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初你的拒绝，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你要知道，我不一定会停留在过去，已经有了新生活，又怎么会留念曾经呢？不可否认，确实打击当时我的自尊心，但没有关系啊，都六年了，怎么样都过去了。”

    杨连夏都没想过会和张阳望说这么多话，将过去的自己剖析开，也明确现在的态度，她不留恋过去，却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明确拒绝，也给了一丝机会。

    张阳望面庞上多了笑，一直都很心软的杨连夏，听徐双那么一说，自然会有所改变。

    “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啊，世界那么大，总会碰到各种各样的人，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没见你之前，还在嘲讽世间没有久别重逢这一说，当天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张阳望，真的不会有人停留在原地，你向前走，我也会向前走。”

    杨连夏很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也不可否认悸动还是会有，可分不清是当初那一眼的喜欢延续到现在，还是再次因为自己的审美。

    一见钟情带来的是冲动和鲁莽，冷静下来再到现阶段，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明知现状却无法改变，就像杨连夏有过一腔热血，但现在不会，而张阳望隐藏的喜欢让人无法察觉，不同频的人，在不合适的时间，自然不会开展。

    不知不觉从楼里走到操场外，杨连夏肩膀处多了一件绿色外套，是张阳望披在上面，两人并肩绕圈。

    “不可挽回？”张阳望恳切道，不希望机会就这样凭空消失，而杨连夏的沉默让他始终摸不着头脑。

    杨连夏不吭声，其实她也在莫名地纠结，人啊，纵使会被曾经没有得到和不满足的事情所困住，缺失的那个总归是最好的，也是令人无法真正触及。

    就像杨连夏，因为被拒绝，所以迟迟无法开展一段感情，当她想要迈出去那一步，始终会被干扰，回想起过去未得到，所以在张阳望几次追问下，她变得退缩。

    “姐，猜猜我是怎么知道你们认识的？你肯定想不到，刚到对队里没多久，就发现他那个陈旧的日记本，已经被翻烂了，可上面的第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永远忘不掉。”

    【明天开始便再也见不到，天空好像瞬间崩塌，启程去往依山的路，酸涩的心和泛酸的眼睛，最终在烈日下合拢】

    高二的文理分班是逃不掉的，在人们普遍思想下，男生选择理科，女生选择文科，是惯性思维，而张阳望却选择文科，也让当时的杨连夏吃惊不已。

    但现在想来其实文科也是个好的选择的，毕竟张阳望文科很好，文综分数永远都是遥遥领先，一直在学校榜首从未掉下。

    而泛黄的日记本是记录张阳望辛苦高中的唯一物品，这里面有很多他写下的话语，却被他藏得很严实，徐双也只是看过那第一页。

    杨连夏肩膀始终无法放松，锁骨明显，披着的衣服有下滑的痕迹，张阳望先一步提起重新覆盖。

    贴心到让杨连夏再次记忆那场运动会前夕，她的秋季外套丢失不见，最终又在张阳望手中找回。

    “刚才还放在这的。”杨连夏郁闷道，她的记忆就像发生错乱，明明放的地方就在这儿，现在一个影子都没有。

    杨连夏这火急火燎的性格，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便心生放弃，盘腿坐在软垫上，泄气的样子让姚远也帮不上忙，正当两人要回去，身后办公室内传出的声音，让她们齐刷刷扭头。

    “哪来的衣服？这一看就不是你的码数。”杨林好奇的捏起衣服一角，随后张阳望拍开他乱动的手，淡定道：“别人的。”

    姚远眼尖地发现蓝色袖口的颜色，抓着杨连夏胳膊晃悠，“诶，没发现袖口上的图案，和你的一模一样吗？快去看看是不是！”

    话才说完，杨连夏已经不知踪影，绕过器材室走到张阳望身边，行动上是小心翼翼，但说出的话丝毫不胆怯，在刘老师面前也不退缩，直接拿过衣服直视他的眼睛，满脸思春的问：“你从哪拿的？”

    胳膊上的衣服被抽走，来人是杨连夏，张阳望手臂放下，面对眼前人的笑脸，面庞没有一点变化，“在外面捡到的。”

    “谢谢你了。”杨连夏欢快道，小跑出办公室，没听到刘老师的玩笑话，“别人是做好事不留名，你恰巧被人看见。”

    体育课上到一半下了小雨，那时女生都在体育馆，并没有发现外面天气的变化，而打篮球的男生很快躲在老师办公室，张阳望进去的时候手中多了件校服，那时外面还有一大堆衣服，却精准挑出自己想要拿的那件。

    有些时候事情的发生当下，并不会注意到细节，而再次复盘就会发现原来还有这样的情况，杨连夏手指捏着拉链，仰脸望向天空中的星星，“那个衣服是你故意拿的吗。”

    “是。”张阳望肯定道，不像之前犹豫，却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一切都是那样看上去简单明了，短短几件事就让人明白最初的心意，可那时候的她们都有着在乎的地方，没有更进一步对方的心，错过了。

    杨连夏突然有些感慨，原来她不算一厢情愿，但也没有别的想法，就这样平淡地讲出那些不曾注意到的细节。

    高中三年的校服，袖口被杨连夏随处乱画，她和姚远互相在上面经常写字，所以乱糟糟，高考前夕，放在教室的秋季校服位置没有任何变化，可杂乱的右手袖口多了五个字母，至今都没有发现。

    tiamo

    杨连夏蒙眬的眼睛凝视张阳望后脑勺，从未变化过的发型，却不是她所说的变丑了，哪怕晒黑依旧挡不住秀气的五官。

    杨连夏停在单杠前，仰头望过去，这是徐朋最喜欢挂的地方，就是个猴孩子，喜欢比赛较真不说，没事儿就喜欢坐在这根杠子上，也不怕摔下来腿断掉。

    “杨连夏，手机响了。”张阳望柔声提醒道，要是徐双瞅见他这副样子，肯定会抱怨说区别对待。

    姚远的电话恰好打断她思绪，正好那些悲伤往事戛然而止，“怎么了？”

