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何人?”王氏面色古怪。
“我昨日路过,恰巧见院子里银杏不错,便多看了两眼,依稀瞧见里面住了人。”刁染表现得像是一个犯了错然后期期艾艾地承认错误的毛孩子。
王氏放下手中的账本,面色严肃:“从刁豪把他接回来,我也就见过他两面,账簿上记得开支,平日不往那边去,碰不着他,就算碰着了,我也不识得他。”得,都直接叫刁豪了。
刁染低头,不敢作死,她赔笑出卖刁豪挽救:“娘亲大度,有娘亲这样的妻子当真是爹爹的福气。”
“小丫头,你懂什么?”王氏虽然这般说,但面上还是缓和了,“我根本就没管你爹纳妾,我犯得着给自己找个善妒的名声吗?”
“不过是你爹对那孩子的来历遮遮掩掩的,问他怎么都不肯说。”
“我索性也就不管了,这么多年,其实也不见你爹怎么过问,你不提,我都要忘了。”王氏重新看回账本,漫不经心道,“这用度上吩咐过,每月记上一笔就成,至于其他……若是外室就外室呗,我这正妻还在这儿,她还能翻的了天不成?”
“是是是!娘亲霸气!”刁染跑过去给王氏捏肩,溜须拍马熟稔的很。
“呵呵呵,你啊,惯会耍人开心,”王氏笑着笑着,忽然意识到不对,“你没事问他干嘛?你平时不往那边走啊?你什么时候认识他了?”
眼见她问得越来越深,刁染再次找了个理由拉着小琴遁了。
今日天色极好,有和风暖阳,适合出门。
“所以你,哦不,你们要带我去‘易门聚’?”刁染看着眼前站座一排的三个的少年,惊讶的重复着裴酌说的话。
裴酌:“嗯,对,昨日我答应过你的但是后来食言了,我没能在‘易门聚’等到你,想来你应该没有去,才对。”
“话虽如此,但你们要一起?”
刁染的视线从三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百里途立马说:“对啊,我们陪师兄一起去,现在你也是我们的师妹了,我就顺带陪你一起去。”
秦晚礼欲言又止,手指不自觉地转着珠串。
“道理如此,但讲不通。”
百里途眼睛睁大,猫眼圆溜溜的,写着恼怒:“哪里不通?陪你去还不好?昨天师兄带你出去他还挨打了!”
“对啊,裴哥哥昨天都被罚了,你们今天这么做难道不等于是明知故犯吗?”
此话一出,百里途不屑,裴酌耳热,秦晚礼愈发沉默。
“切,小老头才管不着我,他根本打不到我……嘿!你别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来一招,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裴酌别开头,拉着欲秀上一段的百里途,轻咳两声:“师…师妹,此番前去也是师父有令,既是顺路,便一道同行吧。”
“裴哥哥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出去?”刁染瞅了瞅在远处虎视眈眈的小琴,小声地问。
因为你根本不老实,裴酌心想。
但这话他不曾说出口,温柔小姐的另外一面实在是灵动得惹人心痒,他不想让别人也知道这个秘密。
他想把震耳欲聋的心跳藏起来。
“大概是……我猜的?”裴酌微微一笑。
他平日里僵着一张脸,惯是让人以为他根本不会笑,此刻即便是牵动嘴角,也别有一番风景。
刁染最后“无奈”地接受了。
然后再次将小琴扔下。
小琴:……从前怎么没发现我这体弱多病的小姐这么好动。
9494可比她无语多了:【宿主,没想到你的少女心居然如此的浓郁吗?】
刁染面上朝她的裴哥哥笑的超级可人,心中意动:“滚。”
9494不死心,用系统专线扒拉小归:【你觉得她精神状态正常吗?】
哪成想,人根本听不见它说话。
小归声音也听上去就像个痴汉:“嘿嘿嘿,染染好可爱啊啊啊!!!好喜欢!好喜欢!嘿嘿嘿!”
9494:……很少用猥琐来形容娃娃音。
灯笼节连着总有五天,说是因为上古圣祖共有四位,加之最后一天祭拜天道。
不过,这和刁染无关,她目的明确,打算就此奠定下与男主及各男配的情感基础。
“哇!你让开,你把青青还给我!”
