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所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的生日？！”这确实是个惊人的发现。

    尤其是对阮月，这是一个天大的纰漏。学生时代，她没能早恋，在杂志上把喜欢的明星的星座、血型，研究来研究去，好像真的就拉近了距离。工作了，相亲、结婚，一切都是按照世俗的规定，连生肖都是匹配的，当然结果是个错误。

    这一次，她居然就这么忘记了计算，阮月觉得有些不妙。“那你几岁呢？语默说过你三十多了吧？你应该比我大吧？你也不知道我的年龄吧？”“别急，我都告诉你，不过，”薄阳用拇指轻轻擦拭她的嘴角，“你不该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失态吗？”“啊？好啊，你说说看。”“你！”薄阳忍不住笑出来，心里还是有气。

    他惩罚性地拎起阮月，锢在自己怀里，坐在沙发上。“你想想，今天下午，我回家前，语修带来的几个设计师，”说着，用大手捂住怀里人的眼睛，睫毛在手心里扇动，像是蝴蝶翅膀。薄阳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你是不是，和他们说，你是我的，朋友。”阮月双手抓开僵硬的手掌，认真地盯着他，正要说话，转脸拿过茶几上的饮料，若无其事地喝起来。

    “阮月！”薄阳第一次清晰吐出她的名字。“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吗？”阮月得到想要的回答，抿紧嘴巴、点点头，内心是高分贝的尖叫，谢谢你，拜托以后也这样小心眼。薄阳没有得到答案，还想尝试最后一次。他捧起阮月的小脸，“恶狠狠”地质问：“谁和你是朋友？”阮月也用两只小太多的手，贴在薄阳的鬓角，“我们不是朋友吗？”薄阳眉头舒展，拉下对面人的兜帽，猛地亲过去。又一次败给情绪。

    隔壁楼的林语修还在思考，自己今天的那个行为，算不算是“打小报告”。薄阳为了给阮月在家里和公司都有休息的地方，专门找了设计师，他有点意外，但是想想，有了固定的地方，阮月来了公司就不会给其他同事更多讨论的空间，挺合理的。但是！也不用只要有总裁办公室的地方，就要重新设计吧？那个分公司，薄阳自己都不怎么去的。还有，家里要设计琴房，还得瞒着阮月，至于么。

    所以，当阮月和陌生人介绍自己是薄阳的“朋友”的时候，他听着有些刺耳。像是对阮月有敌意般，顺水推舟地告诉了薄阳。薄阳的反应证明，他的想法没错，只是反应这么大，他没有想到。如果不是语默的大嘴巴靠不住，真想把这些爱情有关的庸俗惊喜任务，通通丢给他。还好有晚上接到的那个电话，听两人打闹的语气，应该是没事了吧。

    这座城市的秋天，是一点一点的来。冷风一天一天的加重份量，阮月反而穿得少了起来，软软旧旧的水蓝色衬衫，袖口卷起，长发在脖子处低低卷成一团，过分的光泽和干燥的秋天有些不搭，就像她这个人。身上能够有价格标签的东西，看不出一样奢侈品，拎着牛皮纸袋的手，纤细却找不到骨节。没有打底的脸上眉眼强势，棕色调的口红像是她天生的唇色。再加上她清澈的眼神，和这随时有人被辞退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

    新来的前台大脑运转到起飞，也没猜出这女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清清嗓子，标准都市丽人的样子：“小姐，不好意思，上楼前需要预约登记哦。”“啊？哦。”阮月乖乖登记。上次来，还没有这个流程。前台看着她写下“林语默”的名字，松了口气。“原来是找小林秘书，楼上的面试还没有结束，您和他联系下，让他下来接您比较快哦。”“今天有面试吗？”阮月觉得自己来的真是不巧了，难得薄阳准时下班，约好晚上四个人一起聚一聚，语默一直催她早点准备，她干脆就提前过来了。“那我等等他好了，等他们面试结束吧。”“好的，一会儿面试人员结束下楼，您就能看到了。”

    阮月坐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纠结要不要给语默他们发消息，对她来说，说出自己是薄阳的女朋友，或是让薄阳下来接她，都有点难开口。幸运的是，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分钟，扶梯上下来一群年轻男女，同样穿着套装，最前面的林语默，就是看着更老练一些。还没起身，对面的沙发上，一双长腿落座。