    隔着手机听到那头的吵闹，杨连夏嫌弃地皱眉，把手机拿远些又重新贴近，“你那边太吵了。”

    “出来了，在里面有饭局，今天双子生日怎么样？有没有请你吃大餐？”姚远大声问道，路边车辆虽然陆断断续续行驶，但不至于传到她那边太响。

    可别提饭局，杨连夏开起徐双的玩笑：“还请吃大餐？我不请他吃就不错，之前休假来找我们，回去胖了三斤你不知道？”

    队里最能吃的就是徐双和徐朋，两人同一个城市，又在同一个县城，还是本家，往上数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所以后者牺牲后，杨连夏对前者的关注也越来越多。

    “那不是你惯的？什么好吃的都往人面前放，就徐双那肚子，你给他多少都吃得下。”姚远讲出事实，真要说食量，徐双可谓是大胃王。

    脸上的笑越来越多，张阳望看着身边人心情越来越好，也就放心，似乎和他在一起，总是有着不自然，现在不管怎么看，都是放松的状态。

    见过真正开心的杨连夏，会因为现在的她而产生疑惑，那笑容是从未见过的明朗，如果要形容，一定是天空中尽情飞舞的蝴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舒展着翅膀展露出自信的一面。

    高中生活虽然很多时候都是艰苦，可回忆中大多都是欢声笑语，如果要让杨连夏去想那时候学习到多晚，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让她说有趣的事情，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可这些记忆大多都和张阳望有关，仔细回想才会明白，原来那三年的快乐不仅仅是她自己所做的，更多是因为别人。

    张阳望挺拔的身体让杨连夏悔之不及，其实她也不矮，可在旁边就是小鸡和大鹅，根本没有可比性。

    时至今日，杨连夏才明白成长的代价是什么，是长大后独自面对不好的事情自己承受，想要寻找倾诉的人还要考虑是否可以说出口，要去顾虑那个人是否理解自己，是兜兜转转好似还停留在原地，找不到前行的方向便选择逃避，好不容易寻找到安身之处又要面对死亡，是独立的自己失去了童真和烂漫，成了一个盲目却又极端自信的另一个她，在这条路上走的快也慢，快是因为自己的变化，慢是因为两年将她的志气全都冲散。

    杨连夏挂断电话，姚远的话十说不完，而她的注意力也因为旁边人而无法去集中，手机塞回到口袋里，摸到柔软的钥匙挂件，这是昨天在L市张阳望买单的，而钱她通过杨林的手机转，过去一天也没有收。

    “回去吗？”张阳望的发问难倒杨连夏，往年都会在依山待两三天，现在才一整天，也就只有这一个地方，会让她真的产生舍不得。

    而每次都没有在依山看见张阳望，不由得奇怪，杨连夏皱眉轻声问：“我之前来这里，你知道吗？”

    张阳望自然是知道，可这个问题是犹豫半晌后才讲出，“徐双大嘴巴你不知道？”

    杨连夏当然知晓，不过徐双的嘴严可是放到她身上，有股气憋在心中，默默的吐了口气，扭头就往台阶上走，在最高点停下又坐好，这个位置正好看见侧面的长廊，这个点都还没有睡觉，各自串寝寻找需要的东西或者搭话的伙伴，时而传出爽朗的笑声，令人感受到欢快。

    “所以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杨连夏的问题是普通的询问，没有多余的意思，像正常好友见面去一家饭店，看着菜单问想吃什么，就是这样的普通。

    张阳望无法说他身处混沌，和高中时期的自己一模一样，原生家庭让他停滞不前，也在这种事情徘徊犹豫，当他发现自己想要逃脱这种情况，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挡住，再到最后彻底摆脱，已经过去六年，正如杨连夏所说，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原地，可他就是的，因为年少那一抹亲近的笑，到现在都忘不掉，也一直退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她早早地走在前面。

    见他不说话，杨连夏也没有再次出声，如果是以前，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现在不会了，想说便说。

    “害怕。”张阳望简单的两个字，让杨连夏脑中恍惚，如同放空般的盯着树木，害怕什么？

    “徐双人小，可懂事，许多道理他都明白，身在那样的环境，能做的很少，现在你去看，也会有说辞，没有人会愿意对方家境不好，那时候的你就像太阳，散发着自己的光芒，我就是那看不见的云朵，只有变黑才会被注意。”

    张阳望简单比喻当时的自己，即使答应了，也有很多困难等待他，可现在摆在面前的并不多，当他准备好了一切，却发现原来两个人真的就是在错的时间遇到。

    杨连夏托着下巴无声思考，徐双说的一句话很准确，张阳望表现出来就不自信，现在也是，家庭对他的影响已经深刻到骨子里，所以心中对他多了些怜悯。

    心动的记忆因为产生的情绪而涌上心头，从朦胧变得清楚，皎月的回忆充盈整个心房，钟表指针滴滴答答声音让人变得安静。

    “所以这就是每个人想法的问题，以前因为什么都不缺，凭着自己的心有喜欢的人，觉得只要努力就会得到回报，可是人也会累，得不到的回应，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去争取？”

    杨连夏说的便是当初两人，很平和讲出，没有一点情绪起伏，直面对上张阳望那抱歉的眼神，“现在讲开了就没事，你也不用多想，说没那么在乎也不是，只是没有多余的想法，就和丢失的东西，时隔多年再次找到，快要把它忘记，那种失而复得感觉不再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