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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闹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每次相聚都是因为缘分,杨连夏看着像喝大了的徐双无奈摇头,这种场所没有他真活跃不了。

    像是单独给她开了小灶,前面支架上的相机快要没电,杨连夏很快按掉上面的按钮,迅速换了满格电池插进去,又接着录制。

    镜头始终对准徐双和他周围的人,杨连夏便去拍摄别人,手臂的移动,画面中突然出现张阳望的脸,站在她正对面,移开树干,双手抱在身前,目光凝视着她。

    手一抖手机便掉落,杨连夏内心一边抱怨张阳望站在那,一边又觉得自己没出息,虽然已经不能用美□□人四个字来表达,但意思却差不多。

    张阳望勾起嘴角笑了笑,把她慌张的神情收入眼中,再次被抓包还是老样子的心虚,生怕别人知道她偷看。

    “看什么呢?”姚远的出现把人吓一跳,杨连夏拍了拍胸脯,把人往前面推,“要死了,突然出现魂都没了。”

    司令台上张阳望正在和教导主任说话,她就在台阶处偷偷摸摸地看,两根栏杆之间的距离正好将她的小脸抵在那里,眼珠子转来转去,“他们在说什么?明天张阳望上台发言,我都紧张了。”

    姚远瞅着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嫌弃道:“又不是你说,张阳望又不是第一次站在司令台面对全校师生,不像我们都没有资格。”

    杨连夏乱瞅到最后盯着大太阳眼镜都睁不开,张阳望手中的纸被他折叠,下台阶的瞬间眼睛撇过去,正好抓包。

    杨连夏离开的瞬间,头顶撞到栏杆,疼得她双手捂住脑袋,“痛死我了。”

    “心疼死我了。”杨连夏轻抚手机后背,心疼地看着手机屏幕碎了一角,“又要去修了。”

    张阳望抬脚到她面前,把口袋里的钥匙扣找出,一个粉色的小玩偶,耳朵长长的大大的,杨连夏一眼就喜欢,而且玩偶上面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类似于茉莉花,却又夹杂着浅浅的栀子香。

    杨连夏收下了项链和手链,现在张阳望再次送礼物给她,心中有那么些不知好歹,一直在让他花钱。

    “你每个月工资多少钱?自己留着花,我收你那礼物就是上了当,现在不会收了。”杨连夏将那内心想法讲出,不想要再收礼物,总觉得收到了不还回去,欠着心里不舒服。

    张阳望送的只是一个很小的钥匙扣,但价格却一百多,在他眼中要送就送最好的,要么就不送。

    张阳望右手握拳抵着嘴唇咳嗽一声,钥匙扣就放在她包上,转身又融入队伍中,对她说的拒绝并未当真。

    “张阳望都拒绝你了,还跟在屁股后面跑去图书馆,哪有你这么厚脸皮的,要是我早就心灰意冷找个墙装死。”姚远见她兴高采烈地从对面教学楼跑回来,没等人站稳就吐槽,随后揽着她肩膀往卫生间走,“等你上厕所半天了,快走,没两分钟就上课了。”

    杨连夏被拽着往卫生间去,手里拿着从老师那里讨来的月饼,是蛋黄莲蓉口味的,比起其他花里胡哨,或者最经典的五仁月饼,她只钟情手里的。

    “学校发给刘老师的月饼,全都被你吃光了,记得给老师钱啊。”姚远玩笑道,正是因为刘老师好说话,平时大家都经常会去办公室找他说话或者玩,桌子上要是有东西准会被他们顺走,只要是老师教的学生,都干得出来这种事。

    杨连夏这是今天吃了第三个,中午还蹭了老师的水果和英语老师发的喜糖,可以说是饿不到她。

    杨连夏闭紧嘴巴把人往里面一推,然后转身到对面栏杆依靠,来来往往的同学都没有把视线过久的放在她身上,而饮水机接水的张阳望,直到水溢出才挪开。

    嘴巴里月饼塞得满,一个字都说不出,杨连夏捂住嘴巴用力咀嚼,连带着眼睛都不由自主睁大,阳光照在她脸上,白皙的皮肤被照得如同透明,黑色长裤并没有将人显得松垮,很服帖她的腿,承托的腿长。

