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花5

    谢平羌又看了杨溪一眼,眼底含笑压着声音道:“去方便了,这你也要好奇吗。”

    边说着,他又弯了弯腰拽住杨溪胳膊道:“天色不早,快走了,再磨蹭些待会恐耽搁了夜渡。”

    谢平羌平生第一次对女人如此关怀,才见了几面,这会心里已经开始怕她耽误夜渡被罚。

    杨溪实在生的漂亮,人又机灵。

    在那些小宫女中,她算极为出挑的。生得如此相貌,自然这一生也会比旁人更顺风顺水些,易得贵人相助。若是美人主动投出橄榄枝,自然有大批勇士甘愿为她赴汤蹈火。

    杨溪这才勉强拖着疲惫身子站直,疑惑道:“夜渡,什么夜渡?”

    “你不知晓?宫中大臣今晚夜游汀江,刘大人未告知你?”谢平羌的脸色阴沉了些,刘子询整日在宫中作威作福,竟是做些没用的,如今连丢个人都未发现。

    还是丢了个做茶点的关键之人。

    “陛下尚且未至,大臣怎得先行游江?”杨溪这才勉强站起身,揉揉眼睛又道:“我不必去罢。”

    博江发源于太行山脉以西,汀江便是博江至避暑山庄的分流,水波平静,江面宽阔,月色笼罩下的夜景尤其姣丽。

    自古以来,至山庄之人无不以夜游为乐。

    谢平羌又笑了笑,一一回她道:“美名其曰为陛下先行探路罢,再说了,陛下到时定与栗贵妃一同游江,两人双宿双栖。臣子游玩,哪有偏要等陛下至此的道理,各走各路罢。”

    “你……自然是不用至船上,做好本分事,提前备些茶点便是。”谢平羌轻垂眼皮,又道:“走,我带你回茶房,茶房的储物已全部送至,唯独缺了你这个关键人物!”

    酉时已至,日头少了几分毒辣,杨溪有说有笑跟在谢平羌身旁,竟不自觉褪了些许倦意。

    或许是依托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山庄的树木长得要比紫禁城更高大些,不愧是避暑遮阴的好去处。

    不过此地侍卫巡逻却是差了些,仅有的侍卫都安排在王公贵族、圣上居住之地周遭巡视。

    谢平羌送杨溪至茶房便告辞,生怕被人认出。

    偌大茶房放眼瞧去,此处与宫中装潢截然不同,清一色的朱红色木桌椅,灶台被打磨的严丝合缝的石块包裹,整个茶房素净明亮。

    杨溪熟悉了下灶台以及储物,便着手准备夜游茶点。只是有些茶点终归是御用,杨溪随意做了些,便命人送去。

    是啊,她可是御用帮厨,也不是何人都可使唤的。

    夜色笼罩,火红灯笼漾出亮光,一派节日气息。夜空星子点点,明日定是艳阳天。

    与杨溪而言,山庄夜晚的热闹是独属于达官贵人的,如她这般的人,连四处走动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连个陪她说话谈心的人都没有,又不能走远,她索性在茶院附近独自蹒跚起来。

    中秋即至,杨溪瞧着皎皎月盘不由得想到家中父亲,不知他今日身体如何,咳疾可有好了些。

    杨溪思忖着,明日定要给家中捎去信,告慰父亲自己一切都好,莫要挂心。

    静谧幽黑的小路上,杨溪突听闻右侧草丛窸窸窣窣,只想着是野猫野狗,直到一只飞刀贴着她耳边呼啸而过。

    “谁?”杨溪心跟着提了起来,方才只差一点,她便破了相。

    却是静谧无声,没了声响。

    杨溪自觉大事不妙,反应过来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拔腿向住人多的北面奔去。

    紧接着,身后穿来疾速脚步声,杨溪不敢回头瞧,有人正追她!

    前方是一片竹林,杨溪摸索着跑了进去,慌乱间回眸瞧了眼,追她的人身着夜行衣,腿脚似是有些不便,却仍以极快的速度朝她奔来。

    在漆黑的夜里,男子一跛一跛的黑色身影甚是可怖,形同丧鬼。

    若不是个跛脚,只怕此刻早已追上了她。

    那人愈来愈近,仿若能听到他近在咫尺的喘息声。

    “谁命你来的,你若是要钱,我给你双倍价钱,放我一马罢…”杨溪边跑边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那人仍不回话,杨溪能看清那黑影手中牢牢攥着一把短刃。

    刃尖在月色下闪着冷光。

    她那颗心仿若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般,杨溪渐体力不支,终在竹林深处被那人一把握住肩膀。

    杨溪转身拼死抵抗,瘦弱胳膊牢牢握住那人手臂,阻止短刃刺向自己,眼瞅着短刃愈来愈近,下一秒就要刺向自己眼睛…

    她用力狠狠踢了那人下面一脚,嗯?空荡荡的…

    那人是太监。

    谁派个跛脚的太监来刺杀她,当真瞧不起她了。

    是看她瘦弱不堪,随便找个人来解决她?

