的时间很快,这是沈肆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御驾亲征,朝臣们前来相送,谢琉姝站在城楼上,眼眶微红。

    不知怎地,一早醒来她便心跳的厉害,前几日她去寺里求了一个平安扣,挂在他腰间,祈祷他能平安无事。

    沈肆没有回头。

    他没有看到,城墙上,那个女子湿润的眼眸,他承诺她会回来,就一定不会食言。

    谢满满也知晓政事了,他穿着太子朝服,坐在椅子上,纵然字都没有认全,可他还是一板一眼看起奏折来。

    父皇不在,他就是母后的支柱。

    谢琉姝心疼的看着谢满满在一夜之间长大,她复杂的走出了这里。

    当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沈洵率领的军队势如破竹,从边关一路杀过来,不久后,盛京城门被踏破,所有百姓欢呼高喊,她却疯了一样往外跑去。

    沈肆明明答应过她,会平安回来,他不会食言的,她一定能等到他。

    梦境戛然而止,醒来后,谢琉姝久久回不过神来。

    天气黑漆漆的,只有一轮孤月。

    谢琉姝揉了揉眼,迫不及待下地,她翻出几日前收到沈肆写来的信,信上说,他已经快要到边关了,一切无恙,让她不必担心。

    心里的不安被抚平,她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今日是沈肆的生日。

    她的舞已经练习的差不多了,可他却遗憾不能看到,甚至现在,谢琉姝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思及此,她叹了一口气。

    战事焦灼,又过了半个月,谢琉姝收到才收到沈肆的信,信上说,他已经连赢了两场,让她不要担心。

    字迹写的并不沉稳,像是匆匆写下的,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在信上说了近况。

    报喜不报忧。

    谢琉姝一点也不安心。

    近来眼皮一直跳,总感觉要发生些什么,果不其然,沈清和那边出现了纰漏。

    苏太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卷圣旨来,说是先帝亲笔所写,她当着大臣的面宣读,指责沈肆帝位不正。

    谢琉姝连忙派人去问沈清和,却不料前去的人来说,沈清和动了胎气,至今仍旧昏迷不醒。

    前方战事吃紧,后宫又不得安宁。

    苏太后并不在皇宫,谢琉姝并不能让人把她关起来,尤其是答应了沈清和,更不能轻易动她。

    正焦急着,姮安却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不必慌乱,臣妾已经派人找到了太后。”

    “你为何要帮我?”谢琉姝疑惑道。

    “臣妾的皇兄支持太子,臣妾不想他如愿。”

    姮安重重咳嗽了几声,平静道。

    经此大病,她明白了许多,从一开始让她来和亲,皇兄就没想着她能活着回去。

    从前万般皆泡影,她在皇兄心里,比不过荣华低位,更比不过早逝的纯妃娘娘。

    有了姮安的帮助,许多事情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谢琉姝将宫人们都排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混进来的反贼,她才安心了不少。

    谁知这边刚处理好所有事情后,谢琉姝却病倒了。

    这病症古怪急切。

    太医诊断后,却说她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毒。

    下毒?

    姮安面色一沉,声音骤然拔高。

    “你能解吗?”

    太医战战兢兢道:“老臣尽力。”

    他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毒药,没有明显的伤害,却让人沉睡不醒。

    谢琉姝倒下了,宫里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谣言再度被点燃。

    被关起来的苏太后不知何时被人救走了,姮安急的团团转,却忽然收到一封密信,当晚,她独自一人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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