    热闹后便是安静,杨连夏和徐双并排走在操场上,前者食指勾着钥匙扣轻轻晃悠,很快就顺手地抓住,时不时闻一闻上面的味道,特殊的习惯,拿到新的东西会想要闻,尤其是这花香味令人喜欢。

    “月底回去,我爸那个工地快要结束了,忙了四五年,想带他去Q市看海,以前没钱是他们养我,现在是我养他们,想在自己有限的能力带他们出去。”

    徐双脸上没有笑,全是真诚,这个想法在他离开家乡就有,到现在过去两年才实现,当初入伍是带着亲朋好友的祝福,但最后还是没能回去几次,就如舅舅所说,别人家过年好歹有些年味,到他们家空荡荡。

    杨连夏不说话只是在笑,很欣慰他有这个想法,有能力了就想要让父母过上好的生活,十岁的他在L市许多地方都打过工,再到读中专去往隔壁学校读书,每周往返学校和村庄,会和父亲一样蒸馒头,准备带去学校的凉拌菜,在求学的路上,所得到的条件虽然不好,但他一直在努力,脚步从来不停歇。

    徐双的成长是杨连夏可望而不可即,前者在贫穷家庭出生,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己,去得到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和工作,然后回报父母,而后者这一辈子什么都不需要做,即使在家一辈子都不会有人说她一句。

    响亮的咳嗽声让杨连夏停住脚步,她这边感冒刚好,又把人传染上,想起昨天徐双给她的药,立马回房间全都抱在身前,胳膊肘用力按压门把手,小心把门推开,随后走进去。

    张阳望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报告,到现在都还没有签字,那天和他说话的队员也没有提,但一直耽搁才是最浪费时间的。

    杨连夏的出现并没有打断张阳望思绪,当他们会因为受到的挫折而逃离,意味着内心承受能力不强,同样也不会在这条路长久。

    没有人不会因为队友的牺牲而动容,如何调节自己的内心起到了至关作用。

    杨连夏把盒子挨个放到桌面,坐在张阳望右侧的椅子上,裙摆滑过他手背,裙角拖在地面,落座的声音让人睁眼回神。

    “徐双昨天给的,还有一些,你看着剂量吃。”杨连夏很是抱歉,昨天晚上张阳望要是没有在她房间里坐一会儿,就不会传染给他,现在这脆弱且肤色不对劲的情况,让她内心产生愧疚。

    经历几个小时喝水的冲刷,身子骨免疫力自然是差的,被传染也避免不了,两个人前后脚沦为病号。

    止咳糖浆毫升杯在上面紧扣,张阳望不用力就拿下来,拧开瓶盖递到嘴边,杨连夏抬手要去阻拦,不料早已仰头直接灌入口腔。

    杨连夏尴尬地收回手,不敢去看张阳望,谁能想到两个人喝止咳糖浆方法一样,而她才反应过来。

    “你就这喝进去,怎么知道多少毫升,药哪有这么喝的。”姚远坐在小亭子里吐槽,另只手中的药片递过去,“快点吃掉,明天好不了还得去问医务老师拿药。”

    任何药物杨连夏都可以面不改色吃下去,就是中药汤也不是问题,所以喝止咳糖浆根本不算事,只是养成的习惯已经改不掉。

    在家里吃药都是她自己一盒,就算父母有时候感冒头疼,都是他们再开新的,所以养成了独吃的行为,就像手中的止咳糖浆,因为是自己喝,所以直接对嘴,不用毫升杯。

    盖子放在瓶口,指腹向左侧用力,拧紧后放回盒子里,疑惑的目光放在她通红的脸颊,头顶灯泡发出微弱光亮,“怎么了?”

