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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南衣

    无名很快便来了信。

    坏消息,展鹤群见过海云丰本人。

    阿越拿着那信纸,纸上清清楚楚写着,二十年前沧州英雄会上,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更坏的消息,阿越没见过海云丰本人。

    海云阁远在东海,居于一个小海岛,遗世独立,路途不便,阿越年岁轻,确实还没来得及碰个面。

    不过江湖中有名的英雄都有流传的画像。就像海云天,这个老头儿虽然没两个人见过,但就连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都知道,他是个什么长相打扮。

    可海云丰不一样,他存在感确实弱,弱到即使是见闻广博的人,也只知道他驻颜有术,童颜不老而已。

    “你别去了”,沈席拦住她:“被展鹤群认出来,恐怕暴露身份,不如我去,起码打起来不会受重伤。”

    京城的武林势力重新洗牌后,拿得出手的高手都销声匿迹了,沈席虽不擅打斗,但他认为摆脱一个府邸的几个侍卫当是没有问题,无论怎么说,总比一用内力就要受反噬的阿越好。

    阿越抬了抬眉峰,缓缓露出个惊诧的神情。

    “你?不会受重伤?”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别的也就罢了,展府”,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说才不会刺伤她护法那小小心灵:“你认为……展北临没办法把你打成重伤?”

    沈席:“……”

    他怎么忘了这个角色。

    “行了”,阿越也不再调侃他,转转脖子浅浅伸了个懒腰:“还是我去,计划不变。”

    “可展鹤群——”

    “无事”,她笑道:“二十年前,展鹤群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富商,而海云丰还是毫无建树的跟班小弟,那时候江湖各派长期打打杀杀的,都没什么余钱,举办个英雄会都要到处拉赞助,展鹤群作为投资人,我猜,那段时间他见到的各门派大佬数不胜数,不会还记得只一面之缘的小喽啰长什么样子。”

    沈席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但这事儿确实有些冒险:“万一失手?”

    “万一失手,我便去偷。”

    别忘了她可是盗侠尉迟如风的亲传弟子,只要此趟能探好路,再寻时间偷株药材,当是大材小用。

    可阿越到了展府,却没见到那个能把沈席打趴下的展北临。

    展鹤群倒是十分热情,他叫了管家出来迎还不够,自己也等在院子里,一身闲适的居家打扮,面露喜色,像是即将要会面的人,是位十分亲密的老友。

    明明几日前的安远侯府上,他还没把海云丰放在眼里。

    不过他迎得这么快,倒是叫阿越没办法有机会探到展府的路了。

    展鹤群见到她的那刻,原本热情的喜色褪了,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倒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似的,薄唇渐渐抿成一条缝。

    阿越心中咯噔一下,但她面色不改,笑意盈盈。

    “云……丰兄弟?”

    对方语气间有几分不确定,阿越一收手中绸扇:“展大哥!”,她脚步突然加快,向前两步直接走到展鹤群跟前:“二十年不见,展大哥别来无恙啊。”

    她比展鹤群表现得更加热情,倒教这少年时便游历天下的首富老爷打消了疑惑。

    二十年过去,他确实记不清海云丰的长相了,虽然见到眼前人的第一眼感觉不太对,但看对方如此大方肯定,心中那点微小的异样便立刻被打消了。

    “二十年不见,云丰兄弟却更加年轻了啊!”

    阿越眉眼弯弯,笑得十分无害。

    而此刻,这次会面的关键人物,却还在东郊看那官府查案。

    大理寺来了之后,已经将闲杂人等都屏退了,整个码头也被封锁,无法靠近。但此案实在是骇人听闻,看热闹的百姓不少,四周围成一片,就连附近的小摊上也坐满了看热闹的人。

    沈席看见展北临的时候,心中突然一阵懊悔。

    早知道这人不在展府,他就替阿越去这一趟了。

    展北临不能靠近现场,便只能从附近的百姓口中探听点儿消息。奈何他听说的都和从江逸那里听来的大差不差,没有太大的发现。

    不过他倒是听说了点儿别的。

    就在今日,附近几个村落都有失踪好些天的孩子突然出现,有的家中连衣冠冢都准备好了,谁料娃娃却突然自己回了家,问他们怎么回事,都说是被一位大侠所救,可孩子们全程被塞在小黑屋子里,更多的便说不出所以然了。

    “不对不对”,人群中出来个青年,见这些人在讲今日失踪复归的娃娃们,赶紧出来插嘴:“你们有所不知,今日最早回去的那个娃娃,年岁比较大,快十一了,人沉静,见识也多些。他说那大侠救他们的时候,除了打斗发出的动静,他还感觉到那小黑屋有点儿摇摇晃晃的,四周有水声,像是什么船舱”,他眉眼一挑,小声道:“有没有可能,就是昨夜这出了人命的货船……”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个个面上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似的,心知肚明地面面相觑。

    沈席从展北临背后钻出来,他看言论开始偏倒,顺手加了把火:“要是真如此,那凶手岂不是个逞凶除恶的义士?”他夸了阿越还不止,紧跟着轻蔑道:“呵,真真可笑,那人贩子早便有了,朝廷像看不见似的,任其横行,这会儿有义士来帮忙解决了恶人,朝廷却大动干戈地找来大理寺为人贩子做主,何等荒唐!”

