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得知叶飞舟要复读的时候,储江童心里并没太多惊讶。

    她知道世界上不止读书一条路可走,她也没有资格插手别人的人生,但作为“恋人”、作为外人眼里几乎绑定的对象,她还是在心里隐秘地希望,叶飞舟能有个本科文凭。

    如果高一点就更好了。

    幸好,在她开口前,叶飞舟已经把高考报名成功的截图给她看。

    他准备艺考,报了京市的集训班,会在这边待到明年统考结束,再回去专攻文化课。

    储江童故意问:“为什么选京市?静河附近几个大城市不也挺好吗?”

    叶飞舟顺着话逗她:“想听什么?”

    “你说呢?”

    叶飞舟又来抱她,摸她的头发,捏她柔软的耳垂。

    彼时他们躺在高级酒店的大床上,裹在被窝里,被单崭新干爽,中央空调送进新风,吹散空气中旖旎的潮气。

    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食髓知味是件很可怕的事。他们四目相对,那些画面与生动记忆像滚雪球一样势不可遏地在脑海里一幕幕重现,动作逐渐不正经起来。

    叶飞舟凑过去,与她咬耳朵:“因为你,宝宝,因为你。”

    叶飞舟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思绪混乱时储江童还能当从耳边淌过的涓涓细流,但现在,冷静——尽管也不怎么冷静——的时候,她只觉得害臊。

    她缩进被窝里,像鸵鸟一样,闻到两人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露味道。叶飞舟还枕在枕头上,只伸手进来,一下下挠她的下巴,储江童作势要咬,他就毫无防备地摊开手,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

    案板上的鱼才是最大的钩饵,储江童不明所以地上钩,那用来弹琴的好看的手趁虚而入,侵略性地,把储江童搅得一团乱。

    “做坏事啊?”叶飞舟也下来,在黑暗中哑着嗓子问。

    再从被窝里钻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这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夜空晴朗,城市辉光照耀下,居然还能在极远极远处看见一颗星星,储江童说也许那只是一架偶然路过的飞机,叶飞舟说对,那边的建模还没刷新。

    他们洗过澡坐在落地窗前,地面铺着厚厚的天鹅绒毯,不冷。储江童向后靠在叶飞舟怀里,脚下的夜景反过来追逐他们,室内只开一盏昏黄的小灯,却光影流转,他们像花灯里定格的幸福剪影。

    “过年什么打算?”叶飞舟问。

    “你不回家?”

    “看你。”叶飞舟懒洋洋道,“你不回的话,我也不回了。”

    储江童笑道:“你这样让我有点愧疚。”

    叶飞舟用掌心揉她的脸:“愧疚什么?又不是你逼我的。而且我们家也没有一定要在一起过年的习惯。”

    储江童这时候的社交雷达变得很钝,她怀疑叶飞舟在诓她,可看他那样对什么都带一层淡漠疏离的性格,又不似作伪。

    “好吧。”储江童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假装盔甲,小小声说,“那就一起过年吧。”

    -

    大年三十那天,奶茶店给三倍工资,储江童到底没抵住诱惑,从清晨干到晚上七点,叶飞舟发来很多个流泪猫猫头,她才脱下围裙,急忙搭上空荡荡的地铁,前往短租的民宿。

    在储江童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之间算钱,但算得不是很清,你请一次我请一次,这次民宿轮到储江童给钱,过年期间民宿价格水涨船高,储江童付款时一阵肉痛,下意识感叹出声,林曼妮很有经验地说:谈恋爱就是这样的,或者你撒个娇让他出一半?

    储江童想象了一下,心里恶寒,还是算了。

    推开门时,满屋子饭菜香味,叶飞舟正在厨房里忙活,抽油烟机嗡嗡作响,但他还是听见门口的动静,拧小火出来,倚在厨房门边看她蹲下身换鞋,等她起来时亲她一口,然后回厨房。

    储江童站了一天,此时很饿,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外套都没脱,径直在桌前坐下,打开电脑,连民宿的WiFi,手指紧张得在桌上一敲一敲。

    民宿的网很快,储江童全神贯注点了两下,屏住呼吸,视线上下游移,确认再三后终于长出一口气,从椅子上跳起来,冲进厨房,挂在叶飞舟身上。

    叶飞舟手忙脚乱地放下汤勺,问她:“怎么了?”

    储江童神采飞扬道:“我满绩!”

    她开心得不得了,甚至比高考成绩出来那天还要兴奋,叶飞舟转身亲她:“真厉害。”

    储江童眼睛亮亮的:“夸我。”

    叶飞舟说:“你聪明又认真,还比很多人努力,性格又好,温柔细腻、同理心很强……天啊,会不会太完美了一点?”

    储江童冷笑着戳两下他腹肌:“认真点。”

    “我很认真啊。”叶飞舟微敛笑意,注视储江童的双眼,说,“童童,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储江童要他认真,可他真认真起来,储江童反而有点被镇住。笑容像枯萎的植物,一点点从她脸上剥落下去。

    “嗯……嗯,我知道。”储江童看向他身后灶台,轻轻推他一把,“菜要糊啦!”