    杨连夏对他这明知故问的样子弄笑,又做不出坏话,叹了口气要离开,张阳望抢先抓住她手腕不让人走,轻声哄道:“生气了?”

    低沉的声音让杨连夏没出息的耳朵变红,手腕上的温度烫得她不适应,微微转动从中抽出,“没生气,但你是故意的。”

    张阳望不开口解释,那天他正好从食堂出来,听到两人的交谈声就记住,现在这样做不过是想要逗一逗眼前人。

    杨连夏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从哪学来这些不好的,少和徐双学。”

    “怎么知道是徐双教的?”张阳望温柔的看着她,知道她聪明,却料不到这么快就发现,“哪里露馅了?”

    杨连夏撇着嘴角,视线放在他拿着笔的手,老茧在上面,只有长期写字才会有,但对于消防员来说很少用笔。

    杨连夏呵了声,“你和徐双的说话声我在楼梯口就听到了,可以说得再大点声,让所有人都听见。”

    和听见说话没有关系,张阳望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在这之前根本没有肢体接触,所以突然的转变让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徐双凑热闹给出主意。

    张阳望垂头的瞬间,嘴角扬起笑了笑,再次抬头笑容更深,“很聪明。”

    是对她听到看人说话,还是她自己猜到则模棱两可。

    咳嗽声越来越重,杨连夏也不嫌弃地坐在原位,纸张右下角的签名不知是什么时候写好,她看见后蹙眉问:“你们队里同意了?”

    “同意,这是他的选择,我们尊重,如果继续让他留下来,接受的痛苦不会比我们少,每个人承受能力不同,会有人扛下去也会有人扛不住。”

    “这个队伍有人离开,也会有人到来,永远会有新人因为森林消防来到这里,我们的坚守不会白费,会有更多的人加入我们的队伍,只是时间问题。”

    张阳望的话不由得让杨连夏想起二〇一八年来到依山,整个大队只有不到五十人,现在接近百人,正如他所说,永远会有新人加入,那些怀揣着包袱的少年甚至是女孩,都在一线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哪怕他们所在的地方偏远,哪怕极少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默默坚守得到的是森林无火灾无死亡,于他们而言便是最好的。

    杨连夏垂眸温声道:“你们会给他开欢送会吗?来队里已经五年,不开会不会寒心。”

    “没有考虑,从一九年到现在,回去的都没有开,只要活着就会有下一次见面,不搞这些形式主义。”张阳望淡定道,眼中的不舍微乎其微,藏在里面不轻易让人发现。

    杨连夏叹了口气身体放松,嗓子眼哽住,想要咳嗽却没有力气,对她来说,内心压住的事情有很多,而这位即将离开依山,回到家乡的消防员,却是整个大队中,行为反应最严重的一位。

    队友的牺牲让他无法振作,所有的专业知识无法运用,对火的排斥到了极点,当他站在火场周围,脚无法走,浑身冒虚汗,那场大爆炸让他出现应激反应,连现在的基本生活都会受到干扰。

    如果不是张阳望看到被他放在抽屉最下面医院诊断书,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在退缩和逃避,可现实情况摆在这里,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多的是他出现心理问题。

    杨连夏听到他的解释,突然担忧剩下的队员,表面一个个都从阴暗中走出,实际无人知晓他们的内心,所有的坚强都在表面,脆弱都在内心。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调节自己,如果有一天身体出现问题,及时退下来是明智的,可以坚强但不能牵强。”

    杨连夏思索许久后才讲出,在她看来如果跨不过去的坎就不走了,毕竟不是每条路都宽广,停下来休息去寻找别的道路,同样可以继续走下去,无非是否合适。

    张阳望捂嘴满低声咳嗽,“回去吧,别再把你传染。”

    杨连夏嗯了声,情绪的不对劲让她很快发现,没有再多留,迅速的离开,合上门的瞬间呼吸屏住,笔落在书桌的声音传到她耳边,接受现实,接受一切发生的事情,嘴巴上说的很通透,真要做到却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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