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面2

    全城戒备,守卫森严,四处人心惶惶,唯恐感染虎疮。城中多数闭门居家,不得已出行者,无不掩面纱。

    湖柳客栈被封锁,不准外人进入。

    昨日夜里,因杨溪身上配有太子先前所赠玉佩,她被栗掌柜的人神不知鬼不觉送进芳华阁,直等田封带太子而归,将其间发生的种种事项告由圣上,这才全城戒备起来。

    而芳华阁作为重点监视区域,四处拉起了封条,若不是圣上对杨溪甚是器重,换了旁人得虎疮的话,想必此刻早被重重封锁,不许人探视。

    自先帝建国初,曾大肆流行过虎疮,京城中死伤无数,甚至陨失了许多朝廷重臣,前线医官。故而圣上对此病极为重视,严格防治,已安稳三十余载,眼下却又生出病例。

    现如今,倒是派人给杨溪喂药,只不过情况未得好转,她仍是高烧不退,奄奄一息,整个人意识昏沉。

    –

    辰星阁,辰时。

    朱庭盛一口气吞灌下汤药,合药医生鲍廷槐又为他换了药缠上纱布,特意叮嘱他好好休息,这才刚离开,朱庭盛便要起身去见杨溪。

    佟舟拦不住他,也不敢拦他,只得在身后紧紧跟随。

    朱庭盛换了身杏黄色便装,衬得整个人面庞更加白皙无血色,为防传染,又加以面纱遮挡。

    芳华阁院门紧闭,一侧有侍卫候着,是副生面孔。佟舟通传太子驾到,侍卫见朱庭盛前来,行礼后却不避让,以身挡在院门前,恭敬开口道:“虎疫凶险,奴才奉命于此,不许任何人进入。”

    圣上虽下旨隔离,可从未说过封锁芳华阁,不得人探视。

    朱庭盛眉头紧锁,低沉道:“奉谁的命?”

    侍卫眼神飘忽不定,吞吞吐吐道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劝说“请殿下当心身子,莫要沾染了晦气。”

    佟舟见状,也在一旁劝说道:“既然如此,殿下咱回去罢,御药房送了药,杨大人也有人照看着,应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本王再问一遍,奉谁的命?”朱庭盛怀着思虑,心中有惑。

    声音又提了几分,满是不耐烦。

    区区侍卫,又怎敢隐瞒当朝太子。

    侍卫不再瞒,垂在两侧的手,指尖都捏得泛了白,道:“是…是江总管。”

    “江霁?”朱庭盛瞳孔倏地放大,满是不可思议。

    江霁,他不是在江南一带吗?

    为何是他下令,莫非他来了济南府?

    侍卫浅浅“是”了一声。

    朱庭盛还未开口,院门突吱呀一声响,从里向外推了开。

    循声望去,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官靴,而后一高挺人儿迈步走了出来,侧颜若刀削木刻,面上冰冷淡漠,未着面纱。眼角轻扬间似是带了股不屑,二品锦鸡补服衣袍被风卷起了袍角。

    身后跟着冯知远,他识趣站于一侧。

    许是江南风水养人,江霁面庞愈加白润透亮,迈过门槛间他从衣袍中取出面纱遮上口鼻。

    “听闻门前热闹,原是太子在此。”江霁声音依旧淡淡的。

    “此处疫情肆虐,甚为危险,稍有不慎万一被传染了去,这不是江总管该呆的地方罢。”朱庭盛起先震惊的模样变为疑惑,他不明白为何江霁会在此。

    江霁自下江南这些时日,总与杨溪书信往来,前几日却断了通联,内心顿感不妙,因而暗中派人打探,这才探到杨溪出了事。

    他自大前日与杨溪断了联系便往济南府赶,终于于今日一早抵达,一来便直直进了这芳华阁,连官袍都未来得及换下。

    为何会如此担忧她呢?

    或许出于道义罢,但江霁清楚,绝不是情意。

    更甚是为了赌一赌,拉拢杨溪,反正他幼时本就是得过虎疮之人,自是不怕再被传染。

    连江霁自己也说不清,为何断了联系后会如此担忧她,他内心只能一遍一遍提醒自己,杨溪不是菀芝,他也不会对此人涂生情意。

    眼瞅着朱庭盛对杨溪如此上心,江霁安心他下的这枚棋子还是起了用处,而且是不用他过度操心的那种,杨溪本身就对太子抱有敌意,自有她的算盘。

    江霁嘴角扯了扯笑道:“臣是来看药效如何的,江南毓秀钟灵之地,多灵草妙药,昨夜命人快马加鞭送来天胡草,听说对虎疮有奇效,现如今杨大人已服药睡下,烧也退了,殿下不必忧心。”

