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染推门回房，借着油灯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灯盏倾斜，蜡油也滴落在由红花梨木精心打造而成的圆桌上。
“切，胆小鬼~”不归客的声音从她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油灯用完便被她甩在一边，刁染接着用桌上的茶盏倒了杯水。
抿上两口，不慌不忙地坐下，说道：“你说谁呢？”
！！！
“……为什么你还可以听到我的声音？”
“不知道。”
“这不对劲！明明没到时候才是，染染你都还没开始修练啊！”
“你尚且不知道，我从何而知。”
不归客：……
“所以你刚才说什么呢？还有9494呢？”
“……嘿！它被吓傻了，现在都没回过神来，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不归客愣了下神，然后小孩子夸张的笑声就立刻出现在刁染的脑海里。
9494现在能听得到他们的声音，它选择闭麦，然后屏蔽他们，缩在角落里，给这俩恶人画圈圈，诅咒他们。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哦，那你就是认识系统喽，问题来了――说说吧，你一个法相为何要和系统做交易？”
“……”话题为何转变得这么快。
“我要知道……你知道的全部。”刁染屈起手指，在桌上轻轻扣着。
“嗯……染染，可是我好像也什么都不知道，要不，你问个具体点的，说不定我能想起来一些？ ”
“行，那你告诉我闭环的真相？”
“嗯嗯……嗯，这是染染的任务诶，我插不了手的，”说着，他还有些委屈，“人家就是个打工的，还是非法扣押的童工。”
刁染放下茶杯，伸手探了探桌上凝固的蜡油，指尖在上面打旋。
任务么……
过了一会儿，她言：“我不信。”
……其实你不用这么直白。
“染染，事实就是如此，我也觉得我知道的，但是记忆像是被人可以模糊了……”
“不信。”刁染语气渐冷。
“呜呜呜，染染，你不能这个样子，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折腾一个孩子！我要讨厌你！讨厌你！”
刁染觉得他比9494还闹腾。
【啊对对对！】
“……都出来了，那就把话给我讲清楚。”刁染现在很想找个地方死一死。
这群破玩意儿，为什么要存在这个世界上？为了我？谁造出来的，等见到了那位人才，我一定会给他送面锦旗。
“你不是废物，你只是废物的搬运工”。
9494明显知道的更少，只能保持沉默，然后它和不归客妄图用吵架的方式来破坏刁染最后的耐心，让她尽早登上西天。
“呵呵，你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
【说的不巧了，几万个月的宝宝出来工作，也好意思自称童工？有编制吗你！】
“爷爷比你大，你生气了？你也好意思管你的编码叫编制？笑死爷爷了！你知道这多敷衍嘛？”
【切，锯嘴葫芦，你就干喳喳吧，看宿主理不理你，你一个就会甜言蜜语的法相，哪像我，我只会默默满足宿主的要求】
“废物别说话，听了我噎得慌。”
【锯嘴葫芦娃！】
“废物水母怪！”
【葫芦娃！！】
“水母怪！！！”
刁染想死。
当然，她更想先弄死这俩货。
心口传来一阵绞痛，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这副破身子动不得气，感受到怒火攻心的痛苦。
葫芦娃和水母怪的世纪大战还吵得难舍难分，远远看不到尽头。
刁染觉得自己可能会先看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气死我，对你们有好处吗？”刁染说话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不归客不敢吭声了。
9494则是脊背一凉。
“既然你们两位人才相见恨晚，不如连夜收拾包袱滚蛋，别在我这儿折腾我。”
“不不不，我才不要离开染染！”