    这话说得太越界,要是被四周的官兵听见,恐怕抓起来关个十天半月也是不过的,好在听见的人不多,并无有心之人出来多事。

    “公子慎言!”展北临呵止他:“一切只是猜测,无凭无据就妄议朝廷,恐有牢狱之灾!”

    他话说得重,多少有点恐吓震慑的意味。周遭几个本来与沈席有同感的百姓听了这话也赶紧住了嘴。

    沈席挑挑眉,不置可否,话他已经说了,就算听见的人受了展北临的恐吓,但别人心里怎么想无人可以制止。这颗质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不多时定能看见大片的硕果。

    不说别人,展北临就对此事的真相起了怀疑。

    “少爷!”长屿骑马而来,老爷命他叫少爷回去,说是事关重大,不得怠慢。

    展北临有种不详的预感,但他还是跟着走了。不过入都城之前,他让长屿派了人去打听,那村里今日复归的小孩,是否真是从东郊码头的船舱中被救而来。

    不出意外,一回展府,展北临便见到了与他“一面之缘”的海云丰。

    “北临,快来见过海兄弟!”

    展北临很少见到他爹这副十分热情积极的样子,只要是在家里对着自己,他爹通常都端着副懒洋洋的高高在上。

    展北临抬眸看了眼坐在展鹤群身侧的人,那人今日将随意歪斜的发髻理正了,比安远侯府时见到的又多了几分精神。

    感受到展北临的视线,阿越也颔首看过来,她嘴角挂着十分客气的笑,手中还摇着那把海蓝色的扇子,乍一看真有种翩翩公子的假象。

    那“翩翩公子”将扇子一收,拿扇尖朝展北临的方向点了点:“展公子,幸会幸会!”

    亲爹在场,展北临只得恭恭敬敬弯腰抱拳:“见过……海叔叔!”

    对着这一张年轻的脸,甚至是有些柔美的脸,这声叔叔确实不太能自然地叫出口。

    “说来真是巧,老夫正有事找海云天长老一叙,还以为从京城到海云阁再回来,怎么也要个把月呢,结果就刚好碰到小海长老在京游历,真是缘分呐!”

    展鹤群脸上的褶子都笑得皱到了一起。

    “能有机会来鹤群兄家中做客,小丰实在荣幸之至”,阿越转手将扇子放在桌上,一双漂亮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缝。

    “哎呀,云丰兄弟过谦了”,展鹤群佯装生气:“江湖上谁不知道童颜不老的海云阁小长老!”又皱着眼睛目视远方,做出十分遗憾的样子:“可惜咱们只多年前在沧州英雄会上有过一面之缘,老夫至今还记得云丰兄弟的飒爽英姿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恭维良久,展北临是越听越困,正当他想要自请退下的时候,话题终于转到了正事儿上。

    “云丰兄弟”,展鹤群一手搭在阿越小臂上,眼神真挚:“不瞒你说,兄台我有个远房的侄子,最近啊受了点儿创伤”,他故意顿了顿,表情显得十分为难:“听说……听说那方面不行了”,说完还做作地叹了两口气:“不知道兄弟有没有什么良方给诊治诊治?”

    兴许展鹤群觉得直接说“我儿子不行了”有辱面子,还无中生有了个侄子出来。

    阿越勾唇一笑,展北临突然觉得这表情怎么看怎么熟悉,他和海云丰没谈过几句话,这熟悉当不是自上次会面而来,那该是……

    他什么都还没想到,便见她有意无意地向自己这边瞟了一眼,接着贴在展鹤群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两颗脑袋分开的时候,展鹤群露出了一种非常受教的表情。

    “儿子”,他爹招手让他过来:“你去,让表弟过来,云丰兄弟有办法治好他”,说罢生怕展北临听不懂,刻意加了句:“让他别害羞,别再整天蒙着个破布在脑袋上了,堂堂男子汉像什么样子!”

    展北临:“……”

    等他重新回屋子里给自己脑袋蒙上“破布”,又换了套衣服,垫了垫鞋子之后,阿越已经等在展府门口了。

    来人比她熟悉的展北临高了两三公分,服饰也并不华贵,只是简单的白袍,头上的长纱斗笠垂下,看不清面容,却有种朦胧的意味。

    阿越笑容明媚:“怎么称呼?”

    不知为什么,展北临觉得这海云丰今日的笑容怎么看也有点奇怪,他有种隐约的感觉,这人仿佛作壁上观的看客,而自己就是为他表演好戏的主角。

    “展……南衣。”

    北临,南衣。

    他只顾着绞尽脑汁给自己取个新名字,没注意到阿越听见他口中蹦出的假名字时,唇角泻出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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