    可她细想下,她并未与人结怨。

    他吃痛手松开了些,杨溪又使出全劲用力向后推他,推搡中那短刃仍是划上了她胸口处,疼痛一股脑袭来,殷红鲜血染红了胸前黄衣。

    杨溪不再用力向后推他,她微微侧身,将那人往前拉,得亏是跛脚站不稳,不出所料,他直直朝前栽了下去。

    得此空闲,杨溪再度奔了起来,这时已不觉身上疼痛,只想活命。

    但凡今日是个身形健壮之人来刺杀她,她都逃不过。

    身后没了任何声响,可杨溪终究不敢停下,仍是埋头向前奔,出了竹林。

    前方灯火通明,值守宫人也多,她如今只想着找个人救命。

    杨溪便在离得最近处停了下来,方才跑久了不觉累,突一停却觉头晕目眩。

    “救…救我。”杨溪缓缓闭上了眼,倒在了一处楼阁前。

    “姑娘,醒醒…姑娘。”侍卫唤了她几声,

    楼阁前值守侍卫前去向太子朱庭盛通报,有位姑娘倒在了门前。

    太子方才因夜渡极为不满,心里乱的很,人也急躁,不耐烦回了句“扔一边去喂野狗”。

    侍卫正想照做,太子又反问了句:“姑娘长得如何,可否貌美?”

    侍卫点点头。

    于是,杨溪便被抬了进去,伤口仍向外漾着鲜血,与胸前格外刺眼,她面庞因失血而格外苍白,也更怜人。

    朱庭盛见她第一眼,便被迷了心窍。正欲“亲自”给她止血上药,不速之客江霁便至。

    朱庭盛挥挥手让俩宫女儿抱杨溪进了屏风后藤椅之上。

    江霁因夜渡不遂太子愿一事前来,一为向太子赔罪,二为寻求此事如何挽救。

    “臣拜见殿下,愿殿下顺遂安康。”江霁挥挥衣袖作过揖道。

    太子不给好脸色,心中窝火闷闷道:“哟,江总管怎亲自来了,何事劳烦你大驾光临。”

    江霁不多言,也不顶嘴,淡淡道:“今日夜渡一时,属实是臣思虑不周,还望殿下宽恕,夜渡船已命人去加高加宽,必不会再生出如今日落水之事。”

    “住嘴!”朱庭盛沉不住气,今夜落水已然使他丢了面子,如今江霁又将此事拿至明面上说。

    确实,怎会有人蠢到渡船赏景一时欢愉而靠近船栏处落了水,传出去是叫人笑掉大牙的程度 。

    朱庭盛自然是不愿有人再提及此事。

    他眨眨小眼睛,皱眉道:“今日之事,不可再提!加宽加高之事与本王无关,全是为确保后日父皇中秋夜渡可万全。”

    江霁作过揖道了句“是”,又向朱庭盛赔了礼,揽过监管不周罪责。

    朱庭盛方才气消了些,忙打发江霁走。

    太子本小肚鸡肠之人,今日如此快便松口不再追究,江霁属实觉异常。

    此刻亥时,四周只余不知名虫儿的细碎声,连鸟儿都歇息了去。

    江霁再次行过礼后转身离去时,却依稀听见屏风后传来女人娇柔呢喃声。

    太子好色,豢养女人也是常见,他不以为意,正要出门。

    “救我…”杨溪微弱呼唤着。

    接着便是女人滚落在地,身子碰至桌案,茶杯稀碎噼啪声响。

    江霁止住了脚步,他听出这声音,是杨溪。

    “一些琐碎私事,不劳江总管费心!”朱庭盛未等他开口,抢先他道。

    江霁眼底冰冷道:“殿下屏风后的人,可是杨溪。”

    “杨溪”两字入朱庭盛耳时,他瞳孔忽的一缩,今夜命人去刺杀之人,正是杨溪。

    虽朱庭盛从未见过此人,可听闻佟公公所言,杨溪此人巧舌如簧,又欲调查古树,这才起了杀心。

    毕竟,死人未有如此多事。

    朱庭盛眸光复杂,落在屏风上道:“杨溪?本王从不知什么杨溪。”

    若太子不认,江霁也没何办法,更不可擅自前去探看。

    紧接着是漫长的沉默,江霁久久未言。他在忖度,看情况杨溪已然昏迷,他在救杨溪与明目张胆顶撞太子之中衡量利弊。

    思忖片刻后,他选了后者。

    “微臣告辞。”

    他总是最擅长权衡利弊,为区区一女子使太子得他话柄属实不值。

    江霁话音正落,还未抬脚。屏风后那人却一点点爬了出来,杨溪低声说了句“救我”。

    江霁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心虚的瞧向窗棂外,不与他对视。

    “此人倒在本王住处前,便命侍卫带了进来,怎么,江总管认识?”朱庭盛看杨溪一眼,又试探问道。

    江霁从朱庭盛眼底捕捉到了一丝异情,太子对杨溪起了色心。

    他眸子微垂又瞧向杨溪,因她此刻昏沉趴着遮住血迹故而还未察觉她受了伤,心底略过种种猜疑为何她会晕倒在太子住处前。

    江霁更觉今日若出手救了她,说不定日后杨溪会是他扳倒太子一党的关键。

    “此人是御用帮厨,甚得陛下赏识。既然是微臣内务府七司之人,就不劳殿下费心,此人,微臣便带走了。”江霁拱腰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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