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手指捏着烟头,张阳望轻吐烟,慵懒的表情出现在他脸颊,睁开的眼睛令人觉得是在眯眼,从清秀变为硬朗,不仅仅是因为肤色而改变。

    几分钟一支烟就结束,张阳望沙哑道:“明天就走了?”

    “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回去找个地方上班养活一家子,其他的都算了。”

    坚强的人留下来,而软弱的经历再多依旧想要离开,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现状,唯一的便是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当他成为被保护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队员牺牲在火场,以及那无法看清人脸的尸体,是跨不过去的坎。

    张阳望劝不了他想要离开的心,毕竟他也曾想过放弃,这条路不是最初所想的容易,是在无数困难加持下,才有了现在的他。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不会像你这样快速做出决定,如果来到这儿的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待半年就要离开,那一依山大队的成立就是错误的,刚入队让你们看了队里的荣誉,虽然比不上其他大队可以贴满一整面墙壁,我们只是在狭小的玻璃柜中,一只手数的过来,但全都是一等奖和国家级别。”

    “这里算不上最偏远,你从祖国的沿海地区到西边的内陆城市,路途遥远,如果回去了,会甘心吗?人活着是为了一口气,我们继续留在这里,难道接受得了他们的离开吗?”

    “接受不了,我们走了,会有新的人进来,却没有老人,一个全是新手的队伍,又怎么可能真打好火,让刘指导带着他那双静脉曲张严重的腿回来吗?”

    张阳望平静的将现实剖析在面前,他对想要离开的人不会劝阻,但道理摆在这里,就像徐双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这辈子都死赖在依山,虽然离家远,但身边有小伙伴根本不怕,困难重重又怎么了,不都是被我们一一攻克。”

    藏匿在树影下,张阳望目送他回到楼内,孤寂感再次出现,送一个又一个队友回家,而他则是没有可去之地,就这样在依山待了一年又一年,成为中队的队长。

    张阳望身上的责任不比别人轻,一个队二十多个人,出任务都自顾不暇还要团队合作,现在从市里开会回来,上面的死命令也下发,不希望再出现前两年的情况,不可以再有人牺牲。

    人算不如天算,张阳望算是彻底明白这个意思,脚边的烟头越来越多,烟味越来越重,身后的脚步声朝他靠近,杨连夏停脚坐在台阶上,味道让她想要咳嗽,还是强压住没有发出声音。

    张阳望起身的瞬间,脚下烟头被他踩住,全身满是烟味的他向前走了几步,和她保持距离后转身,对上她那打探的眼神,和微微嫌弃的脸庞。

    杨连夏倒没有特别吃惊,但这件事放到张阳望身上难免会多想,就像徐双抽烟她从来不问为什么,到了他身上就会有这种想法。

    张阳望盯着她那似乎带了些怜悯的眼睛,“先走了。”

    身上的烟味他自己都不喜欢,更不要说杨连夏,还没有抬脚离开,就听到她轻声开口:“等一下。”

    张阳望身体愣在原地,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抚平翘起来的衣角,“想问什么?”

    “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杨连夏对此想了很多可能性,却猜不到最终得到的结果,“高中前就会了。”

    杨连夏垂眼不作声,他很平静地讲出,却让她仔细回想过去的点滴,原来身上那淡淡的皂角香味并不是衣服上的,而是现在所闻到的烟味,自始至终都是少女把少年想得太过完美,现在一点点打破。

    张阳望没有再向前,和她隔着一米远,味道越来越淡,风吹在她身上,和自己的香味所融合,并不难闻,反而越来越重。

    “看不出来你会抽烟。”杨连夏小声说道,垂着眼皮下巴放在胳膊上,胸腔起伏,躲在树下听到远处的呼喊,“人不可貌相。”

    张阳望勾着嘴角淡定道:“杨连夏,现在的我才是最真实,以前在那种环境下会有另一种面孔。”

    杨连夏嗯了声,现在生活似乎都有两张面孔,就像她工作时一副平和的样子,在单位吃得开,可回去独处可以什么都不做,一点好或者不好的语气都没有,一个是想让别人看见,一个是只有真实的自己。

    “少抽点。”杨连夏象征性的开口,张阳望却因为她说出的话发笑,嘴角那抹笑就和春日的暖风般温柔,关心我

    杨连夏觉得他有那么些自作多情,但话是自己讲出的,面色不自然说:“想多了。”

    杨连夏别扭地移开脑袋,口袋中的盒子被她拿出,纤细的手指用力,递到他面前尴尬道:“还你,我不需要这些,会弄丢。”

    “以前不是很喜欢吗?”张阳望的问题,让杨连夏无话可说,那也是以前啊,人都是会变的,现在手腕上贵重的早就不戴,右手食指只有一个戒指,左手手腕是在S市有名寺庙买的红绳,上面串着一个镀金圆形的珠子。

    杨连夏是喜欢的,但现在不戴是因为太多了,不知道选择哪一个,后面就摆烂都不要。

    杨连夏视线移开,为自己找借口解释:“戴的东西太多不好,手腕累。”

    张阳望打量她,去市里开会才三个小时,回来就是满眼红血丝,再加上抽烟,精气神不足,杨连夏这一说,很快明白不是出自真心,直接拆穿道:“杨连夏,你打开看过了,是喜欢的。”

    凭借对她的了解,只要放在她身边的东西,不出几分钟就会打开,就和读书时学校食堂发的酸奶或者水果,在她手中放不了一分钟,就已经进入到她肚子里,而那些饰品是巴不得立马戴上。