满是人的大街上,一群小孩愣是得空推推搡搡。
两男两女,搭配的还挺齐全。
打在一块的那两个男孩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嘴上也是你一句我一句。
“凭什么给你啊?青青本来就是跟着我走的!”
“可我是万昼!青青是弗枝,弗枝就是喜欢万昼啊!”说这话的小男孩较之另一个男孩要壮一些。
他说完这句话便奋起,一把把另外一个男孩给推倒了。脸上还洋洋得意地挂起了胜利的笑容。
被推倒在地的小男孩没憋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青青,我们走吧。”站在最旁边的小女孩面色不改,直接拉着那个叫青青的小孩就走。
刁染瞧了一眼,明白那俩男孩儿为什么要争了,那唤作青青小女孩跟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样。
“嘿,大胆须伶!我万昼的人也是你能抢的吗?”
“傻子吧你,丢人!”被叫须伶的小姑娘长的清秀,可面上全是嫌弃。
“你弟弟才丢人呢!不对,你不管他了?他哭了!”
现在的小孩子思想过于超前了。
剩下的,刁染就没听到了,跟着三个不爱八卦的家伙,没法停下来细看。
“师妹,你在笑什么?”说话的声音清润好听,就是颤音有点明显。
刁染侧头,发现秦晚礼低着头看自己,她语出惊人:“那边那个哭的小孩长的好像裴哥哥哦。”
说完,刁染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是不是,我说错了!”当然,她装的。
秦晚礼觉得奇怪,回头一看,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顶着鼻涕泡的孩子和他目光相撞。
脑子里蹦出一张和他朝夕相处好几年的冰山脸,然后两张毫不相干的脸意外的叠合在了一起……
秦晚礼:……噗哈哈哈
眼看着秦晚礼撇过头,捂嘴偷笑。
刁染紧张兮兮地说:“小声点,师兄,你别笑了,裴哥哥发现了就不好啦。”
人多声音也杂,秦晚礼高出刁染不少,她声音一小,他根本听不清刁染在说什么,单只见自家小师妹嘴唇一开一合的。
秦晚礼带着还没藏起来的笑,一双桃花眼弯成两轮月牙,他微微俯身试图听清刁染说的话。
“师兄,不要笑得这么猖狂,要是被裴哥哥发现了就不好了。”刁染非常配合他,凑到他耳边说话。
他似乎真的很听劝,话音刚落,便把耳朵收了回去,顺带笑意也收敛了许多。
刁染给他递了一个“我很满意”的眼神。
但秦晚礼没接收到,他立于刁染右侧,与她并排而行,裴酌和百里途走在前边。
“为什么……你唤大师兄…嗯,裴哥哥?”走出去一段路,秦晚礼结结巴巴地开口。
刁染侧目瞧他,见他抬着左手捏着耳朵,碧蓝色的珠串质地上乘,在阳光下清透明亮,恰如它的主人一派沉静柔和的模样。
“因为,是昨日师父让我这么说的。”刁染晃晃脑袋,笑着说,“诶,说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师兄你的名字呢。”
“我叫,秦晚礼,晚风的晚,礼尚往来的礼。”
“哦,‘星辰夜礼玉簪寒’,师兄这个名字真好听。”刁染毫不吝啬的夸奖。
“谢谢师妹。”秦晚礼似乎说不上很高兴,但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纠结什么。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还在发烫的耳垂。
目光总有意无意地跟着身边的人。
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也是昨天是师兄带她出来的,她既然喜欢外出,自然会对师兄亲切些……
要是昨日……
秦晚礼没来得及细想,百里途叽叽喳喳的声音就传来了,他以前绝不会这么形容他师弟的。
“喂,小师妹,你可跟着点儿,不要又走丢了,人这么多,要找到你很麻烦的。”
这话他一路上变着花样得重复了好几遍。
以往,百里途是几个师兄弟当中最小的一个,出门在外没少被别人唠叨,如今他也有了师妹,他也可以唠叨别人,他自我感觉很稀奇很良好。
于是他乐此不疲地招惹刁染。
“……好,我会好好跟着秦师兄和裴哥哥的。”好烦人,这就是所谓的收敛?
“嗯,这还差不……诶?”百里途转头,他才像一个需要被照顾的人,在人这么多的地方,他倒着走,“你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不跟我走?只跟着他们两个!”
裴酌把他拧了过去,“走路看路!”