【宿主啊，我们不是说好做彼此唯一的天使吗？】
不归客不知为何很黏刁染，尽管他提供不了信息，但他好歹是个救命法宝。
9494更不用说了，同在一个世界，它根本不可能再找一个宿主，而刁染同样也不能离开它。
“那么你俩请闭嘴。”刁染面色苍白，微微一笑。
他们毫无意义的争吵这才落幕。
“不归客既然是系统的给的任务道具，那你的作用是什么呢？”
“还有，副本穿梭的关键在哪？我不想再每次都突如其来地穿越，我是演员，但不是人格分裂。”
“以及，我没有全天待命工作的闲心，没记错的话，我是来体验美好生活的，你说对吧？9494？”
刁染难得说上很多字。
这一天的体验比她曾经参加的抓马综艺还要丰富多姿。
也就晚上见到的那张脸，算是她最大的收获，尽管闻人讷性子让她不甚欢喜，但至少脸给了她不少慰藉。
幸福果然需要对比，才能真诚动人。
闻人讷不对劲，可就算他是个虚伪的假人，但这也不妨碍他长的好啊！
刁染觉得自己以后也不是不可以在去瞅两眼他的脸。
从心的9494重新缩回角落，不归客大获全胜直接从刁染眉心窜了出来。
“染染，你放心，天道也就这一次可以随意决定你的来回了，”红色水晶绕着刁染飞飞来飞去，“我刚刚已经压制住他了，以后你可以直接通过调动我来穿梭副本。”
他的碎片一开一合，这会儿全部向上翘起，单单从语气也听得出来，他在得意。
刁染左手托腮，偏头瞅着他，右手向上摊开，她这会儿笑得可温柔了：“小归，过来。”
烛光中，她的脸忽明忽现，笑意清浅，如似故人归，熟悉感穿过模糊的记忆直透灵魂。
晕乎乎的落在刁染手中后，不归客才问：“染染为什么这么叫我？”
刁染说：“唔……你不就是个孩子吗？这么叫顺口。”和9494吵架的内容不能再幼稚了，而且总不可能一直叫不归客吧，太奇怪了。
“你方才说的可当真？”她手指摩挲着晶片，看似锋利的轮廓，却伤不到她分毫，“你抢了天道的活？”
“我不会和染染说假话的，”小归被摸得有些害羞，“而且，而且，本来就应该是天道给我的，他耍赖皮才有了这次意外的说……”
“好吧，我错怪你了，我跟你道歉。”至始至终刁染都浅笑着，温柔得9494头皮一麻。
它万万不能让不归客这个后来者抢了它的地位，翻箱倒柜地捣腾它的内存。
终于在犄角旮旯里面找到了一条线索。
【宿主！宿主！我有新发现！】
刁染嘴角放了下去。
9494：……
“什么线索？”她语气平平。
9494眼含热泪，甩出消息，又猫回角落给俩恶人画圈圈。
【系统调研报告：
各副本时间比计算成功，结果如下：
副本一的一天相当于副本二一盏茶的相当于副本三的一柱香】
刁染挑眉，没成想她那并不招福的吉祥物还有些用处。
她唇角刚要翘起欣赏的弧度，忽然想到什么，瞬间放下：“你在逗我？”
“今日来回在三个副本中的时间的相差不多，如若按你这个比法，那我和裴酌分开后，我得失踪了好几天了。”
小归蹭了蹭她的手心，“我知道！我知道，染染，今日是‘一霎之海’的效果！”
“那是何物？”刁染皱眉不解。
【对啊，那是啥？】9494震惊。
“那是……嗯，嗯？诶！我怎么忘了？”小归从她手掌飞了出来，焦急地在屋子里乱窜，“染染，我真的刚刚还记得的，但现在忘了，啊啊啊啊！”
【切，果然是锯嘴葫芦娃】9494借机嘲讽。
“你闭嘴。”刁染和小归的声音一低一高，一个平淡似水，一个怒火中烧。
只有9494一个统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刁染心中了然――这怕就是小归口中说的“记忆模糊”。
看来，不是忘了，不由人不让他记得。
见他说不上来，还在焦急的打转，刁染瞅着眼睛难受，招手让他回来，没在为难他。
今日之事本就杂乱，刁染来回穿梭早已精疲力尽，假仁假义地安抚好小归后，她往床上一摔，闭眼睡觉。
此夜，月色安宁，万物寂静美好。
只有9494觉得区别对待工具人的宿主分外丑陋。
次日，小琴照常来唤刁染起床，瞧见桌上有茶盏被移动过，心里疑惑。
趁着为刁染绾发时，小声问：“小姐，昨夜可是睡得不安稳？”
刁染眨巴眨巴眼睛：“尚好，怎么了？”
“奴婢失言了，方才瞧见桌上茶盏不对，这厢才询问小姐，您身子弱，夜里若睡不着，奴婢也好请示夫人，从库房里寻些安神香来。”
刁府上下待刁染不是一般的好，王氏除了让刁染少出门，可以说是要什么给什么。