    “好看,我喜欢这个。”杨连夏指着别的班级桌子上的首饰,弯腰扫过去,每一个都是她喜欢的,但不能每个都选。

    高中校园的活动并不多,除了碰上偶尔的运动虎,还是看学校领导心情好不好,如果好的话还会有义卖活动,就像今天。

    杨连夏是满载而归,姚远挑来挑去还是买了不少,走在长廊上,张阳望朝她们方向奔跑,和杨连夏擦肩而过,少年背对着光,不管走在哪里,都会有一条慷慨和满是阳光的道路。

    “真老土,每个手指都戴,写字不得疼死你。”姚远嫌弃地把她手中抓的戒指抢过去,“一个就够了,那么多不怕丢。”

    杨连夏也不制止她,全都一股脑摘下来放在黑色小盒子中,买东西让人快乐,笑眯眯说:“给你一半,我拿那么多回去肯定说没地方放。”

    这时候的她还不懂什么叫节约和节制,想买的东西就大手一挥付钱,直到去了依山,接触徐朋他们,才明白原来她一天的开销可以是别人一个月的生活费。

    “张阳望,我是喜欢,但希望退掉,这是你自己的工资,不需要刻意买,如果我真的喜欢会自己买,不是通过你,还没有到接受贵重礼物的时候。”杨连夏诚实道,她站在替张阳望好的角度讲出内心想法,虽然不知道他一个月会有多少工资,但从平均工资来看并不多,这两个加起来一万八,如果是家人送的,她自然接受,可这是他送的。

    张阳望见她认真,指甲抵着衣服,被拒绝的心不好受,杨连夏说得很明白,还是失落透顶,总有一天也发生在他的身上。

    杨连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萧条和落寞,自认说的语气不重,但带给他的就好像晴天霹雳般难以接受,不过同情的心很快不在,她也被拒绝过,现在拒绝他算还清了。

    下午杨连夏在休息室内吹空调,隔壁说话声传到她耳边,说张阳望在房间里抽了一包烟,惹得徐双连连叫唤,“我哥怎么又抽烟了,之前不还说戒烟的吗?”

    “我们张队的话,你听听就好,烟这辈子都戒不掉,要不是以前读书受到别人教坏,根本不会这样。”

    杨连夏打字的手停住,内心在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许久后笔记本电脑合上,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被她看在眼里,视线久久没有离开。

    【听说啊,有可能和真实情况有出入,之前张阳望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在S市郊区的工厂找了个班,那时候单纯,容易被人带坏,还有就是他自己也承受的压力比较大,他们家那个情况你不都了解一点点吗?所以后面学会抽烟也很正常】

    【在学校里抽的不算多,可能就是晚上睡前会犯烟瘾,有的时候就把烟当成一种放松身心的东西,我都抽更不要说他了】

    被隐藏的一面,悄悄地展现,杨连夏倒不是接受不了,只是当美好的一面背后是相反的,需要一定时间来面对。

    当一切好的事物放在张阳望身上,自然而然成为他的闪光点,可转变为不好的,也没有觉得他变差,认识到了一个全新的张阳望。

    房间内的烟雾不停,张阳望像是没有思想的机器人,烟一根接着一根,烟灰缸中的水早已变黑,旁边摆放的盒子也沾染烟灰,留下焦黑的点。

    杨连夏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去,徐双蹲在墙角小声说:“姐,你进去瞅一瞅,我不敢。”

    心理阴影让徐双不敢再张阳望心情不好的时候进去,不会眼神骂他或者说他,就是那种说不上来到害怕,本来就给人一种不可接触的感觉,这回是变得更不好说话。

    杨连夏按着门把手推开,浓重的烟气进入到她鼻腔中,立马抬手捂住鼻子咳嗽几声,眼圈泛红,眼泪快要掉出,比学校组织的消防演练喷射出的气体还令人接受不了。

    张阳望很快将手中的烟掐灭,推开身边的窗户,房间内能见度一下子变高,杨连夏等烟雾散去许多才走进去,门框边徐双半张脸露在外面,眨巴大眼很好奇。

    颓废的样子让杨连夏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还是忍住,在徐双面前给他留面子,拍了拍身边人的后脑勺,“回房间待着。”

    一溜烟人就没了,杨连夏将门彻底敞开,随后走进到他旁边,外面下起了小雨,正如张阳望的心情。

    “少抽点烟,多少对身体不好。”杨连夏轻声道,无奈地把烟灰缸放远些,“和徐朋一样幼稚,不拿身体当命。”

    张阳望酗烟不多,极少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不过是心里太烦躁,被拒绝的他想起曾经自己拒绝别人干脆利落,让他人怎么接受。

    杨连夏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右手手指揪着左手手腕的红绳,讪讪开口道:“你如果是因为礼物没送出去就这样,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吧,以前不是一直拒绝我吗?也没见你这样愧疚。”

    “夏夏。”张阳望低沉道,这个喊声让杨连夏身体微僵,算不上她的小名,但从他口中喊出却带些缠绵的意味,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挥散。

    “夏夏。”姚远朝几人大喊,杨连夏在张阳望后面走出,本来打算跟风去阶梯教室听讲课,结果被抓住,凑热闹是无望。

    杨连夏沮丧地绕过张阳望,挽着姚远的隔壁丧气道:“都怪你,本来还可以去看的,你喊我干吗?”

    杨林双手叉腰耳背问:“她喊的是谁?”

    “夏夏,班级同学杨连夏。”张阳望声音就像打开清爽的橘子剥开,汁水直接往外冒,一听便令人迅速记住。

    杨连夏垂眼盯着他侧脸,“读书的时候,你好像只喊过这一次。”

    “两次,第二次是高考前一周在学校门口,和杨林异口同声喊出,他的声音盖住了。”张阳望清晰记得当时要说的话,但被杨林率先说出,没有他的机会。

    “明天还是老时间图书馆?要不要给你们带东西?”

    是张阳望提出,也是他让杨林问,最后变卦自己想要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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