    春晚开始的时候,江丽娟打来视频。

    “童!最近怎么样?钱还够用吗?”江丽娟那头已有小孩在村口放鞭炮,她不得不扯着嗓子冲电话喊。

    储江童戴着耳机,但还是下意识看了眼厨房,确认叶飞舟没听见后,起身走到阳台。

    京市没有下雪,天寒地冻,刺骨的风呜呜刮过,储江童冷得一激灵,连忙蹲下,勉强能挡点风。

    “够用。”她说,“你怎么样?”

    江丽娟现在在给隔壁邻居家的小卖部看店,虽说工资微薄,但在乡下勉强能养活自己。

    “我很好啊!在你二表姨家吃饭呢!”江丽娟眉欢眼笑,说着就转动手机,储江童才发现她身边围坐着一大群人。

    储江童一个也不认识,但他们都认识储江童——小娟那个考上名牌大学、很有出息的女儿。他们纷纷凑上来,想一睹“乖孩子”的真容。

    江丽娟在一旁挨个介绍:这是你表姨父、舅爷、三外婆、三外婆的堂弟的孙女……一大串人,储江童脸都笑僵,趁乱抬手一揉。

    叶飞舟从厨房出来时没马上看见储江童,找了一圈,才在阳台角落发现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一拉开门,冷风呼啸而来,叶飞舟心疼得不行,对储江童做口型:进来打。

    储江童却摆摆手,这时又有不认识的亲戚抱着小孩过来打招呼,她又低头,惊喜地冲屏幕里挥手:“小妹妹,你好可爱呀。”

    叶飞舟拗不过她,只得回屋拿自己的羽绒服,走过来给她披上。

    储江童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下,屏幕朝自己倾斜,而后仰头,脸上还带着客气的笑。

    叶飞舟把衣服往前递了递,他自己只穿一件薄薄的卫衣,没知觉似地站在冷风里,大有“你不穿我就不走”的架势。

    储江童冲他安抚一笑,接过来披上,手机对面眼尖的亲戚问:“哦哟,江童,你和谁在一起过年哇?谈朋友了?”

    储江童不想和不认识的人说太多,等叶飞舟进屋后才说:“没有,是我室友,她今年也不回家。”

    那头哦哦啊啊地切入下一个话题,储江童给小孩子分享学习经验,大人听得倒是更认真。

    腿蹲麻了,就站起来蹦两下,她把叶飞舟的羽绒服挂在头上,长长地垂下来,香香的,比她的轻便很多,也暖和很多。

    过了会儿,叶飞舟走过来,塞给储江童一杯水,水温刚好,喝下去从心到胃都熨帖。

    又过了几分钟,叶飞舟端着碗出来,碗里一块热气腾腾的鸡翅,储江童拿筷子戳着啃,对面亲戚里终于有人良心发现,说:“哎呀江童,一不小心和你说太久,是不是打扰你吃饭啦?”

    储江童当然说“没有”,又说:“祝表姨表姨父新的一年财源广进、身体健康,小表妹学业进步、平平安安!”

    互道很多祝福后,储江童终于解放,鸡翅只装模作样地吃了几口,已经完全冷掉。

    储江童是那种只要没变味,就能面不改色地把过期食品吃下去的人,何况一个凉掉的鸡翅?

    她刚要放进嘴里,筷子就被叶飞舟强硬地抽走。

    “别吃了。”叶飞舟说,“又不是没有热的。”

    储江童眨两下眼睛,看出叶飞舟情绪不佳。

    叶飞舟把放在锅里保温的菜一道道端出来,她想插手帮忙,被拂开,只能去拿碗筷。

    走出厨房,就看见叶飞舟在吃她那半个鸡翅。

    “别吃了。”储江童学他的语调,从他手里拿走筷子,放到一旁,“对不起,我们家亲戚太多,得挨个打招呼,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想回去……”

    话音未落,她心里咯噔一下。

    又不自觉开始说谎。

    叶飞舟只当这是她心虚的停顿,也不看她:“哦,有必要向室友解释这么多?”

    ——他听到了。他居然听到了。

    储江童连忙把椅子挪过去,亲密无间贴在一起,人也软绵绵挨在叶飞舟身上,好赖话一股脑地冒出来:“照实说了他们肯定要问一大通,又想见你,我怕你不喜欢那种场面嘛……”

    叶飞舟脸色还是冷冷的,储江童又去捂他的脸,企图捂化这块冰。

    “童童。”叶飞舟把她的手拿下来,捂在手里,“如果是你的家人,就没关系。”

    家人。

    储江童有一瞬间的怔神。

    也因此,没注意到叶飞舟眼中转瞬即逝的苦涩。

    ——如果只是被当作“室友”,叶飞舟并不介意。很多时候嫌麻烦,他也会扯几个无伤大雅的谎,糊弄或搪塞,都没关系。

    但……

    把汤端上桌时,他不小心碰到桌面的鼠标,电脑屏幕亮起。

    他无意——其实也不一定,但就鬼使神差地一瞥屏幕。

    储江童:【我们昨天去夹娃娃了哦】

    储江童:【[图片]】

    照片的主体是夹娃娃机,右下角有双手入镜,不是储江童的手。

    她是拍照的人。

    随手拍下来、分享给对方?叶飞舟甚至不知道她昨天是在学习还是出去玩。

    他去看聊天框顶上,备注是:【边燦-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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