刁染垂眼，心中有种难言的沉闷。
“染染？想什么呢！进来，进来！”刁豪隔老远就冲刁染招手。
刁染上前冲长辈行礼。
金穗瞧着她是越看越满意，虽说他没有娶妻生子、养孩子的意愿，但他已经带了不少的小子，可惜门下就是没个女娃，如今白捡一个乖巧伶俐的小女孩做徒弟，何乐而不为呢？
更别提顺带她还能为他天琊山庄带去巨额的保障。
这趟翡城之行，让他简直乐开了花。
瞧着刁染，就觉得着女娃娃像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女儿。
【叮――新任务：
前往“天琊山庄”修行，成为备受宠爱的小师妹】
于是，就刁染瞅着任务栏愣神的一会儿，她就有了个师父，并且在刁豪的插科打诨下，多了个义父。
刁染：您老这社交能力也是够可以的。
金穗身边的少年们应当是作业就已经被通知过了，除了脸上憋不住的好奇和欢喜，没见惊讶。
只有刁染被蒙在鼓里。
“扒一扒”一扫，几人的身份就一目了然。
永远黑衣高马尾站的板直，极简主义，双手交叉将佩剑锢在胸前的，颜值担当男主，裴酌。
今天不知为什么也换成了一身黑衣的低马尾的少年，右手上还缠着一串碧蓝色珠串，桃花眼，左边脸颊上有几颗相连的红痣，姿容也很出挑，这是秦晚礼。
以及一个外形气质和猫极为相似的少年，他头发颜色浅，蓄短发，只留了一小撮在后脑扎成长辫盘了一圈在脖子上，同其他两人站一排，他的金色锦衣就显得格外扎眼。
嗯……虽然他的目光也很刺眼。
“扒一扒”第一次探究他，给了他非常大的排面。
【身份：百里途
当朝丞相的小儿子，自幼热爱江湖，拜入天琊山庄习武，天资极好。
热爱吃甜食，前期对人越不耐烦，后期真香越刺激。
一个傲娇易炸毛的可爱的男孩子，会在喜欢的人面前脸红着对你好，嘴上说着嫌弃，但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嘿嘿嘿！】
【以上针对女主，任务者没有这个待遇，他会为了你压制他的脾气，谦和温柔地对待你】
刁染看着戏超多的面板，觉得最后一段补充，充斥着一种“你不配”的气质。
她在心里问9494：你们这形式主义没完了是吧？这还开发了新的嘲讽功能？
【这不是我的错，这是主系统制作的，和我这个被迫离家出走的统没有关系！！】
只顾自己快乐吐槽的人直接把申冤的呼喊屏蔽了。
9494干号半天，表示今天也是暗戳戳给宿主扎小人的一天呢。
用完早膳，王氏抢先一步从金穗手中夺走刁染，让刁染陪她去一趟账房。
“染染昨夜，是不是没睡好？”王氏牵着刁染的手，眉宇间泛出忧愁。
怎么看出来的？刁染悄悄看了眼小琴，逮着她躲闪的目光，瞬间了然。
“别看小琴，母亲养你这么多年，只瞧你一眼，就知道你这气色不对劲。”
“哎呀，娘亲，”刁染环着她的手，如记忆中一样同她撒娇，“我睡得挺好的，只是半夜做了个梦，被吓醒了，这才下床喝了杯水。”
“唉，真没事？”王氏愁她，真把她当瓷器一样看待。
“我保证。”刁染笑着立起三根手指对天。
“害，你呀，身子本来就不好，往常出个远门，我和你爹爹都得提心吊胆的。”说着她眉头皱的更深，“如今也不知你爹是抽了什么风，让你跟那帮子武夫走。”
“要我说，这山沟原野偏僻之处，那里比得上家里实在，又不是养不了你，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哪有把自己养的好好的女儿拱手让人的道理！”
王氏说的悲切，面上也是忧愁焦急，恨不能直接揪着刁豪耳朵问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刁染闷在心头的那股气更加不顺畅了。
“我又不会离开娘亲，但若是习武真能让我身体变好，岂不是能让爹娘为我的身体少费些心思？在说，多一项技能傍身，对女儿总没有害处。”
“话虽如此……”
“娘亲……”
她同王氏又是撒娇，又是耍宝，好一阵才把人哄好。
到账房看完陪她娘亲看账本，瞅见一栏要修理银杏的预案。
刁染挑眉，故作好奇，她问王氏。
“娘亲，你可曾见过住在银杏小院里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