    “你今晚就穿这个？”是吴攸。她看起来像是要参加宴会，攻击性的精致。“怎么，他连个包都没给你买吗？”阮月僵在沙发里，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逃比较合适。“叮！”下班时间到，各个电梯涌出人群，阮月搜索不到熟悉的面孔，只有对面的吴攸。“你不会是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吧？”两个人的关系，并不适合聊天。阮月预备钻进人流，一起走出这幢突然让人喘不过气的大楼。“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不打扰你。”

    起身伸手拎牛皮纸袋的时候，被反手十指紧扣，陷入一阵风里。阮月的条件反射比思考更快，反手一抽，薄阳似乎预判了她的预判，白皙的手指更加握紧，安抚地揉揉她的头顶：“没事，是我。”

    人和人之间是有磁场的，在同一空间内，不说话，也可以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氛围，比如吴攸和薄阳，两个人像是断了连接的线和风筝。又比如薄阳和阮月，两个人淡淡的，女生甚至刻意保持距离，谁看了都觉得两个人周围被抽了真空。吴攸瞬间就对薄阳下头了，她长腿迈开：“你也不过如此，下次再见了。”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薄阳也没什么了不起，和普通的、没有魅力的男性一样，那么在意。真爱么？恶心。

    林语默看着吴攸出了旋转门，才敢走近，为什么这种八卦场面都靠他来通风报信？还好今天哥哥也在。林语修开着车，看不见后排的情侣，只有副驾的林语默在鬼鬼祟祟。林语修心里明白，要林语默憋着不和阮月聊今晚这个局，是难为他了。

    薄阳心里倒是踏实得很，女友轻轻贴在他肩膀的时候，他知道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阮月倒是没想到，吴攸说的“下次再见”，下次，来得这么快。

    老式的别墅，多年前的装修，看起来有种厚重感，审美到了一定程度，就不会再改变，包括升级。阮月心下茫然，面对陌生街景，甚至有些麻木，薄阳还是不做任何说明，背对着阮月。她抬头，迎着月光，只能看见他下颌线和优越鼻梁的剪影。

    阮月看着面前的人转过身来，微微欠身邀请，看不清表情，但阮月读出了不情之请，她伸手直接挽上薄阳僵硬的手臂，一起走进前方带着腐朽气味的金碧辉煌。

    大门一开，人声鼎沸好似另一个世界。阮月被扑面而来的电影感差点儿冲翻，她忍不住想，如果是二十的自己，不，不用那么年轻，只要是没结过婚的自己站在这里，那就是少女时期最爱的偶像剧，可是现在，她仿佛是第三视角在走剧情，即使身边没有薄阳，她穿着衬衫、牛仔裤，单枪匹马地站在一众华服里，好像也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退缩。比如人群中最亮眼的那条红色长裙，下午刚见过，在这里出现，更显气质，有的衣服，你无法解释它的好看，只能用“贵”来形容。以那条红裙为中心，就像水波纹，周围的眼神带着同样的情绪。

    “生日快乐，我一向不会挑礼物，今晚一切照旧。”说着，薄阳从侍者盘里拿了一杯果汁，又快速放下，拿起一杯最冰的柠檬汁，递给阮月：“这是我的爷爷奶奶，敬酒。”阮月看着面前的两位老人，从周围人的眼神和老太太的妆容，不难判断，谁是寿星。“祝您万事顺意，福寿安康。”她微微抿一口，没看到薄阳的挑眉和勾起的嘴角。

    “切!谁求你来付账单了么？”薄琪穿着一件无袖的黑色连衣裙，直筒的设计，裙边露出一截大腿，算是保守，穿在高挑的少女身上，意外的有种轻佻感。林美玉等自家女儿说完，得到家里人不悦的反馈，才假装热络：“阳阳你可算来了，奶奶就等着你切蛋糕呢。”一个转身，从下到上的打量阮月：“这是？阳阳你也不介绍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这细细的声音，阮月还真分不清她是故意，还是忘记了上次的一面之缘。

    “可以告诉他们，你是我的未婚妻吗？”阮月端起的杯子，停在了嘴边，耳边是高大男子看似弯腰的超大声悄悄话，眼前是各路人马的眼神飞刀，她几乎要在心里摇头鼓掌：“好哇，下次喝茶泡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