    天胡草多生于高山流水之地,成熟天胡草,细长绿叶似剑,其上是白色三瓣小花,小花花瓣各不相靠,瞧着只让人觉得下一秒便要散落。

    此草长于三月初,正是抽芽时节,只长出细小绿叶,却也是药效可观,如今正命人采药,加急送来济南府。

    江霁未见翠竹身影,猜想翠竹多半凶多吉少,又找了位宫女翡翠来好生照料杨溪,翡翠也是生过虎疮之人,要更安全放心些。

    朱庭盛本是担忧杨溪,听江霁说完这番话,心也安定几分,虽说他打心底里厌恶江霁,可江霁做事向来靠谱,听他说杨溪无事,那便是真的病情好转了。

    “好好好,”朱庭盛话语间右手一拍左手手背,面纱之下的嘴角微微上扬,道:“那便好,那本王安心了,若阿溪有何事再及时禀报于本王罢。”

    说着,朱庭盛便转身欲走,佟舟手一伸为他让行。

    “殿下,且慢。”冯知远垂眸沉思,叫住了他。

    朱庭盛缓缓转身,抬眸看向冯知远道:“怎么,还有何事?”

    江霁抬了抬右手,欲言又止。那副黑手套金丝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着亮光。冯知远看了一眼江霁,又示意有话要单独同朱庭盛讲。

    江霁道了句“有要事在身”,便行礼后迈着步子离去,未做停留。

    朱庭盛会意,命佟舟于此地候着,他随冯知远向院门西侧走了数十米,站定。

    朱庭盛开口道:“何事?”

    “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冯知你眼神瞥向别处,道:“方才杨大人昏迷时,在唤您。”

    朱庭盛闻言眸子一闪,兴奋下声音难掩喜意,“你说什么,当真!阿溪在唤我?”

    “是,杨大人口口声声呢喃着殿下,臣本不该同殿下讲这些,可臣实在不愿见有情之人不圆满…”冯知远道。

    他见朱庭盛眼角眯成了条缝,又添油加醋道:“等杨大人明日醒来,殿下可以去瞧瞧,约莫着她也是愿见你的。”

    冯知远在说谎。

    这话术是江霁教的。

    一为方才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放太子进去,朱庭盛未感染过虎疮,若是因放他进去,接触杨溪感染,他罪无可恕。

    二是杨溪虽得好转,可眼下这病仍有传染性。明日放朱庭盛进去,若是他不幸感染了虎疮,只得自认倒霉了去。

    三是为用杨溪钓牢朱庭盛这个大鱼,使他放松警惕。

    江霁是位极端利己主义者,他做事出发点均是有原因的,若非对自身有利,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自小的成长环境更是造就了他的性格,难以真心相信一个人,敏感多疑,不敢将自己真意拿出来袒露在外。

    愚笨的朱庭盛此刻心里还想着,冯知远跟着江霁一向不干人事,在杨溪这事上,倒是当了个人。

    “好!多谢冯大人相告,日后本王和杨溪喜结连理,定多加感谢!”朱庭盛笑道。

    冯知远作揖行礼回道:“不敢不敢。”

    两人又寒暄了会才各自离开,离去时朱庭盛显然要比来时心情舒畅,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佟舟见他心情愉悦,禁不住好奇问了句,朱庭盛也不责怪他多言,而是回应他心情大好,要赏他金银。

    好情绪也是会传染的。

    这下,佟舟在他身后也乐得哼起了小曲儿。

    …………

    几个时辰前。

    杨溪昏沉间见江霁前来,以为她是在做梦,甚至以为她自己已经死/掉了,是在天堂。

    可江霁那一遍遍轻声话语,呼唤她的名字,又不像是假的。

    身上剧痒袭来,可杨溪没有半点力气去挠。又得亏没有气力,否则身上难免得落了疤。姣好的皮肤滑腻似酥,白若脂玉,吹弹可破,落疤可亏大了。

    杨溪很快便察觉这不是梦,她还没死。

    她心里想着到还未寻到沈青死亡真相,未将太子朱庭盛拉下马,她不能丧命于此,这股信念支撑着她服下了汤药。

    意识朦胧间,杨溪听闻一女声唤她“姑娘”,她第一直觉以为是翠竹,后隐约察觉衣衫被一层层剥开,这人为她全身上了药。

    虎疮脓包经高烧已结了痂,翡翠为她夹下结痂,又上了乳白色粉状药末,甚是清凉,消炎的同时又能止痒,防止留疤。

    翡翠为她换了身干净素褐色衣衫,又将杨溪换下的衣物扔到火盆中烧成了灰。

    翡翠又守了半晌,摸着她头不热了,看着她安稳睡着,翡翠才安心离开。

    后翡翠又将一切情况告知江霁时,听闻院门口有人来了,似是在议论什么,江霁嘱咐她务必守好杨溪,这才过去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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