“哦。”
“对了,你不知道我名字欸,”百里途的脑袋挣脱了裴酌的束缚,“我叫百里途,‘上下观古今,起伏千里途’的途!”
“好的,我记住了,百里小师兄。”
四人兜兜转转到了易门聚――奇珍异宝与能人异士共汇之地。
一朵开在江湖的奇葩,但知其在全天下都有分店,却不见其正式的成员,除却掌柜的有一请令羽能证明店铺的真伪,其余的人全都是在当地招收的帮工。
说来也怪,明明没有人监管,但处处都有人监管――往来客人互相扼制,其背后势力又似乎与武林各大高手有所往来,未见其人,但名声在外,便也无人闹事。
这个设定本来就稀罕,刁染纵观全部剧情,发现易门聚的占比居然还不算低,但每次发生的剧情都十分……玛丽苏。
不是女主被人调戏,被男主男配救,就是给男主女主装逼用。
想来是天道给他的宝贝儿女们的保护场吧,也就不需要那么多合理的理由了。
小楼临江,傍江岸拔地而起。江水尤其清澈,印古朴楼宇于其上,天上孤鸿三四衔风惊扰水中楼,纸灯绘艳艳海棠为陆上楼缀色。
一楼三分:一为茶坊,往来客人交谈品茶,禁止私斗;二为珍宝妙会,陈列珍品信息供给客人观赏,货不入库,待钱财结清,会有专人护送宝物置于堂前,不赊不漏;三为贸易所,买卖货物、情报、甚至于人,有求有筹码,则必答。
金穗的任务是什么,刁染并不知道。
裴酌带着秦晚礼交给了小二一块令牌,便被掌柜的请上了楼,扔下百里途和刁染在一楼两两相望。
刁染打量着这茶坊的环境,入门左右各盘这楼梯通往楼上,正中央从房梁下垂下一扇巨形竹帘,俩边各守三个护卫。
入竹帘,楼内作回形,正中空一片地,白沙铺地,有苔痕绕石,而石缝中扎根着一棵蔽天的高大紫薇树。
百里途口中碎碎念着,老大不乐意地领着刁染在周遭挑了个位置,要了份茶点。
“凭什么不让我去,非得要我在这儿守着你。”百里途盯着刁染。
“能者多劳嘛,正因为百里小师兄是最厉害的,所以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才能保护我完好无缺地回去。”
“裴哥哥信任你的能力才把我交给你啦。”
说着漂亮话,刁染不忘抬手倒上两杯茶,手指一推,故作乖巧地递给百里途一杯。
“算你识相!小爷我确实是天琊上下最厉害的,看着你多屈才……算了,既然是师兄信任我,就抽只眼护着你也行。”百里途端起茶,先是轻松愉悦地喝上两口,然后嘴上叭叭叭个不停。
“不过,你什么叫大师兄那什么……裴哥哥?咦惹,好恶心的称呼!是小老头让你叫的吧!”百里途一脸便秘难言的表情。
“是师父让我这么叫的,但,哪里恶心了?”
“哈?你真不觉得吗?”百里途眼睛瞪的老大了。
刁染心说她觉得,上了年纪装嫩挺累的,但这不能考验她的事业素养。
所以她疑惑着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百里途放弃:“算了,你们这群世俗的人不能理解我也是对的,唉!清醒也是一种罪过。”
刁染眨巴眨巴眼,在百里途深沉的注视下,看似疑惑实则敷衍地给他鼓了两下掌。
“嗯……要不,要不……”他结巴好一阵也憋不出完整的话。
刁染双撑着头,笑着看他。
“要不……你唤我两声哥哥试试?”百里途害羞带怯地偏开头。
“……”还以为您多清高呢。
“可我叫不出口诶,”刁染歪头,在百里途瞪眼炸毛前一秒,微笑着补充,“百里小师兄这么可爱,当哥哥好可惜的。”
“你你你!你说什么啊?”百里途脸色呆滞,然后渐渐的红了。
“哦?我说觉得百里小哥哥比较像我的弟弟啊,有什么问题吗?”刁染摊手。
“哪里像?”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从刁染背后响起。
百里途一秒收回囧态,面色严肃的看着来人。
闻人讷此刻带着一张印花银色面具,上半张脸只可见一双情人目,极为动人。
他轻轻勾着嘴角,偏着身子垂眸盯着刁染,看也不看对面的百里途。
但百里途直觉得这个笑着的人极其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